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只鞋子,确切来说是一个女人的鞋子。
倘若这只鞋子有什么特别,应该是这只鞋子的主人是苏幕子吧。
萧连晔的心里陡然生出一种剧痛,一种极为尖锐的痛在他心尖深处裂开,像是一张网,很快遍布他全身四肢百骸,最不愿意见到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猛然闭上眼睛,将这一切隔绝,可是片刻后他睁开眼睛,浮现在他眼前的还是那一只鞋子。
苏幕子的鞋子。
泰山崩于顶也不改色的三爷脸色灰败如死灰。
他颤抖着手接过那只鞋子,问:“在哪发现的?”说完他才发现自己的声音竟然在颤抖。
“在后山。”
“带,”萧连晔费了极大的力气才说:“我去。”
那人担忧的看着萧连晔的表情,问:“三爷,您还好吧?”
这不是废话吗?
试问,谁在得知这个世上对自己最重要的人出事,能够心情好?
“三爷,仅凭一个鞋子说明不了什么,说不定是苏医生落下的呢?”
他的解释没有起任何作用,相反,萧连晔手背上暴露出来的青筋说明他心情不是一般的差。
往后山位置走的时候身后传来一道喊声:“三爷,慢走,二当家请您去议事厅一趟。”
见萧连晔站在那里没动,那人走近跟前说道:“三爷,二当家请您过去一趟。”
萧连晔皱着眉头,说:“萧某有事,晚点自会过去。”
“三爷,二当家说了,无论如何都要请三爷过去。”
“三爷,您先去,我晚点再来找您。”话音刚落,那个人乜斜着眼睛看着萧连晔的跟班,问:“你是谁?我怎么没见过你?”
萧波笑道:“我是谁你都不知道?当然是黄先生的人了。”
那人狐疑的望着萧波,说:“是吗?我怎么没见过你?算了,三爷,您快点去吧,二当家真的有重要事情宣布。”
萧连晔心系苏幕子,哪里有心情去议事厅哟,但是为了大局着想,他还是去了。
朝萧波使了个眼色跟来人一起离开。
萧连晔刚走不久,萧波便消失在后山,晚上的时候,那分散在后山寻找苏幕子的人便集中到离土匪窝非常近的地方了。
且说萧连晔去往议事厅,在大厅里见到一具尸体。
看那尸体血肉模糊的样子,萧连晔不动声色的看了下四周人的表情。
“三爷,你来了。”二当家转动着手中的烟斗率先开口。
萧连晔在大厅里立定脚步问:“二当家这么急着找萧某所谓何事?”
二当家抽了一口烟斗,从主座上下来,对萧连晔说:“这是在柴房里发现的。”
萧连晔静静的看着他,等待他的下文。
二当家说:“我们下山去接你们的时候,那女医生是关在柴房里的,女医生不见了,寨子里的兄弟却死于非命,三爷,这不得不让人怀疑呢?”
萧连晔看了一眼尸体,问:“二当家的意思是?”
“三爷,你就别装了,你跟那女医生是一伙的。”三当家冷冷的看着萧连晔,说:“现在我们寨子里的兄弟被你的人杀了,你说怎么着吧?”
萧连晔讥笑一声说:“这么说的话是不是寨子上的小猫小狗死了也要萧某负责?”
“三爷,我知道你在上海滩是呼风唤雨的人物,动一动脚整个上海都要抖三抖,但是在这里,就要遵循我们寨子里的规矩。”三当家说:“那女医生杀了我们的人跑了,不能白白的让我们兄弟们丧命,这要是传出去,以后谁还敢跟我们?”
“这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么吵起来了?”黄某人拿着烟斗从外面进来。
二当家说:“黄先生,你来的正好。”
“哟,这是怎么了?”黄某人望着地上摆放的尸体惊讶的问。
“他是我们寨子里的兄弟,之所以找三爷就是他的死跟大哥带回来的女人有关联。”
“哦?”黄某人脸上惊讶不减,问:“这我倒是不明白了,黄某人特意邀三爷过来过来陪我一起交易,怎么跟杀人案件牵扯到一块了?还有什么大哥带回来的女人,这话听的黄某云山雾罩的,实在不理解这里面的来龙去脉啊。”
二当家缓缓解释:“黄先生有所不知,大当家从山下回来的时候带回一名女子,正是因为那名女子的缘故,现在大当家生死不明到现在都没有消息,加上在柴房里发现了老赖的尸体,所以我们才会要三爷给说法。”
黄某人抽了一口烟斗,扭头看了眼萧连晔,对二当家说:“你有什么证据证明?”
