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尾声
柳馥2019-07-30 17:293,965

  子夜正点,召平和瑶姬被三户狱房的负责人屈蔡调到了同一间狱房。按理来说,男女囚犯是不应该被关在同一间狱房的。毕竟,男女有别嘛。不过,事情也总是有例外的时候,比如在执行死刑之前的晚上,两个犯人的关系是夫妻、是亲朋、是故友、是同窗等等,这些情况都可以视情而定给予犯人一定的时间,让他们共处一室以作诀别。

  老好人一般的屈蔡瞧见召平和瑶姬的档案资料上写着师兄妹,所以他下班之前将两人调换到同一间狱房。于是乎,瑶姬和召平时隔将近二十天,他们总算在同一间死囚的狱房相见了。然而,他们两人一见面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默默地拉住对方的手,相看了许久。

  一刻钟后,瑶姬忽然哭了出来,伤心道:“对不起,师兄,这次是我害了你。那天我不该约您去李园的府邸翻找师傅的手写阴书谍报。不,应该说我之前就不该不相信你说的话。师兄,对不起,事到如今,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你!”

  “别哭了,阿瑶。这事不怪你,真的不怪你。其实,那天你约不约我去李园的府邸,我都会去那里找师傅的那卷手迹。因为只有拿到了那一卷师傅的手迹寄回去才能想李廷尉和大王进一步证明师傅就是楚谍东君啊。”

  瑶姬哽咽道:“可是,那一天要不是我约你的话,我们就不会同时被抓了。现在师傅手迹落到了项将军的手里,肯定再也没有人可以找到了。项将军肯定拿到手就立刻将它销毁了。现在我们没有了证据,很快就连命也没有了。呜呜呜呜……”

  看着越哭越伤心的师妹,召平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安慰师妹。于是,他一把搂住师妹,附耳轻语道:“别哭了,阿瑶,其实是事情也没有那么地糟糕。虽然我们现在再也拿不到李园私藏的那一卷师傅亲手写得楚谍阴书当证据了,但师傅就是潜伏在我们秦国的楚谍东君这件事情,我在跟你们举事棘门之前就写成了阴书谍报给李廷尉用飞鸽方式寄过去。我想现在不出意外的话,李廷尉应该已经收到了我写的阴书了。”

  “呜呜……真的?”瑶姬的声音还是一抽一抽的,显然她的伤心劲并没有过去。

  召平轻声地确定道:“真的。我不骗你。虽然缺少师傅那卷楚谍阴书的手迹来佐证,但师傅是楚谍东君的信息好歹应该是传到李廷尉那里。我想以李廷尉的智谋,他一定有办法另想办法找证据来佐证该事的。同时,现在信息传出去了,我想李廷尉那边也会加注意师傅的举动。跟着,我们的同袍往下在执行任务的时候,他们的各种信息就不会像我们轻易地就被人泄露出去了。这样一来,他们的任务完成度也会提高很多的。”

  “那就好。”说着,瑶姬抱住了自己师兄,泪目道:“师兄,有你这话在,我就放心了。但是,我现在也依旧还是好伤心,好难过,好想哭!”

  召平拍了拍师妹的背,安慰道:“阿瑶,别难过了。人嘛,总是要死的。我们现在也算为了执行任务而死,这也算死得值吧。”

  “嗯,也算是吧。但是,我现在心里很难过不是因为我自己要死了,而是因为你啊。师兄,我自己死是无所谓的,可是我不想看你死,也不想让你死。五年前我一个人将要面对死亡的时候,我都没有像现在这样难过。师兄,我喜欢你!”

  对于师妹突如其来地表白,召平瞬间脸红道:“阿瑶,你……”

  “我真的喜欢你,一直都很喜欢你。但是,我从来都不敢跟你明说。反正现在你我都快死了,我也什么都不在乎了,我喜欢你,我真的真的喜欢。不管你过去到底是怎么想得,但是都这个份上,只当我最后求你了,不要说让我听了会失望的话,好不好?说一些我想要听的话,好不好?”

  “我……我也喜欢你。这不是敷衍,也不是安慰,而是我真的喜欢你。五年前的事情一直刻在我心里许久,我一直也都很后悔,也很愧疚。再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因为愧疚不敢跟你表白。其实,我一直也都很喜欢你。五只是五年前鲁城关那件事发生之前,我没有意识自己到底有多么喜欢你,直到失去了你,我才发现自己原来是这样地喜欢你。对不起,这些话我一直放到现在才跟你说。虽然现在我们都要快死了,但是能跟你在一起死。我觉得足矣。”

  说罢,召平不仅整张脸都红了,就连他的耳根处也是红的。瑶姬的脸也红了,她惊喜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而这时,前来搭救他们的景驹和田娇正好撞见了这一幕。

  田娇轻声感叹道:“哇,好真情实意的一幕,好感人啊!”接着,她瞟了一眼景驹,道:“景驹,你呀,什么时候能够说同样感人的话啊!我也不求你说得那么感人的话。毕竟,那样的氛围说是实在也有些苦涩啊。说起来我们从小就认识,连亲都定了,可你连我喜欢你这样话到现在都没有跟我说啊。”

  “这……”景驹愣红着脸,用很轻的声音说一句我喜欢你!田娇听见了,故意装没听见地问道:“你说啥?我没听清楚。”

  景驹只好放大声音道:“阿娇,我喜欢你。”这回景驹的声音放有些过大了,不仅他边上的田娇听得清清楚楚,就连不远处的召平和瑶姬也听得清清楚楚。

  顿时,召平和瑶姬赶紧松开了拥抱的双手,回到各自的位置,装作前面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样子,一本正经地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景驹尴尬道:“我们过来成全你们的好事啊。你们在狱里当苦命鸳鸯待人宰杀太惨了。”

  召平和瑶姬一脸茫然地啊一声。见此,田娇浅笑道:“别听他胡诌,我们是来搭救你们的。我们已经打点好狱卒,也替你们安排出去之后车马。你们一会儿穿上我们的外罩衣出去之后,直接驱车从北城的固安门出城,那里今夜当班的人是景氏族子。我们也已经为你们打典好了,到固安门的景氏族子会给你们更换驱车的马车,以及给你们去陈城关那里的过境节符。陈城关那里靠近魏国,现在魏国跟秦国在打仗,所以那边楚魏边境的陈城也比较乱。但是乱也有好处,现在那里的城关免去常规检查,正好方便你们逃去魏国。对了,你们入魏境之后,那里的情况估计更乱!”

