萧满诧异:“回杭州?”
他说的是“回”不是“去”,就跟她一样,在外拼搏多年后想要回老家有异曲同工之处。
“我们也快结婚了,难道不应该回家看看两老吗?”
萧满嘴角忍不住勾起,两手抱紧他的脖子,道:“好,我也好久没回去了,真的有点想爷爷和爸了。”
萧满提前跟家里人打电话通知了一声,萧父也因此跟公司请了一天的假,回来接她。
一回到家,远远就看到陈姨站在出来迎接他们。
“小姐您回来了?”陈姨连忙伸出手接过他们手中的行李,视线落在唐熙煜身上,“这位……想必就是小姐的未婚夫了吧?”
“您是陈姨吧?您好,我叫唐熙煜,是萧满的丈夫。”
萧满一惊,扭头看他,正好看到他的视线落在她身上,眉眼含笑。
陈姨也懵逼了,她明明听到萧爷爷说,他们还没结婚,现在回来就是要商讨结婚事宜的。
“陈姨,爷爷在房间吧?”
“对。”
萧满放下东西,准备跟唐熙煜两人一起去房间看看他,却没想到萧爷爷提前走了出来。
“爷爷!”萧满连忙走过去扶他,“怎么突然就出来了,前几天我听爸说您身体不好,现在好些了吗?”
“只是小感冒,早就没事了,你别每次都把我当成易碎的娃娃,我虽然老了,但身体健朗的很,没那么脆弱。”萧爷爷推开她的手,就想自己走。
“爷爷,萧满说的对,您要注意身体。”唐熙煜走过来劝说道。
萧爷爷看到唐熙煜,立即眉开眼笑,伸出手就朝他招了招手:“那你扶我。”
萧满:“……”
敢情她都不是亲的。
唐熙煜不敢怠慢,连忙走过去扶住他,走到椅子边坐下。
“陈姨,我爸回来了吗?”
陈姨刚想说什么,正好看到萧父一手拿着公文包走了进来。
“爸!”
他看了看萧满和唐熙煜,笑道:“你们回来了?公司临时有点事,回来晚了,不好意思。”
“没事爸,快进来吧。”萧满走过去接过他手中的公文包,看到他比上次见到还消瘦的身影,眼眶微热。
小时候,因为工作原因,她跟面前的男人相处时间几乎屈指可数,初中的时候她特别不理解,每次学校需要家长出席的家长会,都是爷爷去,他没有去过一次,她曾一顿埋怨过他。
但是随着年纪大,出来工作后,她才深刻理解父亲为家里奔波劳累的心情,没有哪个家长不想要一直陪在自己子女身边,参与对方的生长过程,一切都是因为生活,被生活逼迫如此。
因为知道今天他们回来,所以萧爷爷早就叫陈姨准备好了一桌的饭菜。饭桌上四个人,虽然人不多,但是因为有唐熙煜在,显得异常热闹。
因为萧爷爷和萧父因为唐熙煜送的礼物笑得合不开嘴,尤其是萧爷爷。
因为唐熙煜送给萧父的是一块名牌男士手表,而送给萧爷爷的是他亲手针绣的苏绣作品。
最主要的是,这幅苏绣作品是去年唐熙煜在刺绣艺术节上得了金奖的《共酒》苏绣作品。
萧满有提前知道唐熙煜为他们准备礼物,但没想到会准备了《共酒》作品。
怪不得前段时间唐熙煜还问她萧爷爷喜欢什么,她依稀当时记得跟他提起过萧爷爷喜欢他去年拿金奖的作品。
没想到今天他居然忍痛割爱,把这幅作品赠送于萧爷爷。
得到心心念念许久的苏绣作品,萧爷爷当然眉开眼笑,看唐熙煜的眼神更多了一份赞赏和疼爱。
看来在自己没看到的地方,唐熙煜为了这次杭州精心做了那么多的准备。
不过……
“爷爷,您怎么哭了?”萧满担心得看着他,以为他身体又不舒服。
“我没事,就是有点感动。”他摆了摆手,苍老又满是老茧的手指缓缓抚上那副《知音》苏绣作品上,有些动容,“你们知道为什么我会对这幅作品那么念念不忘吗?”
唐熙煜坐在他旁边,望着他桑苍的脸:“是因为我的父亲是吗?”
萧爷爷缓缓抬起看了他一眼,才点了下头:“没错,我第一次见到这幅作品的时候是在电视上,我第一眼就认出了这是唐家的针绣风格,我当时控制不住狂喜,以为唐兄还活着。但仔细一看,我又否认了,虽然这幅作品风格跟当年唐兄的作品风格虽然很相似,但这幅作品在保留了跟唐兄相似的风格之下,还融入了很多其他元素和针绣风格,我很确定,这些我在唐兄苏绣上,从未见过。”
想到这,他立刻就断定,或许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唐家的人还活着,他当时唯一想到就是唐家唯一的儿子,唐玉。
因为没人了解他跟唐兄之间的关系,唯独除了唐母和唐明城的儿子唐玉。
而这幅《知音》的苏绣作品,讲述的故事跟他与唐兄一模一样的故事。
萧满不了解这幅《知音》作品的内容,但是看到绣布上的画面,还是被唐熙煜繁密灵巧的针迹所折服。
绣布上有两个身穿古装的男子坐在船上,正在饮酒作对,远处的花灯闪烁着明光,漆黑的天空满是绽放的烟火投射在平静的湖面清澈如镜,宛如一支画笔,在湖面描绘出灯会的热闹和喧嚣。
“以前我还跟唐兄开过玩笑,我们之间的这种情义像不像古代李白和汪伦?都是因为喜欢某一个东西而相遇一起,一起探讨,一起欣赏。”萧爷爷说起唐明城,就不由一阵惋惜,“我就是没想到,唐兄那么善良、那么优秀的一个人,最后怎么会落得如此下场?上天对他……真的不公。”
或许对于其他人来说,唐熙煜的这幅《知音》就只是一幅优秀的糖艺作品,但对于萧爷爷来说,它就是他的寄托,是对他对唐明城的思念。
“好啦,爷爷,您别哭了,这样对身体不好。”
意识到自己哭了,萧爷爷连忙拂袖擦掉眼泪,还倔强的否认:“才没有,男儿有泪不轻弹,我才没有哭,我只是感动!”
