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魔王再也无力挣扎,它的身体被锁链铰成一体,再也逃无可逃。
这锁链锁住的,是它的灵魂,它又怎么逃得掉,金龙在水底突然长啸一声,水波随之震动。
此时,水库底部突然开裂,从那道裂痕深处,传来了一阵阵金属摩擦的声音,水底的淤泥里埋着的尸体全都慢慢站起,片刻,我看见一队穿着乌金的军队拿着长长的锁链从那漆黑的裂痕里走了出来。
它们身体高大瘦长,似是没有骨骼,全身都穿着盔甲,升上水底后,在半空飘浮着,一直来到小魔王的身边,拿起手里的锁链与金链相连,小魔王奄奄一息地说:“呵呵,来捉拿小魔王的竟然是它们,看来,小魔王我还是很有地位的,小护法,没想到你,还有这一招,你给我记着,我,们还会……”
不等它说完,那些军队将它用力地扯入了地底深渊,而那些尸体则也一同跟了下去,地面的裂痕再一次合拢,淤泥随着水流也再一次恢复的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水中的金龙带着失去了一部分鳞片的身体在水下飞快地游动起来,水流随之开始翻滚,我被带着站立不稳,一下被卷在水波里,然后我听到一声龙啸,便被一大股水流带着冲上水面,然后落在了一旁的草丛里。
我重新呼吸到空气后开始剧烈的咳嗽,抬头去看四周,这才发现自己是在水库的另一边,此时天空乌云散去,水面恢复平稳,一条金龙则从半空突然向我撞来,一眨眼的功夫便消失了,我低头一看,一枚古币正好端端地挂在我的脖子上,只是上面出现了一块黑斑,我拿起来看了看,那应该是缺失的鳞片。
我吃力地站起身来,觉得身体沉重的厉害,想了想应该是在水里泡得太久的缘固。
衣服都是湿透的,我全身直发抖,一步步走向水库的对岸的确费了些体力的时间,等我终于走回去的时候,我的身体开始一阵冷一阵热。
远远的,我看见在黑暗里有一个人影正呆呆地坐在水边,刚才的一切那么悚然,这个人竟然不害怕吗?我蹒跚地走过去,发现这个人也是浑身湿透,垂着脑袋一动不动地坐着。
我站在他身边,小心地推了下他的肩膀,他浑身为之一震,慢慢地扭过脸来,我一下从他的侧面认出,这个人竟然是白宇?!他怎么在这儿,为什么变成了这副模样?
“白,白宇?”我张开嘴,声音嘶哑地叫着他的名字。
起初他看我的眼神是迷离的,但是,当他足足看了我有一分多钟的时候,他的眼神才开始聚焦,我又叫了他一声,他的眼睛里才突然暴发出光彩,原地跳起来同样嘶哑地说了一句:“你是宝儿?是吗?”
他不认得我了吗?我摸了摸自己的脸,应该没有吧,我迟疑地点点头说:“应该是吧,脸上,是不是有泥……”话还没有说完,他已经上前一步,先是小心地伸手来碰了碰我的胳膊,发觉他的手指可以碰到我的身体,这一把将我紧紧地拉在怀里,用力地环着我,下巴埋在我的头发里,我听到他一下忍不住的抽泣声。
我只觉得他心跳加速,浑身战栗不止,他是在害怕吗?这种感觉不止一次在他的身上出现,每次都是我频频遭遇危险之后,看样子他一直就在这里。
“你怎么在儿?”我问。
“这不是幻觉,这一次不是,你怎么才来,我等了你好几天,我就知道你不会死,还好,还好,我一直,一直求上天,求所有我知道的佛和菩萨,让他们把你还给我,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太好了,你没死,他们听见我说话了,谢谢。”他哽咽地说着。
我拍着他的背说:“你这个笨蛋,我怎么会这么容易死?我哪里舍得死?虽然……”虽然我曾想要死,但是,我不能说,还好,我没死,不然,这个家伙一定会在这里化成石头,我灵魂到时怎么安宁。
他捧起我的脸来,贪婪地看着,他的下巴上竟然冒出一层胡渣来,布满血丝的双眼流着眼泪,这是第几次,我们都经历着对方几乎濒临死亡的瞬间,但每次,都是痛彻心扉然后喜出望外。
也许只有这次,他是以为我真的死了吧。
“没有我的同意,你不可以死,懂不懂?”他说。
我一个懂字还没有说出口,他就猛地俯下身来,那么用力地用他颤抖着的双唇吻住了我。
那一瞬间,有一丝理智企图让我去推开他,可是,却马上又消散而去,管他什么道理,管他什么错误,我只要这一刻就好,只当是一场梦吧……
好不容易,他才从起初认为我已经死亡的悲恸中缓过劲来,做了一些忘我的举动后才发现我竟然全身都在颤抖,而且额头已经在烫手,这才赶紧拉着我去路边的车上。
他一路开车先去了最近的旅馆,然后让我洗澡,自己去买了热粥和退烧药来。
我洗过热水澡窝在被子里喝着热粥,这才觉得身体的寒气正在被一点点地挤出身体,喝完粥,吃了药蜷在被子里,本来还想跟白宇说些话,但是眼睛一闭,人就睡过去了。
梦里还在跟小魔王打架,梦见它抓住了白宇,要把他吃掉,我就求它放过他,一面哭一面说,怂的一塌糊涂,然后就哭醒了。
醒来以后发现天还黑着,白宇正将我搂在怀里不断地叫着我的名字。
我抽泣了几声发现是个梦,这才平静下来。
他扭开了桌上的台灯,我发现他穿着睡袍,然后脸上一热问:“你,你没对我干什么吧?”
