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当家和叶良臣相视一笑,看样子这件事差不多要解决了,眼下就剩下叶良臣了。
“你那皇帝舅舅倒是心眼多,也是够狠。”叶良臣笑道。
大当家却是摇了摇了头,“我对兵权本就没有兴趣,舅舅想要拿去就是了,虽说他是我舅舅,可帝王家的亲情本就是三分真七分假,与其后面撕破脸皮,还不如现如今就不要触碰。”
老将军想要将兵权交给他,皇帝舅舅却不放心,这才放了水让他进宫来,现如今可以怀疑老将军的用心,往后也会怀疑他的用心,既然如此,直接不要便是。
“大当家,你倒是想的通透,不过我说的却不止这一件事。”叶良臣敛了眸子。
若是说最开始还有些怀疑,那么后面叶良臣便可以笃定了,皇帝不愧是皇帝,还真有几分手段,如若叶良臣没有推测失误,想必寒雷雨是被皇帝给算计了,神智时常不清醒,易怒狂躁。
就算是老将军一生把持着边塞重权,可他到底年岁大了,最多不过几十年,等他百年之后,老将军的一切东西自然由寒雷雨继承。
可一个失心疯的癫狂世子,又如何能够堪当大任?
最终,一切权力依旧会被皇帝收入手中,若不是叶良臣对医术颇有造诣,想必也看不出端倪,至于老将军,想来他多半也不知道这件事,不过就算是他看穿了皇帝的计谋,也是无可奈何。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你方才说我只猜中了其中一件事,那另一件事又是什么?”大当家问道。
叶良臣摇头道:“大当家,有些事情既然与你无关,就不必深究了。”
说实在的,她私心里并不想让大当家牵扯进去,这件事本来就比较复杂,大当家如今不过刚刚恢复身份,要是真任性而为,叶良臣不敢保证皇上会不会转头对付他。
大当家见叶良臣如此说,想必也是担心他,只是老将军待他极好,让他看着老将军受难而无动于衷,显然不太可能。
“他毕竟是儿时第一个给了我温暖的人。”大当家低头道。
“你……罢了罢了,告诉你也无妨。”叶良臣实在是拿大当家没法,之后将事情告知给了他,事后,却是凝眉,再三叮嘱:“大当家,此事你知道即可,老将军毕竟守卫边关多年,皇上不会太过为难他,只要他交出手中的兵符,皇上……也不会做的太绝。”
“老将军是个聪明人,他知道该如何选择,若是你掺和进去,让事态变得复杂,那就未可知了。”
大当家也不言语,只是点了点头。
几日之后,朝野震荡。
镇国老将军寒铭之子寒雷雨,举止不当,有辱门风,老将军教子不严,寒家被贬云城,没有诏令,不得入内,老将军自愿交出虎符兵权,还军于君。
另外,便是将大当家的身份公之于众,并且约定在一月后举行封典。
至于陈秀,君王从始至终都没有提过她一句,不过,她毕竟是得罪了南安的人,君王在颁布诏令之后,特意叫了叶良臣过去。
“书呆子,我也去。”大当家跟上来。
“可是皇上并没有让殿下去。”传旨的太监很是为难。
“可是舅舅也没有说不让我去。”大当家根本没有理那传旨太监,自顾自跟在了叶良臣身后。
传旨太监一阵为难,可他到底不敢直接反驳了大当家,毕竟现如今谁都知道,眼前的这人,不是旁人,是当今皇上的亲外甥,长公主的独子,皇上对其颇为宠爱,谁敢得罪?
不多时,便来到皇帝所在的宫殿。
小太监战战兢兢站在一旁。
“阿耀,你怎么也来了?”北平君王皱了皱眉头,眸子微微一眯,落到了小太监身上。
小太监如芒刺在背,心中早已是七上八下,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讨饶:“回皇上,奴才刚刚已经同郡王殿下说过了,可是……”
大当家不想连累了旁人,主动上前解释:“舅舅,此事全都是我自己做主的,不关旁人的事。”
君王蹙眉,到底没有拂了大当家的面子,挥了挥手让那小太监离开。
“见过皇上。”叶良臣上前行礼。
大当家站在一旁,北平君王早就吩咐过了,大当家不必行礼。
“嗯,叶大人来了,知道朕今日找你何事吗?”
