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未说完,她忽然感觉脑袋传来一阵眩晕感,眼前的视线立刻被铺上一层朦胧,她还没反应过来,便只觉浑身无力,手一颤,糖葫芦突然掉在地上。
“怎么……”她拼命摇晃着脑袋,手撑着地,想站起来,可腿脚怎么就是使不上力气呢?
“姐姐,糖葫芦好吃吗?”她缓缓走上前来,嘴角笑意不减,却让鸢儿感到几分恐惧。
“折心,你……”她实在撑不下去了,骨头一软,便直接摔到地上了,“你为何……为何要……这么做?”
“因为我不喜欢姐姐你。”她的手慢慢伸进小书包里,“有你在,大哥和二哥心里就装不下我。”
“可……可他们……他们都很疼你啊。”她拼命想用尽全身力气,用手撑着地,不让自己倒下去。
“可在我和你之间,他们还是会选择你啊。”她却仍笑得像花一样,让人看着也怜惜,却没想到她从包里拿出了一把匕首。
“我不像姐姐你,我没有父母,没有兄弟姐妹,连名字也没有,是二哥给了我一个家,给我名字,让我活着。”她一步步逼近,握着匕首的手势很是熟练,“后来,是大哥给了我温暖,教我读书识字,让我觉得,我不比别的孩子差,我很感谢他们,同时也想被他们永远这么疼爱着。”
鸢儿渐渐被恐惧感支配了大脑,拼命想往后退,可是骨头真的很软,用不上力气,她只能拼命摇头,死死地盯着那把匕首,红了眼。
“可是我待你不薄,你为什么……”
她话未说完,折心瞬间皱起眉,脸色突变凶狠:“我不要你的疼爱,你的疼爱对我来说,不值一提。”她怒吼一声,“我只要大哥和二哥,永远在我身边,可是那个位置,有你占着,所以我恨你,我要杀了你。”
折心突然扬起匕首,向她刺来。
“不要……”她下意识闭上眼睛。
“你找死吗?”
这是白弦衣的声音?
她猛地睁开眼,看见白弦衣就站在她身旁,手紧紧地握着折心刺来的匕首,手背上的青筋凸起,鲜血渐渐流下来,鲜血溢出指间。
“大……大哥……”折心大惊失色,立刻放下了匕首,往后退了几步。
“鸢儿,你没事吧?”百勿不知从哪忽然跑到她面前,向她投来担忧的神色,“我扶你起来。”他伸手搀着她的手臂,尝试着要扶她起身。
她却使不上一点力气,又瘫了下去,红着眼看着他:“我没有力气了。”
“怎么会这样?”百勿蹲下身来,轻抚她的脸,用衣袖替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别急,我会救你,我一定会救你的。”
“你到底给她吃了什么?”白弦衣忽然拿起匕首,走上前去,抵在折心的脖子上,低着头,凶狠地看着她,“我警告你,要是她有半点危险,你就活不了了。”
“大哥,别……”折心突然就哭出来了,抬起头,委屈地看着白弦衣,“折心害怕……”
“别喊我大哥。”白弦衣一用力,刀刃立刻刺入她的皮,渗出了零星的血,“快说,你做了什么?”
“我只是给姐姐吃了软骨散。”她哭得梨花带雨的,“一会就没事了。”
“百勿,你先带她回房。”白弦衣忽然转过头来,严肃地看着百勿,“再请个大夫来,明白了吗?”
话音未落,鸢儿便忍不住问了一句:“那折心怎么办?”
白弦衣缓缓将目光移到她身上,神色缓和了几分:“听话,先去看大夫,其他的,交给我。”
他虽然还是冷着张脸,但鸢儿知道,他是真的关心自己,要不然也不会总在危难关头,一次又一次出来救她。
“好。”她点点头,选择了把折心交给他,她相信他会妥善处理。
百勿搂着她的腰,将她横抱起来,转身往她的房间走去。
……
见鸢儿走了,白弦衣缓缓放下匕首:“现在,说清楚,为何要伤鸢儿?”他把匕首往地上一丢,冷冷地看着这个面容可爱的姑娘。
“大哥,我没有……”折心还是和以前一样,做了错事就哭,走上前来牵着他的手指,委屈巴巴地看着他。
“你是不是觉得,这一招对我还管用?”他冷笑一声,“从前是因为鸢儿喜欢你,所以我也宠着你,你做了错事我也能原谅,甚至像哄鸢儿一样去哄你,可你呢?”
“你既然敢伤她,就别怪我跟你撕破脸面。”他一把甩开手,“我不会在意你是不是孩子。”
话落,他立刻伸出手,变出一张道符,猛地贴上她的额头上,没有一丝犹豫。
“啊……!”她突然跪了下来,痛苦地捂着脑袋,“大哥,我错了,大哥……”
白弦衣瞥了她一眼,没有理会她,抬起受伤的手,轻抚伤口疗伤。
“大哥,我不敢了,我再也……啊……”她倒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
“白弦衣,你疯了!”百勿不知从哪冒出来的,突然冲到折心面前,伸手去碰折心头上的道符,白弦衣瞬间紧张起来。
他刚想抓住百勿的手腕,谁知这傻狐狸竟然一把撕下折心头上的道符:“啊……!”
