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奈拿着从姝禹手里抢救下来的几张银票:“这些银票够买宅子了吗,不够的话,我回温香阁取?”
新辞将何奈的手退推回去:“奈奈,我在永清城中,早备下了一处宅子。”
何奈眯着眼睛问道:“是我们的婚房吗?”
新辞笑道:“早些时日,我已让林檎眠为你物色如意郎君,现在出了宫,不妨去看看。”
“我才不要,那些姿色平平,哪里能赛过新辞呢?”何奈与淑妃待了一段时日,沾染上了淑妃好美人的习惯:“不是说好,等你变成人便娶我吗?”
小孩根本不明白她说的话会有什么后果,新辞只得想缓兵之计:“等见过她,再作打算好吗?”
何奈又想起了那些爱别离的剧情,新辞几次三番推诿,自然是不喜欢她,心中拒绝。
成亲不就是坐花轿拜天地那般简单吗?新辞为什么不情愿呀?
何奈不解,便也这么问了出来。
新辞有些为难,姝禹不知为何又挂着那些包裹去而复返,听到何奈的问题,积极回道:“大婚当天新郎全程黑脸,新娘独坐闺房,垂泪到天明,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新郎是砚台,新娘是蜡烛,”姝禹说完之后发出了几声奇怪的笑声,像是马车轮子突然走不动了一样:“哈,哈哈,哈哈哈。”
场面一时静默。
何奈靠在新辞身上:“河洛先生真是博览群书啊。”
姝禹听到河洛先生的名字,神情懊恼:“先生见到我,二话不说就将我赶了出来,不知为何?”
姝禹正好打断了新辞要说的话,何奈也有意回击:“河洛先生最近约莫是看了陈世美抛弃秦香莲的戏剧,把你当糟糠了。”
姝禹没有听懂这番话,只记得了糟糠:“糟糠,难吃,吃面。”
来到新辞的宅子,未入门便感觉香气袭人,令人神清气爽。
推开门只见宅院中芳花遍地,何奈细嗅花香,其中有很多是她要用到的材料,忍不住感慨道:“像是把御花园搬过来一样。那位卖花姑娘若是有这么一个园子,得卖到猴年马月呢?不过也对,有这么大一个园子,哪里还需要卖花?”
“你若喜欢的话,可以叫周邻的人过来,你们一道采花。”
何奈不置可否,花朵零落成泥,也没什么不好的。
到了吃饭时间,掌厨的自然是姝禹。
姝禹傻里傻气,做起饭来也一板一眼,要放多少油,要加多少盐,要烧多少水都有具体的数值,她甚至不知从何处拿来一个天平称重,但分量太轻称不出来,姝禹只好放弃。
换算了一番寻来一个小勺子,嘴中还一直念念有词:“起锅,下五勺油,爆炒,一勺盐,两勺醋……“
但出乎意料的是,她做的饭竟然不差。
新辞为梦貘兽时便不吃食物,如今变成了人,依旧不曾动筷。
何奈习以为常,姝禹却第一次同新辞用餐,她歪着头问:“新辞公子是要空着腹等会去啃书页吗?”
新辞这番准备好了回答:“一本洛书囊括天下,我不需要再进食了”
“那日后公子看到好吃的书页,可要让给我哦。”
何奈这天有些疲惫,吃过姝禹做的饭不久,便打算回房休息。
临进房间时,新辞突然叫住了她:“奈奈,接下来我要离开几日,你和姝禹记得把门窗关好,小心坏人。”
“你好啰嗦,哪个坏人能打过我,你尽管走,不用担心。”何奈打着呵欠,摆摆手,睡眼惺忪地朝着房间走去:“你也要保重,若是你有打不过的人,记得来叫我。”
目送何奈进屋之后,新辞将姝禹叫过来:“我外出不在的这几天,要麻烦姝禹照顾奈奈了,若是奈奈这里遇上了什么事,你记得去找河洛先生,记得避开林檎眠。”
想到林檎眠,新辞才想起他们一道从陵墓前回来,怎么一直不见林檎眠的影子?
姝禹用力地点点头,她顿了顿,道:“我白日里回到天一阁,河洛先生说有劫难?劫难是要死人的意思吗?”