他脸上也是一红一戳我的脑袋说:“你想什么呢你?我是发现你在发烧,就一直守在床边,然后就听见你说梦话,做什么梦了?哭成那样,还求谁放过我。”
他给我倒了杯水递过来。
我听他说完心里这才放松下来。
然后捡了一些不让他担心的部分经过给他听,还是听了他一头冷汗,然后指着我脖子上的古币说:“这么厉害怎么最后才出现?是不是港片看多了?戏精吧?”
我一拍他的手说:“可能是需要念经才能叫醒它吧,我之前也不知道怎么用,估计我爷爷都不知道这古币里藏着一条龙。”
然后我指着缺失的那一块给他看,说是少的一部分鳞片,他也不由得啧啧称奇,然后眼神往下一滑,脸又突然一红,别开脸站起来问我要不要再喝些水。
我很奇怪他怎么突然这样,再一低头,发现睡衣的领子竟然开了,赶紧扣上扣子,这才问他楚依依的情况。
他说等他们到的时候看见楚依依正守着那个吴开的尸体哭得几乎昏厥,而当他得知我已经进到水库里没有再出现时整个人都傻了,几次想下水去都被拦住,而水库派出所的人开着搜救小艇找了一圈根本没有找到人,他还亲自跟着水下搜救队下水,也没有看见我,一直搜了三天,打捞上来几具附近的人的尸体,于是他们就断定,我已经死了。
彭叔叔他们都很难过,可是他一直不肯相信,就守在水库边上,谁也劝不走他,彭叔叔他们本来也一直守着的,可是接到局里的电话说有案子,于是就让当地派出所的同志留下来看着他,他们就先回去了。
他说当时他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不等到我,甚至我的尸体出现就不离开,因为他不想让我孤伶伶地留在那里。
我听得眼眶又红起来。
“那个吴开被医院的人拉走了,经过检查,已经没有任何生命迹象,而楚依依当时也被送到医院,她说吴开死了,也把你害死了,她活着也没有意义,想跳水自杀,被我们拦住,打了针送去了医院,也是两天前的事了,不知道现在如何。”他叹息着说。
我垂下眼睑喃喃地说:“对于这件事,我是真的无能为力了,那时候,她真的是很喜欢你的,三句话离不开你,可是后来知道自己没戏,是硬生生地放手了的,那段日子我知道她不好过,她剪了头发,不化妆,不穿高跟鞋,就算找了新男朋友都找得跟你相似的人,一直到后来,遇上吴开,才算活了过来,谁知道,吴开竟然就在她面前死去了,这对她来说,该有多残忍。”
他走过来摸了摸我的头发叹息着说:“世事难料,谁面对这样的事都没有更好的办法,你回去好好劝劝她,想开一些,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你这次真的回不来,我想,恐怕没有人能真的劝得了我的,可能永远也想不开,为什么好端端的,就再也见不到了。”
我猛地抬头看向他,心里像有一把刀用力地切割着,眼泪不由得又哗啦啦地往下流,突然之间,我觉得我对很多事都是那么无力,这个世上没有如果,一切的结局都要面对,我不知道如果那一天真的来临的时候,我面前的这个男人是否真的可以承受,或者正如他说的,他会一直守下去,我又该怎么忍心。
“不早了,早点睡吧,我就在这儿,别怕。”他说着让我躺下,给我盖好被子,俯身在我的额上轻轻一吻,转身关了台灯,我闭上眼睛,并没有听到他回到自己床上的声音,就这么坐在我的床边看着我握着我的手轻声喃喃地说:“以后别总轻易把自己往那么危险的地方放,虽然我知道那是你的责任,可是,别让我担心也是你的责任,听到没有。”说完长长地叹了口气,将我的手放进被子里,人还坐着。
我不敢再张开双眼,点了点头,听着他的呼吸,默默地流着眼泪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