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界,一派喜庆之色。到处张灯结彩,好不热闹。
宫洛绝走在初见芜殇的那片花树林里,一大片的如羊脂白玉雕刻的树,晶莹剔透、流光溢彩,枝叶繁茂,若仔细看就会发现玉枝琼叶间点缀着点点嫩粉,花香四溢。
那时,他还以为她是男子,那时,他无端厌恶她至极。然后南海一次偶遇,一次相救,一次独处……到如今,竟是情根深种难以自拔。
“殇……”
“你又再想那个女人了?”
腰间突然被一双柔软的手臂抱住,一个温软的身子从他身后贴了上来。
他迅速收敛起脸上的思念之色,换上邪肆不羁的表情。然后转过身,扶着她的肩膀笑道:“只是突然觉得这片林子碍眼至极,魔界哪适合这样纯洁的美景。烧了吧。”
烧了吧,烧了一切,能让他露出破绽的东西。
韶晴眸光一闪,巧笑嫣然道:“好啊,反正这事儿也不用挑时辰,就现在吧。”
说着,只见窜起一簇火苗,素手一弹,林中便燃起了大火。这种看似是羊脂白玉的树最是不经烧,虽然坚固却也怕火。宫洛绝收回扶在韶晴肩上的手,血瞳里全是燃烧的火焰,藏在宽袍中的手紧握成拳。
看着燃烧的火海,韶晴似乎非常开心,她挽上他的胳膊笑道:“美不美?”
“美。”
在火光的映射下,他的脸忽明忽暗,一个字音里不知掩藏了多少不为人知的心事。
天界桃花谷里,正背倚着一棵桃花树小憩的芜殇一身冷汗的惊醒,抬头看了看天色,已是午夜时分,还差几个时辰,天界就要举行一场盛世婚礼了。
看着盖子自己身上的毯子,她正疑惑间,一道声音自自己后面响了起来吓了她一跳。
“殇儿,醒了?”
“吴辛?”
“呵。我觉得我们之间有很多误会。”
看着吴辛嘴角酸涩的笑,她摇了摇头道:“我都知道了,不过如今,也已经不重要了。随着纳兰殇的死,前尘往事皆已烟消云散了。我现在是芜殇,而不是……纳兰殇。”
他一愣,看着满眼疏离之色的芜殇,他苦笑不已。果然,一切都已经回不去了吗?不,他不甘心。
“若我说,你如今的爱人此时正软玉在怀呢?”
“你什么意思?”
她皱眉问。
“你自己看好了。”
说着手一挥,一片光幕出现在了半空中,她看到了什么?谁来告诉她,这不是真的。
她呆滞的看着一片火海里,韶晴挽着宫洛绝,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一脸温柔幸福的模样。而宫洛绝他也是一脸笑意的看着她,偶尔抬手拂掉掉落在韶晴头上的渣叶和灰烬。
那火海……
几乎一眼,她就看出来那是魔界中,她与他第一次相遇的那片花树林。
怎么可能,一定是吴辛故意弄出来骗自己的。
她愤然怒视着吴辛,嗓音冷的几乎掉渣:“吴辛,你够了。我说过,我现在爱的只有他一人,无论你耍什么手段,我们之间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她要相信他,一定要相信宫洛绝。前世就是因为不信任,才导致最终的悲剧。她不再是当初那个初尝爱情的纳兰殇了,她是有着两世为人的经验的芜殇。宫洛绝一定不会背叛她,一定不会。
她将盖在身上的毯子扔在吴辛身上,抱着睡在自己身边的娇娇飞离了去。
她走到自己当初渡劫时的那个山崖上,当时自己不知何故,一下子招来几重天劫同至,宫洛绝那个笨蛋居然就生生替自己挡下了所有劫雷,还为了照顾自己特意将过滤过的劫雷之力渡给自己。还好那时自己同时突破了心火,不然估计这个世上就再也没有宫洛绝这个人了。
走到崖边,她坐下抱着膝盖,将下巴搁在膝盖上,像极了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小女生。她的脑海里不停的回放着韶晴挽着宫洛绝,两人一副恩恩爱爱的模样。
“别背叛我,宫洛绝,你要是背叛我,我便永生永世,再也不会相信爱情了。”
她将头搁在膝盖上埋在双臂之间,闷闷的低喃声飘散在这如水沁凉的夜里,显得有些凄凄的孤单。
魔界,身边燃烧的火海似乎与二人无关。韶晴挽着宫洛绝道:“明日天主之主大婚,送来请帖,你可愿陪我一起去?”
他正替她拈发丝上的残叶的手一顿,随即笑道:“请的是你,你去便是,我就不去了。我知你不喜我见她,那我便不见她。”
她嘴角情不自禁的绽开一抹欢喜的笑容,虽然知道这不过是碍于阴阳子母蛊的影响,可是她不在乎。她挽着他撒娇道:“不要嘛,你陪我,我一个人挺孤单的。”
“好,听你的。”
他笑的意味不明,以退为进。
此时,灵雅与木子心也终于抵达了天界。
抱着一个小女婴的灵雅看了看南天门,又看了看怀里熟睡的婴儿,她抬头对着木子心道:“你带着念儿去找芜殇姐姐吧。”
“你呢?”
木子心疑惑的问道。
“呵,这一路上你不是一直在追问我,那日在神墓里与祖父之间的话是什么意思吗?现在我便告诉你,我得去履行我的职责了。”
“你什么意思?”
“我是祭剑的祭灵。”
她看着他,笑的凄然。
他摇头,神色间透着慌乱:“我不信。”
“子心,”她低声唤了一声,紧接着道:“认命吧,都是命,我们都只是命运的一颗棋子,无论你怎么违逆,终究难逃其中。前辈们如此,芜殇姐姐如此,绝大哥如此,你我……亦是如此。”
“你唬我的对不对,小雅,我不跟你斗嘴了,我都让着你。”说着他突然将目光移到灵雅怀里的小女婴身上,神色一喜,连忙道:“你瞧,咱们念儿还这么小,你要是现在走了,她肯定会记不得你的。”
“所以,拜托你了,要好好照顾咱们念儿。”
她神色间满是涩然,将熟睡中的小婴儿递过去,木子心却迟迟不敢接。他怕他一接过孩子,她就不见了。
“木子心,你不是孩子了。天下将倾,独木难支的道理你不是不懂。我不为这天下,便只为了你二人,我也得去。”
她低斥的声音回荡在他的耳畔,他木然的抬起手接过小婴儿,接触到灵雅她微凉的手指时,他一手抱着婴儿,一手猛地揽过她。他知道,她是怕的。她那么怕疼,要她去祭剑,她该有多恐惧啊。
“我只恨自己不能替你。”
他伏在她的肩头,没有哭声,泪却染湿了她整个肩头。
都道男儿有泪不轻弹,不过未到伤心处罢了。如今面对着生死永隔,他终于没再与她斗嘴。他突然好后悔,没有珍惜相处时的点点滴滴,他们之间似乎永远在吵。从初见,吵到有孩子了都没停过。他真的好想,再温柔待她一回。可惜,似乎已经没机会了……
一直坚强微笑的灵雅这一刻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强作镇定的模样顿时土崩瓦解。她抱着他哭,似乎想要将心底的恐惧全部哭出来。
“我爱你。”
“我知道,笨蛋,我爱你。”
“啪啪啪——”
相拥互诉衷肠的二人被这突如其来的拍掌声打断,随即响起了一个温润如玉的嗓音:“啧啧啧,真是好感人的场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