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直说便是。”
“叶府学余,你有何打算?”再过不久,他们这一批举子便要收拾东西,听候上边的人差遣。
此前苏寻说要去不动山城做个城主,以他的资历还不足以担当大任,可事出突然,若是那新上任的城主真的要搞幺蛾子,也只能采取特殊手段。
“回不动山城。”苏寻坚定回答。
“想必步朔那些话你也听见了,不动山城或许有变,你在叶府跟着我学了许久,可说到底这一切都是纸上谈兵,年关过后,我有意向皇上请旨将你调去不动山城,你可愿意?”叶良臣道。
苏寻一愣,“大人,我……我怕我不行……”
“小寻,男人不能说不行。”叶良臣笑意盈盈望着一脸惊慌失措的苏寻。
“大人,你……”苏寻一脸错愕。
叶大人这么斯斯文文的人,刚刚说的是什么话。
“到了到了,阿臣和小寻回来了。”叶老太太双手提着裙摆,激动万分的跑了出来。
叶良臣摇了摇头,示意苏寻不要再多加探究。
见叶老太太在外边,苏寻也明白,没有接着这个话题,转而扬起笑脸,起了帘子,走出马车:“老太太,这外头都在下雪了,天气凉的很,你快进屋子里去,可别冻着了。”
“阿臣你好好听听,好好学学我们家小寻,多知道疼人儿啊,哪像你?成天跟个冰木头似的。”叶老太太喜笑颜开,任苏寻拉着进屋子。
叶良臣后脚下了马车,跟了上去:“是是是,娘亲说的是,我们小寻哪里都好。”
进屋子之后,才发现家里已经准备妥当,知道苏寻是不动山城人氏,特意照顾着他的口味,做了鸳鸯火锅。
今日忙了一天,再加上门外寒风凛冽,刚一进门火锅的香气热气便扑鼻而来,实在是馋人得很。
“快坐下。”叶老太太按着苏寻坐下。
这一顿饭,也算是叶家的团圆饭,只是席间少了一人。
叶老太太看着往日的空座位,连连摆头:“小余这孩子,往年都坐在那个位子,现如今,也成家立业了,连回来吃个团圆饭的时间都没有……”
“叶余如今不比从前,很多事他也是身不由己。”叶良臣解释道。
老将军如今的处境很尴尬,北平君王是个老狐狸,谁不愿意将他这颗好棋子给弃了,可到底也不愿让他如同往日一般自在。
而老将军唯一的儿子寒雷雨也被君王设计废了,如今的老将军府,全靠寒霜冰一个女儿苦苦支撑,叶余就算是心里惦记二老,也万万不会在这个时候离开。
虽是娶了尊贵的北平郡主,但也被卷入了北平国的尔虞我诈之中。
“他有他的造化,你瞎操心什么?”叶老爷子听不惯叶老太太一直在旁边念叨,悠悠说道。
“小余那小子,也是我们看着长大的,说是自家儿子都不为过,如今倒好,去了那北平,还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回来。”老太太也知道北平国那边规矩多,一想到此事,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这件事情说到底还是怪皇上,谁让他把我们家阿臣和小余送到那边去的……”
眼看叶老太太嘴巴包不住,越说越离谱,老爷子赶忙给她夹了几筷子菜,“快吃东西吧,鹅肠都熟了。”
叶老太太总算是安静下来,一边吃着碗里的东西,一边还不忘给苏寻夹菜。
叶良臣瞧着叶家两个老人和苏寻相处甚欢,实在是不忍心让他们知道,苏寻也即将赶赴不动山城。
四个人热热闹闹地吃了一顿团圆饭,饭后,二老拉着苏寻去别处看过年花灯,叶良臣闲着无聊便在书房练字。
“公子,公子,这大过年的,你怎么一个人在书房里呆着?外边有好多放花灯的,一盏盏花灯都快飞到皇宫去了,你不出去看看吗?”
光听声音便知道是谁来了,净宝提着花灯在叶良臣书房顶上掀瓦笑道。
叶良臣被北平人抓了去,她二人算是护主不力,刚一回来便被小皇帝的人抓进了宫里,一直关着,也就是瞧着这两天大过年的,叶良臣委婉的求了情,小皇帝这才将她们给放了出来。
这刚一放出来就出去四处上玩儿,还跑到叶良臣这里来嬉闹。
“槿柚的伤可好了?”
