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大夫开始缝的时候,我才知道,这道伤口真的很长,从左肩胛骨一直到右腰。
缝了快四十分钟才完毕,他始终看着地面,不时看一眼我,用纸巾给我擦因为失血而冒出来的虚汗。
最后等大夫说了句好了给我上了药,拿纱布给我贴好,又开了一些消炎药, 他才长长地吁了口气。
白宇脱了自己的羽绒服来给我穿上,这才拿起电话来不知道给谁在拨号。
“我在广场东路济世堂诊所,你来送她回去,她受了很重的伤,我让你给我好好看着她,你怎么回事?为什么让她半夜出来?我管你知道不知道?我当初怎么跟你说的?如果你照顾不了她当初为什么承诺?你他妈的废什么话?你赶紧给我滚过来!”他本来平静的在说话,突然暴跳如雷的怒吼起来。
不一会儿,艾虎哥心急火燎地赶了来,一眼看见我就扑上来问我怎么样,却被白宇一把拎了领子:“你看见没有?这就是你说替我好好照顾的下场!啊?照顾得很好啊?”说着突然一拳打在他的脸上,艾虎哥向旁边一个趔趄坐倒在地上,用手背抚了下嘴角,那里流出一丝血来。
他看了看的手背,什么也没说,慢慢地站起来,大夫从外面走进来忙说:“哎,不要动手,有话好好说,大半夜的,先照顾病人要紧啊。”
说着拿了全是血的棉花又走了出去,艾虎哥见了这才露出吃惊的表情来看向我。
“差一点就伤及内脏,如果她有什么闪失,我不会放过你!”白宇两眼喷火似地瞪着他,艾虎哥缓缓地抬起头来说了一句:“把她弄伤弄痛的人不是我,是你!她在最痛苦的时候,是我陪着她,她没办法吃饭,没办法睡觉,每天都会惊叫痛哭,是谁干的?你倒是照顾了她十多年,把她弄成这个样子的人是谁?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我跟她认识的时候她多快乐?现在呢?你看看她,你说离开就离开,你以为这样对她好吗?她在你走了以后,没有一天快乐过,我都不记得她笑起来是什么样子了,而且,她的时间……”
“别说了!”我突然打断艾虎哥的话,紧紧地闭了闭眼睛,因为刚才用力的说话,扯痛了伤口,现在我才感觉到了疼,我摆摆手说,“别再说下去了,请,扶我起来,我不想待在这儿。”
艾虎哥看看我,咬了咬牙,他们同时把手向我伸过来,我深吸了一口气,握住了艾虎哥的手,他上来小心地扶起我,将我背在背上往外走,白宇在后面说:“以后要好好的。你,好好照顾她,谢谢。”
艾虎哥的脚步停了停,我将脸伏在艾虎哥的背上,他回了回头然后大步走了出去。
他将我放在车后座,我侧着身依着靠背,他一面发动车子一面问我怎么回事,我一点点地将事情说了一遍,他这才点头说:“平时半夜都在家睡觉,今天怎么出来当夜游神,还这么巧合地碰到了这种事。”
我想说:“人要是倒霉,吃糖饼都能烫后脑勺。”可是我说不出来,如果这是上天给我一个见他一面的机会,我的代价也太惨重了些,或者,是告诉我,一切都真的要结束了,我看着窗外,背后的伤开始发痒了。
当车经过广场的时候,我看见那里有很多辆警车,一下下地闪着警灯,四周拉着警界线,两辆车都还在,那些人已经不在了,我想去看看那辆被袭击的警车,刚一动,背后又疼,只好作罢。
艾虎哥送我回到楼下,我仰头看着十一层楼上我的房间皱了皱眉,艾虎哥叹息地对我说:“以后睡不着在小区里散散步,不要再乱跑了,遇上个把妖怪幽灵的,倒无所谓,遇上悍匪,你可真不是对手,连我都怕,今天,伤的很重吗?现在好些没有?”他又问。
我摇摇头说:“这世上,恐怕不会再有比之前更重的伤了,除了死。”我吁了一口气,脸上现出金符,然后原地一跳,一手攀上楼角的管道,忍着疼痛三两下的又跳回了房间,然后跟楼下的艾虎哥摆摆手,他也摆了几下手转身走了。
我爬在床上张着眼睛,想着白宇今天跟艾虎说的话,也许他还是在乎的,只是无能为力,他是拜托艾虎哥来照顾我?可是我还在在他的面前受伤,一次比一次重,下次,会不会就是死亡呢?我忍着眼泪,不知不觉就睡过去了。
梦里,还是他的背影,可是却在空气里有着熟悉的味道,惊醒时,才发现,我身上还穿着他的羽绒服,而在这样寒冷的冬夜,他穿着轻薄的衣服,会不会着凉,他又从来不肯吃药,唉。
我甩甩头,在父母起来之前,将他的衣服藏在了皮箱深处。
我在镜子里照了照伤口,那伤口就像是一条小臂长短的蜈蚣爬在后背上,不过此时,伤口的肉已经快长合,我用湿巾将后背的血渍擦拭干净,这才换了干净的衣服走出去。
吃早饭的时候,老爸开了电视,是早间新闻,新闻里播的第一条就是昨天夜里的枪击事件,是一个有预谋的盗窃团伙顺着提前从下水井挖的通道进入了一间珠宝行的库房,盗取了价值数十万元的珠宝,却在离开的时候,遇上了巡街的警察,之后,发生了枪战,警察受了轻伤,英勇与犯罪分子做斗争,夺回珠宝,并缴获枪支与刀具,案件还在进一步的审理之中。
新闻里没有提及白宇,想来,这应该是警方的一次秘密行动和保护方案。
对于就发生在自己生活的城市里的如此恶劣事件,老爸他们都很震惊,老妈连忙提醒他说可不能放那么多现金在公司之类的,老爸摆手说,现金天天存银行的让她不要担心。
我回了房间,坐在地上看着那件外套,原来,这就是唐杰曾说的他主动接手的同类型的大案子,他一边让我好好的,自己却在一步步的往危险里跳,他用这样的方式在逃避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