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寿堂内，听到贺妈妈的禀报，老夫人便沉着一张脸，那脸色别提有多么的难看了。
可是，老夫人在沉默了半晌之后，却只是命人请了老爷来，并将杨善昕一道叫过来，没有惊动林姨娘，甚至连上官婉儿也不曾知会。
先来一步的杨承宗，自然是知道了一些事情，也不由得眉头紧皱，却也不敢妄下断语。这何妈妈虽然只是个老妈子，可她毕竟也是一条人命啊！
“跪下！”见杨善昕到来，老夫人一声厉喝。
已经被老夫人惩治过的杨善昕，此刻一听到老夫人的怒喝之声，吓得咚的一声便跪了下去，可仰起的小脸，却是写满了委屈，哭道：“老夫人，善儿有乖乖的在如意阁内反省，并没有违背老夫人的意思啊！”
“这只耳环，你可还记得？”老夫人冷哼了一声，将何妈妈的耳环扔到杨善昕身旁。
见此物，杨善昕原本就不清楚是谁的，便怯怯的说道：“好像是。”
“什么叫做好像！是便是，不是便不是。”老夫人的怒气又增了几分，很是不待见眼前这个才八岁半，却能满口谎言的庶出孙女儿。
“应该是吧……”杨善昕不敢断言，只得小声应道。
“混帐东西！”老夫人一拍桌子，心头的火气也更重了几分，对杨善昕的反应气恼不已。“你是存心应付老身吗？”
“善儿不敢！”杨善昕吓得都快哭了，赶紧的向杨承宗投去求救的目光。
一见杨善昕那无助的可怜目光，杨承宗心里便万般的心疼了起来，忙低声说道：“母亲，善儿还是个孩子，这样会吓着她。”
“怎么，老爷如今是一家之主了，这庶出的女儿，竟比老身这娘亲来得重要了，是吗？”老夫人眼睛微眯着，虽然满脸的褶皱，音量也不大，可那眼神里的怒火却不可小觑。
闻言，杨承宗赶紧站起身来，立在了一侧，哪里还有一家之主的姿态，就是一个对母亲恭敬的儿子罢了，便重声说道：“儿子绝无此意，请母亲明鉴。”
“罢了，你也坐下吧。”到底是自己的亲儿子，老夫人怎舍得为难呢！可是，当目光落在杨善昕身上时，老夫人的和善又不见了，冷声说道：“这只耳环，是你自己动手自身上取下来的，再交给贺妈妈保管的，众人都是看着的。可是，府中身亡的何妈妈，她的耳上也带着一只一样的耳环，你有何话说？”
“老夫人是怀疑善儿杀了何妈妈吗？可何妈妈平日待善儿极好，又是林姨娘院子里的人，善儿为什么要杀她呢？”杨善昕忙开口为自己开脱，年纪虽小，却也说的在理，倒是遗传了林姨娘几分的能言善辩。可到底是个小孩子，杨善昕才说了几句让老夫人不生气的话，便又狠狠的说道：“这只耳环，长姐姐也是碰过的，也是她发现的……”
杨善昕话未说完，老夫人的脸色便是一沉，可又听杨善昕说道：“对了，刚进了留紫苑的时候，长姐姐还来扶我，说不定是她那时候故意放到我身上的，就是为了要嫁祸给我……”
“够了！”老夫人又是一声低喝，打断了杨善昕的话，眼里不仅仅是怒气笼罩，还有无限的失望。
杨紫昕为杨善昕承担了罪责在前，又一直的为她求情，可杨善昕却不领情不说，还来诋毁，如何不让老夫人生气。
“瞧瞧，这就是林姨娘给你生的好女儿，就是你自小放在心尖上疼的女儿！真真的是委屈了我那懂事的孙女儿！”老夫人手中的拐棍用力的在地面上点了一下，发出咚的声响，宣示着主人的怒火。
“母亲息怒，善儿她还……”杨承宗一个小字还没说完，便听老夫人不悦的哼道：“她与紫昕，只差几个月大，却有着如此大的差距，你还好意思拿她小来说事吗？”
杨承宗一时无语，看向杨善昕的眼神也有几分的责怪，怎么也没想到一日之内，两个女儿竟像是都变了一个人似的，让他的观点不再坚定。
见杨承宗不说话，老夫人气的哼了一声，贺妈妈赶紧的上前为她抚顺后背来理气，这才缓和了不少。
“老身已经调查过，昨儿夜里，那何妈妈私自去了柴房，而你也只身一人离开过如意阁，你如何解释？”老夫人再问。