净宝点了点头,“毕竟是从小习武,身子骨好得很,恢复的很快,公子不必担心,这次的事情还要多谢公子求情。”
不然以小皇帝那变态的搞法,她们怕是要被关上个几年几月。
“公子,快别写字了,我们出去赏花灯啊。”净宝忽然从房顶上跳了下来,直接将书房砸出了一个大大的窟窿,白雪随着砖瓦一同落地,浸湿了地上的毛毯。
“你就不能斯文一点?把我这屋顶弄坏了,回头我可要记在小皇帝账上。”叶良臣笑道。
“记记记,公子你尽管记,走吧走吧,我们快出去赏花灯,要是再晚些,估计都没得看了。”
最后,叶良臣被净宝强行拉着出去玩。
说是要一同去赏花灯,可刚到了喧闹的街市,净宝便不知所踪,徒留下叶良臣一个人,孤苦伶仃,好生可怜。
不过既然已经出来,那边四处逛逛吧。
叶良臣来到一处大槐树下,这地方是善男信女最多的地方,许许多多的年轻男女总会在某些特定的节日来到此处祈求。
老槐树上挂满了善男信女,亲手系上的红丝带,因为是大过年的,所以这树枝上边儿还挂着许多展明灯,明灯上面写了一些人的名字以及他们的心愿。
这些多半就是求姻缘的。
年轻的男男女女相依相偎,手中都提着形状各异,颜色各异的明灯,有说有笑,成双成对。
叶良臣孤零零地坐在老槐树下,阴影恰好洒在她脸庞,将她另外半面清雅的容颜掩盖。
也不知道大当家现如今在做什么,今儿晚上是团圆之夜,想来他或许也和自己的舅舅吃着团圆饭吧。
这样想着,叶良臣嘴角不禁泛起一抹苦笑。
夜里风凉,加上心凉,叶良臣坐了没一会儿便起身打算离去,刚一站起来,忽然间脑子一沉,险些摔了下去。
好在她手上抓了东西,方才稳了身形,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一抹熟悉黑影。
叶良臣浑身一僵。
刚刚那抹黑影是……
来不及多加思考,叶良臣朝着刚刚那角落飞奔过去,然而走近了才发现空无一人。
“是你吗?”
“你来了对不对?”
“大当家,如果是你,请你出来,好不好?”
……
叶良臣大声叫道,到最后,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心窝子像是被人戳了一般生疼生疼的。
寒风凛冽的天气里,每吸一口嗓子都疼的厉害,叶良臣身子受不得寒,方才和净宝出来时又穿的单薄,如今胸腔内已经有些难受。
“咳咳……”叶良臣捂着嘴咳嗽几声,拖着身子往回走。
待叶良臣走远,墙角方才冒出一个身影,静静注视着离去的人儿。
大当家紧紧捏着拳,指尖刺破肌肤,任由鲜血滴滴答答顺延落下,看着书呆子这颓丧虚弱地身影,天知道,他是费了多大的力气,才忍住了内心的浮动。
这是他日日夜夜痴狂思念之人啊,近在眼前却不能紧紧相拥,甚至说连见上一面都不行。
“书呆子,我会回来接你的。”大当家在心中坚定说道。
皇宫内。
“你这消息可属实?”
“回皇上,属下确实看见了一对北平人马,领首的人貌似是北平小郡王。”
“哦?北平小郡王?他不是被那北平老狐狸关着禁闭么,竟然跑到南安境内了。”重楼手中捻着一串磁珠,似笑非笑地望着前方。
“你们盯着点,若是他有其他动作,直接……”重楼微微仰首,双眸一眯。
那些人得了命令撤了下去。
“皇上,听闻叶大人和那位北平小郡王关系非同一般,这件事……需不需要和叶大人……”
“说什么?那根木头不必知道这些糟心事,只需要一心一意为朕处理政务即可,底下人若是敢多嘴叫她知道了,后果……应该明白吧?”重楼放下那串珠子,嘴角无意间提起一抹弧度。
宋耀么?
能够让那根木头如此在意之人,他倒是需要好好会上一会,已故宋将军之子,看样子有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