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朋友啊……
池岁躺在床上,身边环绕着的尽是熟悉的气息,然而她心里像是住进了一只小兽,此时正狂躁的四处奔走,搅得她心绪不宁。
在前去说服金越采用这套说辞之前,池岁做了很久的心理准备。
她想清楚了每一个步骤,如何循循善诱,如何掩盖自己的小心思,但,人算不如天算,这一切的准备,都在金越缓缓说出那三个字的时候化为碎片消失殆尽。
池岁捂着脸在床上翻滚,丝毫不在意自己已经被棉被裹成了蚕茧。
“工作需要,不是,生活需要,生活需要。”池岁还在强行给自己灌输理由,这是迫于现实的无奈,没什么好在意的。
“对,也只能这么解释了,没什么好在意的。”她坐起来拍了拍自己的脸,努力平静下来。
一二三,深呼吸。
池岁脑海中的某个人影终于浅淡了一点,但下一秒,又突兀的出现了,一双含着笑意的明亮眼睛,灿若天上星。
池岁倒在床上,崩溃了。
——
虽然年味淡化一直是一个不争的事实,但有个假期能够休息也很令人满足了,对池岁来说,更是如此。
一年到头,池岁难得空闲几天,她正准备好好规划一下这几天的安排,却不想,早已经被曹文莉安排的明明白白的了。
年夜里自然需要吃顿年夜饭,大年初一到初五也逃不过走亲戚的流程。
等池岁意识到事情的严峻之时,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池岁戳了戳碗里的糖醋鱼,嘟嘟囔囔的表示不满:“妈妈,金越第一次来这边,我还打算带他四处转转呢,这你都安排好了,我们哪有时间出去啊?”
“怎么没时间,又不是要你一天到晚待在你叔叔婶婶舅舅姨姨家。”曹文莉一瞪眼,驳回了池岁的请求。
池岁小声:“算上路程时间也差不多了……”
“听你妈的,这小地方也没什么好转悠的。”池水难得硬气了一回,和曹文莉站在了同一条战线。
池岁:“……”
她忘记了,池水一向和金越不对付,她拿金越当挡箭牌,不就是等于让池水发动攻击,直接将池水送去了对方阵营吗?
失算失算,池岁低头默默吃起了晚饭。
往年都是池水做的年夜饭,今年,金越也做了两个菜,看着更加丰盛了。
已经好久了,都是他们三个人的大年夜,现在突然多了一个金越,似乎也没什么隔膜感。
曹文莉会招呼池岁和金越吃水果,也会吩咐他们出去采办年货,甚至她一次出街回来,还带了仙女棒,像对待孩子一样平分给了池岁和金越。
池岁咋舌,她妈怕不是还当她是三岁半吧。
不过,好些年了,一直禁放烟花,这仙女棒出现的也不容易,体验一回童年的感觉似乎也不错。
这般想着,池岁和金越下楼,准备耍耍那仙女棒。
然而不到三分钟后,池岁就后悔了。
数九寒天,阴风阵阵,她放着温暖的屋子不待,非要出来玩什么仙女棒?
池岁一时之间有些难以理解自己。
她戴上了羽绒服帽子,原地瞎颤抖,太冷了,她不想伸手,不想让自己的肌肤有一丝一毫的裸露。
相较于池岁的怕冷,金越就显得正常多了,他站得笔挺,面无表情的模样像是一点儿都没察觉到寒冷。
瞥了一眼池岁,他表情寡淡的从口袋里掏出仙女棒和打火机。
“咔嚓。”微弱的火苗蹿了出来,和池岁一样,火苗也在北风中瑟瑟发抖,弱小而无助。好在,在即将熄灭的那一刻,它成功点燃了仙女棒。
点点星火在暗色的夜晚中亮起,淡淡星光在金越眼中跳跃。
池岁仰望着他,仰望着他精致的面容和略带笑意的脸颊。
星辉斑斓里,他穿着一身浮夸的睡意突突然出现在了她的生命里,灯火阑珊处,他带着满腔的柔和来到了她的身边。
金越将仙女棒递到池岁面前,目光澄澈的望着她。
像是,递给街边的小女孩一根棒棒糖,金越难得的散发出了别样的魅力。
池岁垂眸,将注意力都集中在了他手中的仙女棒上,抬手接过,她触及到了他的指尖,一触及分,却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指尖像是沾染上了他的温度。
仙女棒噼里啪啦的炸裂,在池岁手中开出了朵朵星花,池岁没舍得挥舞,静静的看它燃烧完自己的生命,连同最后的红色痕迹缓缓消失在这个夜里,薄凉,却也热闹。
“继续。”池岁让金越继续点燃仙女棒,像孩子一般挥舞起来,火花在寒冷的夜幕中短暂的停留,画出了一个个花样纹理。
一年四季常绷着的池岁头一次在金越面前这般放松的展颜,面露欣喜。
金越双手插兜,黑色的大衣将他衬的肤白若雪,嫩的能掐出水来。
池岁在闹,金越在笑,两人追逐打闹,像是回到了曾经的年少时光,纯净无暇,分外难得。
池岁最终还是没有跑赢金越,她喘着粗气跟在金越身后抱怨道:“你就不能发挥一下绅士风度,等等我吗?”
