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叶朗告诉她自己已经怀孕的消息,苏幕子还是难以接受。
思绪恍恍惚惚了好一会儿之后,她用一种怀疑的口吻望着他:“我,怀孕了?”
叶朗无语,忍不住揉了揉她的脑袋说:“如果你连这么简单的事实都判断不起来的话,我真的无话可说。”
“对了,我让人给你准备了一些吃的,折腾了那么久,你也该饿了。”
那是一碗白粥,望着那碗白粥苏幕子却没有食欲。
叶朗说:“就算你不想吃,也为你肚子里的孩子吃点吧。”
见苏幕子不动,叶朗问:“你该不会不想要这个孩子吧?”
苏幕子脑袋很乱,整个人像是飘在了空中,找不到着力点。
她伸手接过叶朗手中的碗,三两下喝完那碗白粥,问:“还有吗?”
叶朗笑了,说:“等着。”
苏幕子一口气喝了两碗,冰冷的身子才觉得一丝暖意。
放下碗,她靠在床头上手紧张的轻抚着肚子,觉得这一切是那么的不可思议。
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她竟然已经孕育出新的生命。
难怪在萧连晔走的那两个月,她吃什么都没胃口,还总是没有食欲。
原来是因为怀孕造成的。
想到萧连晔的时候,苏幕子的心又忍不住痛了一下。
本来一切都朝好的方向发展,可是现在,他竟然,他竟然狠心的要她离开,可知他就是她行走这艰难尘世中的动力啊。
就这么离开真的不甘心,苏幕子内心本能的认为一定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否则,萧连晔的情绪前后不会变化那么大。
是冼雨薇要对她下手了吗?
苏幕子不得而知。
“你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提,我先回去了,昨天晚上一夜没睡觉。”叶朗说:“我回去补眠去。”
想到叶朗为自己做的,并且又守了她一夜,苏幕子内心格外不好意思。
“你回去吧,我会照顾好自己。”
“诊所里准备的有吃的,你先将就一下,这两天过年,街上没什么商店开门,你就在这里好生呆着,我先走了。”
见叶朗一边打呵欠一边出去,苏幕子想到什么,喊道:“等一下。”
叶朗扭头望着她,眼神儿询问有什么事情。
苏幕子说:“你别告诉他,行吗?”
叶朗着眼神儿一怔,随即笑道:“好,我暂时不告诉他,不过你现在怀孕了,这样瞒着也不是办法。”
苏幕子低下头,说:“我知道。”
叶朗又问:“问个你不介意的问题,孩子是他的吗?”
苏幕子点头。
叶朗叹息一声,想说什么最终什么都没说。
当门关上的那一刻,苏幕子虚弱的靠在床头上,望着那泛着白光的窗户,思绪飘的远了。
联想萧连晔前后的变化,苏幕子越来越肯定萧连晔一定有事情瞒着她。
而且一定关乎到她的生命安全,否则萧连晔的态度不会那么恶劣。
想明白一切之后,苏幕子决定暂时在叶朗的诊所留下来。
再回萧宅,总觉得怪怪的,而且他应该不会同意她回去。
就这样,想通之后,苏幕子闭上眼睛,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叶朗刚一出诊所,便对外面站着等候的萧连晔说:“我真搞不明白你们这唱的是哪一出。”
萧连晔神情有些哀伤,眼睛透过那紧闭的大门望向里面,问:“她,还好吗?”
“在我这,你觉得她能会不好?”叶朗郁闷的说:“她本来千里迢迢从那边赶来寻你,结果……”
两个人心照不宣的对视一眼,萧连晔说:“我也没料到事情会变这样。”
叶朗道:“那边又开始逼你了?”
萧连晔用沉默来回答叶朗提出的问题。
叶朗说:“好,我不问,说来说去真是有意思,她当初来诊所应聘的时候,我见她的资历非常高兴,准备让她留下来上班,结果她第二天跟我说不能来上班,好容易在你家里又遇见她,你又护的跟什么似乎的。”
瞧萧连晔没有理会他的意思,叶朗大胆的说:“就像那母鸡护自己刚孵出的小鸡似的。”
萧连晔道:“别告诉她我来过。”
叶朗怪异的表情看着他,说:“你们真奇怪,一个不要告诉她你来过,一个不要告诉你她在这里,我这单身狗表示不明白你们之间的事。还不如早点回去睡觉,昨天真是担心了一夜,困死我了。”
萧连晔敏锐的察觉到他话语中的问题,问:“怎么回事?幕幕她……”
叶朗猛地发现自己多嘴了,忙说:“昨天夜里不是来了个急诊么,加上你女人也在,所以就……算了我不跟你说了,实在困的慌。”
“走了。”叶朗对他拜了一下手之后大步离开。
夜里刚下一场雪的缘故,地面被厚厚的积雪包裹着,走在上面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特别好听。
苏幕子就在叶朗诊所里呆下了,一连五天,她都没等到有关任何萧连晔的消息。
苏幕子非常勤奋,将叶朗乱七八糟的诊所倒也打理的井井有条,以至于叶朗忍不住叹息自己是不是应该找个女主人了。
苏幕子举双手赞成,因为叶朗忙起来真的什么都顾不上,就连一天吃了多少饭都想不起来。
这样的医学狂人苏幕子只在李斯年身上感受到过,一想到李斯年,苏幕子的心就开始担心。
也不知道他现在情况怎样。
苏幕子叹息一声,继续整理病例。
叶朗一直在观察着苏幕子,问:“你一个上午叹了十五次,你内心就这么阴郁?”