新辞心中一沉,口中说着安慰的话:“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劫难之后会苦尽甘来。”
姝禹晃着两根马尾辫释然地笑笑:“那就好,我再也不想吃苦了,我也想吃甜滋滋的书。”
何奈夜里做了一个梦。
如同上次宛丘姐姐消失之后入了她的梦,教给了她修炼的法子一般,这次望晴姐姐也用这般方式教给了她修炼的法子。
望晴还说:“人间待着很不自在,但像神仙活那么长时间,也无甚乐趣,不如化为天地间没有意识的尘埃,无悲无喜地等着自然的消亡。”
何奈醒来之后,会想起梦里的对话,看着空荡荡的手心发呆。
望晴教了她腾云驾雾的仙法。何奈手一动,茶杯便飞到了跟前。
茶杯上也是猫爪图案,何奈一猜便知是出自姝禹之手。她忽然想起昨晚临睡之前新辞同她说要离开一段时间,她当时困倦不堪,忘了问他要去哪里。
何奈梳洗完毕之后从床上起身,走到厨房,却发觉炉灶还熄着火,全然没有开动过的迹象,已经日上三竿,姝禹不饿吗?
她试着照着姝禹昨天的动作烧起炉灶,柴却不像杯子那般听她使唤,到了灶门前便卡住了。
姝禹过来的时候,见着的便是炉灶跟柴火“打架”的局面?柴火将灶门边上的皮还蹭掉了一些。
“好凶的柴,扔了吧。”姝禹一把捡起木柴扔到角落,拿起斧子干脆利落地将柴劈成两段,何奈摸摸鼻子,问姝禹:“新辞是何时走的?”
姝禹看了看天色,继续动手劈柴:“ 巳时三刻以前吧。”
何奈默然。这个回答跟没回答也没什么两样,她原本就不该问姝禹。
吃完饭之后,姝禹见何奈收拾东西,一副要出去的样子,连忙伸出两只胳膊挡在何奈跟前:“锁门,闭户,不能出去。”
何奈想她如今也会腾云驾雾,就算遇上什么人,打不过,地面上也跑不掉,她若是飘到空中也没什么人能够阻拦她,她一把夹起姝禹姝。
禹在起飞之后一直“喳喳喳“个不停,何奈飞过屋顶的时候,看到树上有一只鸟,鸟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们,口中的虫子掉了也不知道。
何奈以姝禹为践,终于认识到了自己之前在冷宫里学悦聘尖叫,真是蠢兮兮的。
两人轻轻松松便出了宅子。
虽然新辞的宅子距温香阁有段距离,何奈想到自己的脚力,路上也花不了多少时,还是打算走着去,姝禹却停留在飞行的劲头中没有缓过来:“那只鹦鹉老骂我不会飞,我如今飞得比它还高呢,喳喳喳,喳喳喳。“
经过集市的时候,何奈在一个卖首饰的小摊前,猝不及防见到两张熟悉的面孔,险些站不稳脚跟。
银盘粉面,素雅白裙,落落大方,与宛丘相貌与八分相似。站在她身边,脸上带着浅疤的男子,显然就是林沥。
何奈是亲眼见着宛丘在自己面前死亡的,眼前这位肖似她的人,是林沥在宛丘走后,寻了一个模样与她相像的,替身吗?
见边上有道目光一直朝着他们看过来,林沥疑惑地看向何奈的方向:“娘子,你认识那边那位姑娘吗?“
女子摇摇头:“从未见过。“
何奈听闻此言,心中更是升起了疑心,难道之前与宛丘的相识,也是一段记忆吗?她入戏太深,妄自将故事重编?
姝禹见何奈面色中显露出几分纠结,突然上前一把揪住林沥的领子:“你们说奈奈坏话,该打。“
何奈忙过来拉住姝禹:“姝禹,放开,都是误会。“她向这两位熟人道歉,末了小心翼翼地问道:”不知二位尊姓大名?“
女子脾性温和,见何奈道歉态度诚恳,她拉平林沥襟前的衣服:“奴家林门孟氏,这位是我的夫君林沥。“
名字对得上,可这是怎么一回事呢?何奈犹豫,好想知道两个人更多的讯息。
宛丘善意地问道:“我见姑娘方才在边上看了我们二人良久,如今又吞吞吐吐,可是有什么要说与我们夫妇二人听?“
“不知姑娘,曾经是否在温香阁待过?“
林沥听了何奈的话面色一变,隐隐有发怒的征兆,宛丘三言两语将林沥安慰下来,彬彬有礼地回答着何奈的话:“我去温香阁的时候年岁尚小,不过待了几年,后来便被林郎赎了出来,这事少有人知道,姑娘是怎么得知的,莫非也是阁里的旧识?“
何奈见二人衣着不凡,想必过得并不拮据,只是林沥,是如何摆脱红绮罗,有了堂堂正正的身份?
“夫人长得像我先前一位故人,故人杳无音讯多日,我见到夫人不禁生出许多熟悉。何奈有个不情之请,不道日后可不可以再同姑娘见面?“
宛丘看了林沥一眼,有些为难:“母亲病逝,林郎与我一同回来吊唁,明日我们便要回到大漠,怕是不能再同姑娘见面。不过永清城中的林家铺子便是由我夫君所开,姑娘若是有什么事情,可以与掌柜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