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报你的恩情，你要什么，我都可以满足你，但你不准伤她半分。”他眉头一皱，眼神犀利地盯着小媚，“否则，我就是当了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你又能拿我怎么办？”
“你不怕背天下骂名吗？”她怒吼一声，“你毁了长风观，入了妖道，你就不怕天下的同门谴责你吗？”
“我白弦衣这辈子还没怕过什么。”白弦衣轻蔑一笑，“小媚，你根本没见过他们是怎么跟我求饶的，没见过他们在危难面前显露出来的弱点，没见过他们各自保命的样子，那才叫侮辱道门，那才不是我们道家的骨气。”
“你分明是在胡说八道，无中生有！”她指着他的鼻子，骂道，“这些都是你找的借口，都是你掩盖你叛变的借口，你就是道家的败类，叛徒，你是妖道，是魔鬼，你没有心肝，你罪不容赦！”
白弦衣一怒，瞬间皱起眉头：“你……”
“你凭什么这么说我们家小白？”他话未说完，鸢儿却忽然拉开了他，走到他面前，“你懂什么啊你？”她竟扬起手掌，狠狠地扇了小媚的脸。
白弦衣瞬间懵了：“鸢、鸢儿……你……”他惊诧地瞪大眼睛，无措地看着鸢儿，“你怎么……”
鸢儿没有理会他，却将他拉到身后，走到小媚面前：“你们都说他是妖道，说他罪不容赦，他活该被你们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谴责……”
她的声音怎么带着几分哭腔？
“可是你知不知道，就是他这个妖道，杀了鬼门关几千恶鬼，平定人间祸乱，干了你们这些名门正派才应该干的事情，就是他这个妖道，还在苦苦守护着这个已千疮百孔的人间。”
她指着小媚的鼻子，情绪很激动，却让他深受感动。
原来他做的一切，她都知道的吗？她都放在心上吗？
“你们口口声声说，你们是正人君子，不与妖道同流合污，可是你们干过什么君子干的事情？那些恶鬼横行人间，杀人挖心的时候，你们在哪里？人间有难，众生贫苦之时，你们又在哪里？”
她怒吼道：“怎么我从来没有见过你们这些正人君子真正出现在哪个杀敌的战场上？你们除了在危难解除的时候，对英雄评头论足，你们还会干什么？”
“你什么意思？你是什么人？你凭什么这么说我们道观？”她捂着脸，气愤地瞪着鸢儿，“你也是妖，你跟他们是一伙的！”她气急败坏地抽出腰上的匕首。
“鸢儿！”他心中一紧，立刻抓住鸢儿的手臂，将她拉到怀里，紧紧地护住她。
那一刻，他什么都想不起来，只下意识想保护她。
“嘶……！”手臂忽然刺痛了一下，他只皱了皱眉，低声一吟，“鸢儿，你没事吧？”他缓缓松开鸢儿，担忧地看着她。
“你、你的手臂……”鸢儿抓着他的手腕，凑过去看着他的手臂，“疼不疼？”她眼眶泛红地看着他。
他心疼地抚去她眼角泪花，轻轻抱住她：“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鸢儿突然挣开他，走到小媚面前：“你怎么那么狠？你……”
“鸢儿，别闹。”他赶紧拉住她的手腕，将她拉了过来，怕她再惹恼小媚，会误伤她。
“听话，你先回家，别管我。”他说着，便推着鸢儿转身回去。
“我不！”鸢儿甩开他的手，非要向小媚走去，“我倒要看看，你敢在我将军府门口做什么！”
“宋小姐，你觉得我能对你做什么？”小媚红着眼，忽然嘲笑了一声，“那天晚上，他就是因为你，不顾我对他的恩情，毁了我长风道观，我怎么还敢对你做什么？”
说罢，还不等鸢儿反应过来，她却忽然将手中的匕首往地上一扔：“我就当我救了只狼。”说着，她瞥了他一眼，转身便走了。
白弦衣愣了一下，转过去看了鸢儿一眼，她的表情也是茫然。
“等等。”他赶紧喊住小媚，追上前去，到底是觉得亏欠恩人。
“再怎么说，你救过我。”他低着头，深深给她鞠了个躬，“谢谢。”
她冷笑一声：“白弦衣，我真的很后悔，后悔我救过你。”说罢，她转身便走。
白弦衣才敢抬起头来，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道袍上的图案分外显眼。
