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石惊起千层浪。
苏幕子的心里像是起了一阵西伯利亚平原的风,所到之处冰川凝固,她整个人像是被冻在那里,连呼吸都是冷的了。
萧沐飞率先开口,“思柔,你说什么呢,我三哥什么时候要认妹妹了?”
程思柔笑意不变,“四爷,苏医生人美心地又善良,我觉得认她做妹妹再好不过了,这样对苏医生来说也未尝不是好事。”她偏头看向萧连晔,“你说是吗,三爷?”
萧连晔深邃的目光笼罩着苏幕子,仿佛没听到程思柔的话。
“思柔小姐,谢谢你的好意,我苏幕子目前还没有落到需要认亲的地步。”苏幕子抽走被程思柔握着的手,她礼貌而又疏远的说:“多有打扰,告辞。”
望着苏幕子远去的背影,萧沐飞冰冷的目光射向程思柔,“你为什么这么做?”
程思柔故作不懂:“四爷,我做错什么了吗?苏医生本来就很好啊,我觉得认她做妹妹——”
“够了!”萧沐飞脸色黑的不能在黑了,“思柔,你被姓洪的钳制的时候别忘了是她奋不顾身的救了你,你这样做有问过她的想法,尊重她的意见了吗?”
程思柔面色哀切的对他说:“四爷,我这么做是为了苏医生好,为了你们好。”
“打住。”萧沐飞说:“你要是真为我好刚才就不应该说那样的话。”
“四爷?”程思柔见他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她扭头看向萧连晔,“三爷,难道你也觉得我做错了?”
萧连晔静静的站在那里,像是一座大山,如果他不开口讲话,你永远都不知道这人在想什么。
望着程思柔哀切的表情,萧连晔说:“你的确做错了。”
程思柔面色一白,听他温润的声音缓缓道来,“首先,当初她救你的时候并未想过你回报,其次,她是上海政务司司长的千金又是同济医院的挂牌医生,你觉得她需要用这种方式认亲吗?”
“可是,”程思柔愈发的难过了,“三爷,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毁了你们。”
萧连晔皱起眉头,“这是什么话?”
程思柔努力挤出一丝笑意,说:“三爷,我明白苏医生对你跟四爷来说都是特别的,我从未见过除却她之外还有谁能够引起你跟四爷的注目……”
她心里愈发悲凉起来,甚至有些嫉妒苏幕子,“我知道她对你们来说不一样,可是这世上只有一个苏小姐,我不想因为苏小姐的原因影响你跟四爷的感情。”
门口折回来的萧沐飞听到这句话脚步戛然而止。
萧连晔目光越过程思柔落在远方,整个人像是入定了一般,弦歌门里的繁华与热闹渐渐远了起来,他的眼前勾勒出一个淡雅女子来。
第一次见她她被萧沐飞挟持,像是风吹雨打的荷花不胜娇羞。
第二次见她在赵总长舞会,她对那奢华如梦的舞会投去一记嘲讽一瞥,令他多看她一眼。
第三次见她在马场,她看似柔弱,但是骑马时那英姿飒爽的模样真是说不上来的吸引人,尤其是她扑向来救他的那一刻,他看似漠不关心,但是心却凌乱了。
第四次,她用自己的智慧救下程思柔,那冷静淡定的样子再一次扰乱他沉寂多年的心。
他再一次发现原来她竟是那样的不同。
第五次,第六次……似乎每一次相遇她都会给他不一样的感触,带给他新奇的感觉,她就像是一本书,你打开第一页非得好好品味才行。
尤其是那一次,他见到了血泊中的苏幕子,他的心那一刻是那么的恐惧,他发现在不知不觉的相处当中他早已经不知何时把她当做自己生命的一部分。
令他吃惊的是他那乖张的弟弟同样沦陷了,那天晚上得知萧沐飞对她的占有欲时,他除却惊讶震撼之外竟什么都不能做。
许久的沉默过后,萧连晔眼底的那种波澜起伏已经归于平静,他寡淡的说:“你想多了,这件事永远不会发生。”
程思柔面色一顿,真的是她想多了吗?
看萧连晔目光坚定,程思柔心想也许真的是自己太敏感了,她歉意的说:“三爷,我唱歌去了。”
她刚离开,萧沐飞走了过来,“三哥。”
萧连晔瞥了他一眼,“嗯。”抬步朝办公室走去。
萧沐飞跟了进去,顺便关上门,扭头对萧连晔说:“今天苏何良跟我说他的工厂已经投入运转,准备从西区码头那边走货,我没有答应他。”
紧接着他吐槽:“哼,这个老狐狸自以为跟日本人的合作做的天衣无缝,哪里知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他的那点破事早被我发现了。”
萧连晔缓缓开口:“北洋政府自顾不暇哪里能管得上这边,苏何良做事又极为隐晦,就算我们知道他暗中交易也不能把他怎样。”
“那怎么办?难道就任由他跟日本人勾搭?”
萧连晔眼眸眯了起来,他说:“把这个消息透露给《申报》记者,如今只能先从舆论方面着手了。”
萧沐飞点头,说:“我让人去做。”
他问:“还有事情没?”
萧连晔摇头。
萧沐飞转身,在即将出门时他停下脚步,并未回头,“你跟思柔的谈话我听到了。”
不过一句简单的话,里面却蕴藏了很多难以言说的情感。
萧连晔抬头看向他,萧沐飞已经走到门外。
“三爷。”从外面进来一个人。
萧连晔抬头看向他,他说:“你让我去查苏何良,我还真查到点东西。”
“讲。”
“十八年前苏何良还不是现在的苏何良,他是一个穷小子,跟名门望族的叶如海长女叶潇潇结为连理,一年不到叶如海暴毙在外,叶潇潇难产而死,苏何良娶了现任的大夫人胡秀英,继承了叶氏家产,从此平步青云,直到现在做了政务司司长。”
萧连晔拧眉,竟还有这段往事?
“我找了当年与叶氏有交集的人,他们向我透露一个消息,说苏何良极有可能为了篡夺叶氏财产故意酿造了叶氏的灭门惨案。还说……”
“还说什么?”
“还说苏幕子其实不是苏何良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