“好好好,感动,是感动。”萧满也懒得跟一个宛如小孩的口是心非的老人计较。
“爷爷,我知道您跟我爸之间的交情,这也是我今天把这幅苏绣作品送给您的原因。”唐熙煜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谢谢您赏识我的父亲,我父亲也是因为您,有了很大的信心。”
虽然那时候唐熙煜正面跟萧爷爷的相处时间不多,但每次在父亲的口中都能听到父亲对这个人的欣赏,两人深厚的交情唐熙煜也是在唐父口中渐渐了解更多,更深。
“好啦好啦,不提当年的事情了,咱们继续吃饭。”
萧满和唐熙煜在家住了一晚,因为工作的原因,唐熙煜不得不在第二天早上准备回去。
临走之前,萧爷爷还一直责怪他们不在家里多住几天。不过虽然嘴上抱怨,但实际也没有阻拦他们。
昨天在萧满不在的时候,唐熙煜独自跟萧爷爷和萧父聊了很多,但大多都是有关与萧满结婚的事情。
对此他们两老也一致同意唐熙煜的决定,年轻人有年轻人的活法和生活,他们老一辈也干涉不了多少,只要萧满能幸福,他们就欣慰和放心了。
“爷爷,我们要走了。”看到萧爷爷那么不舍,她也不舍,但又不得不离开,“您放心,我们结婚的时候,您和爸也会过去的,那时候就又可以看到我们了。”
听此,萧爷爷脸色这才好了很多:“就算不是结婚当天,平常有时间也要多多回来,知道了吗?”
萧满立即停止腰板,行了一个严肃的军礼:“遵命!爷爷大人!”
“行了行了,军礼一点都不标准!”萧爷爷虽然吐槽她,但弯起的嘴角已经显示他内心的心情。
萧爷爷两手猛地抓住萧满,一脸认真地说道:“小满,我把小煜交给你,你一定要好好爱他知道吗?”
萧满一愣:“爷爷,你是不是搞错方向了?”
这种台词不是因为他去对唐熙煜说吗?现在搞得唐熙煜才是他的孩子一样。
“没搞错没搞错。”
“爷爷,您放心把萧满交给我,我一定会好好爱她,疼她,珍惜她。”唐熙煜走过来,一脸认责的承诺,“负责她一辈子的幸福。”
“你对小满的感情我知道!我最放心你。”
眼神是骗不了人的,萧爷爷看到唐熙煜看萧满的眼神,很真挚,很温柔,仿佛在他的视野里,只能容得下萧满一个人,再无其他。
那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独占欲。
“爷爷,看你说的什么话?难道我对煜的感情就不深了?”萧满有些不满。
“对比小煜,确实是。”
“……”
“所以你要好好爱小煜,不要欺负他,这八年来他一直都是一个人,你以后不要再让他一个人了,好好珍惜他,不要让他跟以前那样孤独好吗?”
萧满一惊,没想到萧爷爷也知道唐熙煜以前很孤独。
她不免有些感动,就像是身边的人一直一直爱着唐熙煜,保护他那个孤独的心,不想让他再回顾八年来的痛苦和寂寞。
艾伦斯是,蒋舒瑶也是,萧爷爷同样,她……亦是如此。
“好,我知道了爷爷。”
“哦对了,还有这个东西。”萧爷爷似是想起了什么,连忙让陈姨去他房间把那个东西拿出来。
陈姨拿出来递给他。是一个小木盒,木盒很长。
直到萧爷爷打开后,萧满才看到,居然是一支毛笔。
“小煜,这是你父亲生前送给我的礼物。我知道你很想念你的父亲,这纸笔……我就当做你和小满的结婚礼物送给你,就当做您父亲的最后念想。”萧爷爷缓缓笑了笑,“我听说你也喜欢书法,真好……跟你父亲一样。”
唐熙煜震惊在原地,久久没有伸出手接。
父母离开的太突然,而他又迅速被段殷寒赶出唐家,身上什么都没有。
直到他那次回苏绣,在破旧房间里找到母亲生前父亲送给她的那支木簪,他才恍惚间明白,他这些年来对于亲人的思念。
思念到每每想到整个脑海里只剩下他们在大火之中为了救他把他推出火海的那一幕,那种记忆很痛苦,痛苦到几乎让他窒息。
思念与痛苦……一直交杂着,无限循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