他终究是没有追上前去，只能在心底默默说一声：对不起，你的恩情，我只能谨记于心了，入了相思门，我回不了头了。
“小白，你没事吧？”鸢儿忽然走上前去，抓住他的手腕，“你的手还在流血，赶紧回去吧，我替你上药。”
他低眉看着她，脸色尽显担忧的样子，不禁温柔一笑，摸了摸她的脑袋，安慰道：“我从前受的伤，都比这个严重，所以你不用担心，我没事。”
话落，她没有说话，只盯着他看了一会，最终却低下头，轻叹了口气：“走吧，回去吧。”她说着，便搀着他的手，扶着他往府里走。
走上台阶，他赶紧给百勿解了穴，怕他怪罪，还是给他道了个歉：“对不起，站累了吧？”
百勿眉头一皱，目光却缓缓落到他的手臂上：“你的伤没事吧？怎么那么笨啊？就站在那里被伤害吗？你都不会反抗吗？”
他责骂的语气里，却带着关心。
白弦衣心中一暖，笑道：“已经没事了，回去吧。”说罢，他走进府。
……
入夜，花梨偷偷跑回无月的府邸，趁着天黑人少，她到他常去的地方寻他，最后还是在梨花阁找到了他。
他穿着单薄的一身蓝衣，坐在阑干上，背靠着柱子，曲着右膝，右手握着酒壶，搭在膝盖上，仰着头，面带醉意地看着梨树梢上的半轮明月。
花梨躲在暗处，看月光洒在他脸上，很是憔悴，还有那半遮眼的金色面具，她便不由自主地想起，当初他手执簪子，亲手划破自己的脸的画面。
她心疼了，惹得相思泪纵流。
“星君大人，您不能再这么喝下去了。”仙奴忽然走上前去，劝道，“自姑娘走后，您夜夜坐此饮酒，若姑娘知道了，想必也是要伤心的。”
闻言，花梨一惊。
原来，自她走后，他一直都是这样吗？
他饮尽壶中清酒，自嘲一笑：“我与她连相见都难，她又怎会伤心？”说着，他便将空酒壶往地上一丢，一声清脆，酒壶立刻碎开。
“拿酒来。”
“大人，您真的不能再喝了。”仙奴突然跪下来，低着头，“姑娘也不希望看见您这样。”
无月眉头一皱：“本君说拿酒来！”他突然怒吼一声，愤怒地瞪着那仙奴，应当是发怒了。
花梨匆忙抹去眼泪，转身化作另一副面孔，换上了奴的衣服，一伸手，变出了一壶酒，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便向梨花阁走去。
“大人，酒来了。”她低着头，将酒壶高高举过头顶，看着脚下，慢慢走上前去，生怕看到他的样子，那她便忍不住了。
还好，无月什么也没怀疑，一把拿过酒壶，又痛饮。
此刻，花梨才敢偷偷抬起眼皮，瞄了他一眼，见他仰起头，张开嘴，拿起酒壶，在空中高高洒下一泉清酒，哽咽入喉。
从嘴角溢出的清酒，顺着他的脖子浸湿了衣衫。
她看着他如此，心像被刀割一样，疼意溢出心口，忍不住拿出手袖里的帕子，缓缓走上前去：“大人，饮酒伤身。”
他缓缓放下酒壶，斜眼瞥着她：“滚。”
“花梨姑娘她……她还等着你去接她，等着与你长相厮守啊。”她哽咽着，缓缓拿起帕子，轻擦他嘴角沾着的清酒，“所以，星君大人，您要保重身体，要强大起来，只有这样，才能接她回来。”
“你是花梨吗？”他猛地抓住她的手腕，转过脸来，凶狠地瞪着她。
她心下一颤，瞬间抽回手，惶恐地摇摇头：“不、奴不是……”
他忽然冷笑一声：“对啊，你又不是她，凭什么来劝本君？”说着，他别过脸，举起酒壶，又对明月。
她欲语泪先流，便不再说什么了，缓缓退后：“奴告退。”
他无力地挥挥袖。
她痴痴地盯着他看了一会，泪水渐渐模糊了视线，最终还是在转身的那一刻，落下了眼泪，却还装作若无其事般走出了梨花阁，什么也没说。
就这样吧，断了彼此的相思吧，毕竟他们都是身不由己的人，这一生都无法越过那道瓶颈，无法长相厮守。
她离开梨花阁，变幻回真身，匆忙离开了府邸，正要上船渡江，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喊了她：“阿笙。”
她疑惑地回过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熟悉的娃娃脸。
“真的是你？”萧怪欣喜地走上前来，“你怎么回来了？”
“我……”她不知所措地往后退了几步，目光躲闪着，“你别告诉星君大人，我是偷偷回来看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