“叶某愚钝,还望皇上言明。”叶良臣俯首道。
“哈哈哈哈……跟朕来吧,阿耀也跟上。”君王带着他二人离开了宫殿。
离了宫殿之后,君王身边也没有带侍卫,三人转来拐去,最终来到一处偏僻的屋子。
得了皇上的意,大当家一脚踹开了那房门,一瞬间,霉臭味扑鼻而来,呛得叶良臣一阵咳嗽,大当家赶忙挡在她身前,叶良臣这才舒服了些。
皇上皱着眉头看大当家,似乎猜到了什么。
刚刚那被踹开的大门早已是锈迹斑斑,如今一角耷拉着,看上去就像是将要断掉的头,欲掉不掉,实在是碍眼。
“进来吧。”君王道。
“这里是什么地方?”叶良臣开口问道,下一刻脚下一滑,险些摔倒在地,好在大当家反应极快,一手托住了她的腰肢,另一手提起她的肩膀,方才稳住了叶良臣的身子。
“小心脚下。”大当家道。
“嗯,你也是。”叶良臣回之一笑。
岂料走在前面的北平君王忽然转过头来,谜之一笑。
叶良臣和大当家被他这莫名其妙的一笑弄的心里头毛毛痒痒的。
“叶大人既然来了这里,自然要给上一个交代。”
然后,叶良臣便看见一人,瘫倒在湿滑脏腻的地上,她的青丝被汗水打湿成一条一条的贴在肌肤上,身上的肌肤,没一处好的,伤口开裂,雪水混合着脓水一起流下来,留下一道道斑驳的痕迹,破碎的衣衫和伤口相接,黏在了一处。
除了陈秀还有谁?
若不是她那双仇恨的眸子,叶良臣都要认不出她来了。
“陈秀毕竟是北平人,冒犯了南安,朕深感抱歉,自然要给叶大人一个交代,此人便交于叶大人了。”君王“歉意十足”地说道。
这北平君王嘴上一直念叨着歉意,可叶良臣在他脸上却没有瞧见分毫的愧疚,态度实在敷衍。
这件事本来是北平内斗,阴差阳错之下,竟然牵扯到了南安,南安子民何其无辜,那北平君王明知陈秀所为却不加以阻止,等到大权得握,算计成功之后,方才将她丢出来。
其实,若非背后有君王这个大靠山,陈秀哪里有那么大的本事敢去南安闹事?
事到如今,北平君王丢出个陈秀就想将叶良臣给打发了?实在是没有一丝的诚意。
不过说实在的,北平君王过河拆桥的本事是真的高,老将军、陈秀、寒雷雨,大当家……这些人,都不过是他手中的棋子,有用的时候便留着,没用的时候直接丢弃。
北平君王似乎也感受到了叶良臣质疑的目光,别过头去,只当没看见,“阿耀,此事乃是她南安的私事,我们先去旁边等着。”
他拉着大当家就离开了。
这无赖的模样,和南安那位倒是差不离。
叶良臣走近过去,蹲在陈秀面前,居高临下地望着她。
“陈秀,你可知我是谁?”
“南安的狗…狗官!”陈秀嘴里还含着一口血沫,说话听不太清楚。
“啧啧啧……都这副模样了,竟然还有力气骂我呢,陈秀,我叶良臣可没有招惹你,平白无故骂人可是不好的呢。”叶良臣笑呵呵道。
“呸!南安的人都该死!凭什么……凭什么我陈家要……要替你们死……”
“瞧你这话说的,我们和你那狗屁陈家,八竿子打不着关系,说得好像我们南安欠了你陈家银子似的。”叶良臣笑道,站起身来,“十分不小心”踩到了陈秀手上的手背,后者痛的倒吸一口凉气。
“叶良臣!你你不得好死!”
“不得好死?哦,看样子你是想让我好好活着呢。”
“你你你!”陈秀气的不轻。
“诶,可别气死了,加油,提起气儿来,你陈家人可是都死绝了,要是你也去了,岂不是就是断子绝孙咯。”叶良臣持续微笑。
陈秀气得浑身都疼,加上身体又伤的严重,直接一口气提不上来,昏了过去。
“呵!”叶良臣冷笑:“凭什么你陈家的惨案要牺牲我南安子民?”
“叶大人好口才,竟然将人活生生气的晕死了。”君王鼓掌进来:“既然叶大人如此生气,不如朕立刻拉她下去处决了吧。”
“多谢君王美意,不过,我佛慈悲,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若是因此害了她性命,我实在过意不去,我瞧她和寒小世子关系匪浅,不如送去给他作伴吧。”叶良臣无害一笑。
君王嘴角一抽,送去和寒雷雨待一块?还不如直接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