苏幕子道:“有吗?”
“我数过,”叶朗放下手头上的工作走到苏幕子面前,好奇的盯着她说:“难道你就打算留在我的诊所里,不去找他?”
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只是苏幕子暂时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他。
她低头沉默一会儿,说:“找他又能改变什么呢?我已经没了勇气。”
苏幕子说完便继续工作。
望着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隐忍跟心痛,叶朗叹息一声不吭声了。
第二天,苏幕子正在忙,忽然听到窗户外面传来一道声音:“卖报卖报,冼家大小姐跟萧家三少爷明日成婚……”
听到明日成婚这四个字的时候,好像一把刀子冷不丁的插入苏幕子的心脏。
一股疼痛在她心脏位置四散开来,迅速蔓延四肢百骸。
他们还是成亲了。
苏幕子的手放在小腹位置,口中喃喃道:“孩子,你的父亲要娶别人了。”
叶朗进来的时候见苏幕子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再加上听到外面传来的报童卖报的声音,瞬间明白了。
他连忙冲到外面,对吆喝着卖报的小孩子说道:“给我一份报纸。”
他拿出一个银元买了一份报纸,打开看起来,报纸上醒目的登着萧连晔跟冼雨薇成亲的消息。
用一整面来说明萧家跟冼家联姻后将会带来怎样的局面。
叶朗看完后,一脸深沉。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他扭头去看苏幕子,见她埋头写东西。
冷静的好像刚才那个失魂落魄的人是另外一个人。
叶朗忽然有些看不懂她了。
踱步到她面前,才发现她埋头写的是病例。
叶朗道:“苏幕子,萧连晔要娶别人了。”
苏幕子动作顿了一下,说:“我知道。”
他沉思一会儿后,说:“你呢,打算怎么做?”
苏幕子放下手中钢笔,说:“我做什么呢?”
她好像除了接受他成亲之外,什么都不能做。
她内心是那样的痛苦,却无处发泄。
她的手放在肚子位置,那里正孕育着一个小生命,难道注定孩子一出生就没有父亲?
一想到那个结果,她的心就撕裂般的疼。
她回忆起过去,她好像忘记当初是哪里来的勇气才会一直喜欢他不放弃。
“你要是觉得不舒服,你先去休息。”
叶朗话音刚落,苏幕子重新拿起钢笔,说:“我没事。”
真的没事吗?
不过是故作潇洒罢了。
见苏幕子这样,叶朗不再多说。
然而他还是忍不住想亲自去找一趟萧连晔。
叶朗不知道的是就在他出门的时候,有人来到了诊所。
黄包车在萧宅院门口停下。
明天就成亲,但是萧宅里一点都没有要迎亲的气氛。
兴许是过年吧,院子里挂着的红灯笼还没有撤掉,只是这灯笼在寒风中飘荡,给人一种寂寥落寞的感觉。
叶朗轻车熟路往萧连晔院子,岑小七说他在跟萧振华谈话,晚点才能回来。
于是叶朗坐在他房间里等他。
在等他的时候,叶朗对岑小七问道:“连晔最近什么情况?”
岑小七一脸郁闷:“冼家逼三爷,大爷也逼三爷,现在就连跟冼家一起的其它宗族也逼迫三爷。”
叶朗挑眉,“怎么回事?”
“叶先生,你还不知道吧,二爷被抓了,因为倒卖烟草。”岑小七道:“大爷一直以为二爷在红院里上班,结果他根本是打着在红院上班的幌子,跟洋人交易烟草,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上头直接派人给二爷抓了。
二夫人这几天寻死觅活的,非要三爷救二爷,三爷被逼的没办法,只好想办法,可是打听回来的消息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