“我……我……”杨善昕结巴的不语，偷偷的看向杨承宗，见父亲没有帮她的意思，也不敢胡乱的开口，只能低垂着，不去看老夫人那如炬的目光。
“你最好不要编造谎言来糊弄老身，那柴房里可还有你如意阁专用的食盒，且何妈妈是用过的。”老夫人冷着声说话，却吓得杨善昕把头垂的更低了。
见杨善昕不说话，老夫人一把将身旁的茶杯推扫了出去，正好落在了杨善昕面前，吓得她浑身直颤，竟落下泪来。
“再不说实话，就别怪老身不念亲情，把你送到官府去查个究竟！”老夫人不耐烦的放了狠话，不想在这磨着。
“爹爹救我，爹爹救我！”一听说送官府，杨善昕顿时吓慌了，也不顾老夫人是否会高兴，便爬着来到杨承宗身边，拽着杨承宗的裤管子，哀求着。“善儿没有杀人，善儿真的没有杀人，爹爹救我，善儿不要见官，善儿不要被杀头！呜呜……”
见杨善昕哭的泪如雨下，一张漂亮的脸蛋更是梨花带雨的，杨承宗有着说不出的心疼来，便转首对林夫人说道：“母亲，这件事应该与善儿无关的，她只是个小孩子，即便是见过了那老妈子，也没有能力杀了她，不是？”
见儿子一味袒护杨善昕，老夫人心里有了冷意，但面上还是不动声色的说道：“这件事，就交给你去调查清楚吧，老身年纪大了，折腾不得了。若真的与善儿有关，你也不必包庇她，老身会亲自送她去官府为枉死之人抵命。若是无关，便好生的安抚了她的家人，免得生出事端来。”
说罢，老夫人一副疲惫的模样，挥手示意杨承宗父女离去，便让贺妈妈扶着她朝内堂走去。
“老夫人，这件事……”到了内堂，贺妈妈忍不住开口，却没有说完。
“眼下林姨娘生产的事要紧，那何妈妈也不是个好人，就当是老天收了她吧。”老夫人言下之意，便是不再彻查此事，但又对贺妈妈说道：“今儿，你多留着点心。我这眼皮子一直跳个不停，怕是杨府要不安宁喽！”
“老夫人放宽心便是，老爷行医救世，积了不少的功德，老天爷是不会亏待了杨家的。”贺妈妈宽慰的说道。
“你呀，总是知道如何安慰我。”老夫人难得的笑了一下，可眉眼间还是染着愁色。
“小姐和表少爷也有一阵子没来府里看老夫人了，不知表少爷的身体怎样了，不如老奴命人递个信儿过去，让他们来府中陪老夫人住一段时间，可好？”贺妈妈提议道。
“这个主意倒是不错。”听到女儿，老夫人立刻眉开眼笑的，待坐下身后，便看着贺妈妈说道：“怎么还不快去。”
“是是是，老夫人。”贺妈妈笑着应声，便朝厅外走去。
最近杨府的事，的确是出了不少，担忧小姐和表少爷回来，老夫人能宽心些才好啊！
怯怯的牵着父亲的衣袖走出了福寿堂，杨善昕一句话也不敢说，只是不时的抬起头看杨承宗一眼，便又低下头，眼里的泪水都不曾断过。
“今日的事，不要对林姨娘提起，知道吗？”还有事情要做，杨承宗便停下脚步来，准备叫杨善昕自己回去。
“爹爹，善儿真的没有杀何妈妈，你要相信善儿！”杨善昕说着，眼泪又大颗大颗的滚落着。
见状，杨承宗怜爱的为她拭去眼泪，说道：“放心吧，爹爹会给你做主的。”
“嗯！”杨善昕重重的点头，知道父亲要走了，却又不甘心的说道：“爹爹，一定是长姐姐要嫁祸给我的，一定是她！”
看着杨善昕认真且笃定的神情，杨承宗不由得怔住了。
想想杨紫昕今日的表现，却是不似以往的杨紫昕，可这又能代表什么呢？
“回去吧！别再惹你祖母生气。”杨承宗摸摸杨善昕的头顶，很是宠溺的模样，抬步便走。
可是，没走了几步，杨承宗便折身去了另一个方向。杨善昕的话，让他心里有了疑问，或许他该去看看杨紫昕，谈上一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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