金越很讨打的一挑眉,回答道:“对你,有这个必要吗?”
池岁:???
她竖起眉毛瞪大了眼睛:“你是胆子肥了啊,看来,是得好好让你认识认识我的身份了。”
池岁刚打算施以“黑手”,忽然听见身后娇嫩的声音:“池岁姐姐?”
池岁回头,仔细打量了那小孩一分钟,这才发现,这是邻居家的小孩子,曾经因为太过淘气,还被她爸妈送到池岁手下好好“教育”了一番,至今池岁都记得自己替她写小学数奥的辛酸血泪史。
“肉肉啊,好久不见,又变肉了哦。”池岁笑眯眯的蹲下来,掐了掐肉肉的脸。
“是柔柔,不是肉肉。”柔柔森气的强调。
“是是是,肉肉,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外面呢?”
“我是和奶奶下来丢垃圾,”柔柔一指明亮的楼梯间,果然站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池岁点头示意算是打过招呼。
“那姐姐怎么这么晚了还在和……”柔柔抬眼看了一下金越,转了转眼珠大概是酝酿了一下措辞,“帅气的小哥哥在外面玩仙女棒?”
这问题,池岁一时被问住了,她看了看金越:“因为,因为姐姐好久没玩过仙女棒了。”
“是吗?”柔柔拖长了语调,似乎并不怎么相信。
池岁:“……”
她早该想到的,现在的小孩子啊,比起她们年幼的时候早熟早慧太多了。
池岁生怕柔柔再问出什么难以回答的问题,立刻怂怂的告别了。
“外边太冷了,快和奶奶回屋子里去吧。”
柔柔点了点头:“知道了,池岁姐姐再见。”
“再见。”
目送着她走进电梯间,池岁这才松了一口气。
金越走近站在她身旁:“你似乎有些怕她?”
“哪有?!!”池岁立刻就跳了起来,像是被踩到了尾巴一样。
“没有吗?”
“没有!”
金越:“……”
话不投机半句多,两人沉默的走在回去的路上,这气氛,很之前打打闹闹的热闹氛围截然不同。
“那个……”
“你……”
两人同时开口,对视了一眼,又不约而同的错开了眼神。
金越其实就是顺口说出了实情,哪知道,池岁好像有些生气了,他一直在想是否该道个歉,然而,生而为贵族的他很少低下高贵的头颅,他还在斟酌考虑。
为了这么点事,池岁并没有真的生气,只是沉默的螺旋作用,金越不再说话她也就没有冒然开口。
池岁甩着手感慨道:“其实好久都没有这么放松了,上一次玩仙女棒还是高中的时候吧。”
“高中?”
“嗯,那时候,我和……朋友也是这样,挥着根仙女棒,笑得跟个小傻子一样。”
池岁欲言又止,她想起了那一年,也是一个寒冷的冬夜,都已经晚上八点了,同学喊了她一声,她不顾父母的劝阻飞快的下楼,原以为只是三五个朋友一起,不想,那个人也来了。
池岁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不是因为其他,只是突如其来的惊喜令她脑壳发蒙,而那种想靠近却又胆怯的心理反复的折磨着她。
一整晚,她的动作都僵硬的跟僵尸似的,那人也不知道有没有看出来,陆浔只是淡淡的笑,温和而疏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