二当家右手一挥,有人送上一份报纸,“黄先生,你看看这份报纸就知道了。”
黄某人接过报纸,上面有个醒目的标题,那便是上海滩大鳄与同济医院女医生苏幕子的风流韵事。
上面放着萧连晔与苏幕子的照片。
正因为这张报纸瞬间将萧连晔推入这样一个境地。
黄某人望着报纸,越看下去眉头皱的越深,他飞速的扫完报纸上的内容,哈哈一笑,说:“二当家,你是不是太紧张了,三爷好歹也是上海滩的著名人物,别说一个女人了,就是十个女人也属正常啊。你们呀,就是太紧张了,随便看个小道消息就能当成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他一边说一边折报纸,然后扔到了一边,说:“黄某人知道你们寨子里最近不太平,这不,你们说要山上交易黄某人就来了,本来黄某人还想亲自跟大当家交易来着,可是大当家到现在都没抛头露面,如果黄某人多想的话,那这交易还谈不谈呢?”
三当家听他这一番话,脸色立马变了,他扭头看向二当家,二当家沉着脸半晌没有说话。
“黄先生,未免夜长梦多,不如现在交易吧?”秦浩提议。
三当家立马附和:“我看好,二哥,就这么定了吧?”
二当家沉思,最后他狠狠的抽了口烟斗,说:“行,成交。”
“不过我有个条件。”黄某人开口:“交易从原来的价格降低一成。”
“什么?”三当家是个见钱眼开的,听到黄某人的话楞在那里,一时间无法接受:“黄先生,你不能出尔反尔啊,这个价格可是当初谈好的呢。”
黄某人抽了口烟斗,缓缓吐出口中烟雾,对二当家说:“黄某人一上来你们就这样对我跟三爷,现在大当家一直不出现,这不得不让我怀疑你们的动机,你们商量一下,如果可以交易就交易,不能交易就不交易了,反正黄某人不愁钱在手中没生意。”
二当家跟三当家的脸色同时暗了几分。
他们看向秦浩,秦浩冲他们摇摇头,示意他们同意。
二当家黑着脸不说话,三当家小声的问:“二哥,要不咱们答应了?反正那东西对咱们来说是个负担,放在手里不如早点出手,况且我们不是要买装备吗?”
三当家本着要将土匪打劫做大做强的想法,怂恿着二当家。
二当家深深的凝思一会儿,说:“好,就这么说定了。交易吧。”
黄某人唇角裂开一抹笑意,说:“好说,诸位随黄某人下山吧,银子就在山下的客栈里。”
出议事厅的时候黄某人对萧连晔说:“三爷,这样的安排可还好?”
萧连晔道:“秦浩找你去了?”
黄某人嘴角笑意加深,说:“原来是你的意思啊,怪不得。”
“三爷,你说我们什么时候动手?”黄某人问。
“不急。”
萧连晔看向远处苍山,一直没等到消息,心脏沉入谷底。
见他脸色一直阴沉着脸,黄某人又问:“有心事?不会跟那个女医生有关系吧?”
萧连晔轻轻摇下头,说:“你注意秦浩的动静,我先走一步。”
说完没等黄某人开口讲话,萧连晔转身往来时方向走去。
等他们前面大部队拉着东西往山下走的时候,萧连晔已经落后他们许多步,到半山腰的时候萧连晔已经不知道踪迹了。
秦浩是第一个发现萧连晔不见的人,他并未声张,而是仔细观察着黄某人的脸色,只是从始至终他脸上都没有多余表情,仿佛萧连晔的失踪与不失踪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秦浩察觉不对劲,想去寻萧连晔,心里又惦念那钱跟珍宝。
左右衡量一下之后,他的好奇心最终被金钱打败,继续跟着大部队往山下走。
天色已晚,萧连晔来到后山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陷入黑暗。
“谁?”
守在林子中的人听到动静警惕的举着枪。
“是我。”
萧连晔开口,对方放下枪迅速迎了上来,问:“三爷,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有苏幕子的消息没有?”
那人说:“没有,不过三爷请放心,我们下到发现苏幕子鞋子的山谷下面,没有发现苏医生,应该是她不小心弄丢的。”
俗话说没有消息便是好消息,萧连晔的心放下一半。
但是刚放下去又提了起来。
山谷这么大,他要如何才能找到她?
他抬头望着远处苍穹,心中想说的是,如果恋人的心真的能相知的话,就请月亮告诉她,他在思念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