果不其然,道符立刻粘到百勿手上,灼伤了他的手。
“笨狐狸,你不知道你是妖啊?”白弦衣赶紧扯下道符,随意丢到一边,走上前去,抓住百勿的手腕拉过来。
“你说说你,真是的,你管她做什么?”他小心翼翼地摊开百勿的手,见他的掌心血肉模糊,不禁皱起眉,瞟了他一眼,关心地责骂道,“你不知道那符是收妖的吗?你还敢给我伸手?”
“我不伸手,你还要杀了折心啊?”百勿紧皱着眉,一脸愤怒地瞪着他,“哪有你这么当哥的?心这么狠啊?”
“我心狠?”白弦衣挑眉瞪了他一眼,不悦地甩开他的手,转头看向倒在地上喘息的折心,指着她骂道,“她那么小年纪就会杀人了,这不叫心狠?”
“那你也不能冲动啊,你得好好教……嘶……”百勿一激动握起拳头,好像忘了伤口,果然又疼得蹙眉缩手了。
“疼死你算了,真的不想再管你了。”白弦衣忍着怒意,紧紧握住他的手腕,猛地把他的手拉过来,仔细查看他的伤势。
“你平时还说我冲动,那你现在就不冲动啊?”百勿手上疼着,嘴上还不饶人,喋喋不休地说个不停,“小孩做错,你就教育嘛,你一生气就要杀了她,这算什么哥哥?”
白弦衣怕再把他惹急了,他又把自己的伤口弄疼了,干脆先不反驳他,假装没听到,让他自己说去吧。
他低眉看了地上的匕首一眼,用脚撩了起来,抓住匕首,在自己掌心划开口子,把血滴到他的伤口。
“哎哟,疼……”他猛地闭上眼,缩了一下手。
“不许动!”白弦衣吼了他一声,紧紧抓住他的手腕,抬眼瞪着他,“就这么想死吗?”
百勿瞟了他一眼,便郁闷着低下头,不作声了。
白弦衣没理他,施法暂时止住了他的血,才松开他的手:“一会自己去擦药,过几天就好了。”他起步正要往折心那走。
“那折心怎么办?”百勿忽然抓住他的手臂,严肃地盯着他,“你不会真要杀了她吧?”
“百勿,她刚才都要杀鸢儿了,你还护着她?”白弦衣实在忍不下去了,愤怒地甩开他的手,瞪着他骂道,“她这么小就有邪念了,以后怎么办?我现在不收了她,她长大以后就更无法无天了。”
“可、可是……”百勿皱起眉头,面露不忍之色,“她毕竟是我救回来的,我不能再次把她推入火坑啊。”
“这个时候,你就别给我说什么仁慈了。”白弦衣气得一把揪起他的衣领,凑到他面前,狠狠地瞪着他,“当初是谁告诉我,说我可以温柔以待任何人,但是这个人间,有些恶人,不值得我仁慈,怎么现在放在折心身上,就不行了?你就要反对了?”
“她不一样,她还是孩子啊,她还没长大呢,你可以慢慢教她啊。”
“孩子又怎么样?孩子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百勿紧咬着他的尾音,反驳道:“可当初我要杀那帮骗子,你不是也教育我吗?我比折心大那么多,你也没有跟我动手啊。”
白弦衣愣了一下,缓缓移开目光:“那是你。”他慢慢松开百勿,“跟她不一样。”
他走到折心面前,看着她踉踉跄跄地爬起身来,勉强站稳了脚,脸色却苍白得很,额头上直冒汗:“大哥,我……”
折心哭着向他伸出手:“我错了,你……你原谅我……”
她刚碰到他的手指,他便厌恶地收回手,退了一步:“当初百勿救你,是因为你是个可怜人,可现在你变成了制造可怜人的恶妖,不分好坏,胡乱伤人。”
他冷眼看着她:“何况,鸢儿她待你那么好,你竟然也想杀她,你觉得我还有什么理由留你?”
“大哥,我不敢了……”她突然跪在他脚边,抱着他的腿,哭着喊着,“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别不要我,二哥,你替我求求情好不好?”她忽然将目光放到百勿身上。
“白弦衣,你……”百勿还真是被她这可怜样给打动了,上前来扯着他的衣袖,替她求情,“要不这次就放过她,我带回去亲自教育,再治好私塾里那些被她伤害的孩子,可以吗?”
“滚开!”白弦衣想挣脱开他们,却没想到两个人都死死地缠着他。
“好,我可以放过她。”白弦衣无奈地叹了口气,“但你必须带她去蓬莱,永远都不准出现在鸢儿面前。”
“好,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百勿一口答应,蹲下身拽着折心的胳膊,将她拉起身来。
他们俩一松手,白弦衣立刻轻松了,转身就往鸢儿的房间走,懒得看他们,也懒得再说什么了。
其实他心里也清楚,如果鸢儿在这里,也会劝他放过折心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