  景驹浅笑道:“没事,我估计他们两人入魏境的时候,魏国说不定已经变成秦国的地了。哎,这样说起来,你们两人也算回家了。没准到时候,魏地归秦也就不乱了。”

  召平和瑶姬对视了一眼,愧色道:“这不合适吧。我们两个现在是重犯,私放我们会给你们带来麻烦的,而且这麻烦不会小。关键我们两个不值得你们冒这样险。”

  “麻烦是肯定会有麻烦的,但是这麻烦到底是大,还是小呢?这可不好说。现在其实也不是我们两个人在想要冒险搭救你们出去,而是景氏族子们都这么想。跟着,现在也不是我们两个人在为你们冒险,而是景氏所有人都在为你们两个人冒险。这不是我们两个策动,而是他们自愿。足见,召平你替我代班当了这两个月的景君,可以说当得很成功啊。大家都念叨着你的好。我们也只是顺应人心。不过,对此我可不后悔。召平,这两个月的功夫,就能将人心收拢成这样,足见你是一个豪杰啊。而我这个人啊,素来敬豪杰。豪杰跟英雄,皆是不问出处。我不管你是哪个诸侯国的人,也不管你的职业到底是什么呢!今天我只敬你是一个豪杰,救豪杰这事吧。我觉得值!”

  说着,景驹便脱下外罩衣递给召平,道:“拿着吧。赶紧穿上,然后带着你的师妹快点离开。毕竟,时不待人。我们给你们安排路线,那可都是恰好时间点的!”

  田娇亦脱下了自己的外罩衣递给瑶姬,道:“景驹说得对,你们还是快一点走了。”

  瑶姬犹豫道:“可是,我们走了。公主,你们怎么办呢?”

  田娇微笑道:“我们自有办法。瑶姬,当初在蔡城关的时候,召平用李代桃僵之策让你代替我死了一回,现在我还人情搭救你也是应该的。再者,过去五年里我也一直把你当作我的异姓姐妹。异姓姐妹落难了,我也没有能帮而不帮的道理。对了,我们帮你们这回,其实不会有性命之忧的。你们也别替我们担心,还是多担心一下自己,赶紧走吧。”

  景驹又附和地相劝了召平和瑶姬两句。接着,召平和瑶姬便披上外罩衣,感激涕零地向景驹和田娇大拜了三礼之后,便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次日寅时,狱卒们还没有换班,项燕就亲自到了关押召平和瑶姬的狱房,他原想着乘召平和瑶姬还没有行刑之前,再讯问一下秦谍的消息。结果,他一到狱房便发现召平和瑶姬变成了景驹和田娇。顿时,他便气不打一处来,直接让人扣押了这景驹和田娇。接着,他一方面让项无忌带人封锁城门且在城内的街巷进行搜查,另一方面又命项然赶紧带着人出城走去追瑶姬和召平。

  而项燕立刻动身前去螽斯宫,向大王呈报了这起景氏大宗嗣子景驹和齐公主田娇私放重犯的事情。项燕觉得是这次的事情应该不是景驹和田娇两人所为就可以办到,其中景氏家族应该是集体参与了这件事情。所以,当项燕跟负刍呈报该事之后,他便谏言道:“大王,这事情景氏家族绝不是只有一人参与,搞不好景氏一族集体都参与了。于此,臣请大王严惩景氏。同时,齐公主娇之前为秦谍召平作伪证,现在又私放秦谍召平和瑶姬。齐公主娇前后做的事情都很恶略,也是当严惩了!”

  于此,负刍当时没有立刻拿决断作表态,只说开朝的时间近了,这事情到了上朝的时候,他自有决断。可真到上朝的时候,负刍连连无视项燕上表的意愿,直接跟景氏和齐使一唱一和借故替景驹和田娇开脱罪名。于是,散朝之后,项燕气鼓鼓地回府立刻给昌平君写起来加急密信,将负刍的表现和召平、瑶姬出逃的事情一一写在了信中。

  负刍呢,他在散朝回到寝殿之后,也十分愧色地给自己未曾见过的亲哥哥昌平君写了陈情书,在信中他不仅解释了自己私放瑶姬的事情,跟兄长再三言歉,还表达了自己期望兄长可以早日归楚的心意。信的末尾,他还特别强调了一句,兄若归楚,臣弟自当虚位以待。

  十天后,负刍的密信和项燕的密信一同寄到了昌平君那儿,昌平君打开这两封密信快速地看完之后,他又瞥了一眼自己一月前用手上在秦齐谍的名录跟廷尉李斯交换来的谍报,长叹了一口气,自语:“唉,我的傻弟弟啊!积重难返,我要是回得去,也不用你来当这个楚王了。”

  潜伏久了,谍当久了,有时难免会积重难返。李园如此,昌平君亦如此。想明白这个道理的召平和瑶姬在逃离了楚国之后,他们没有选择回咸阳,而选择隐居在了山清水秀的蜀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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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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