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都已经下旨了，若是这是哥哥反悔，岂非是抗旨不遵？”
“这么说……墨白哥哥非去不可了？”宋绾呆呆的看着沈蔻青，眼神空洞，连哭泣都忘了……
虽然很不想说，可沈蔻青还是点点头。
这样的事，沈蔻青也不想，可皇上圣旨以下，试问，这世上有谁敢抗旨不遵？
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就算现在皇上反悔，如何给众人交代呢？
宋绾往后踉跄一步，差点摔倒，复又抓住沈蔻青的手，“蔻青姐姐，难道我这辈子都嫁不出去了吗？”
沈蔻青心里微微一暖。
有宋绾如此真心对待沈墨白，她很开心。
“你真的愿意嫁给我哥？”沈蔻青看着她，“无论生死？”
宋绾重重点头，眼底一片坚定。
“那好。”沈蔻青抓住她的手，“那你就要相信他，一定能平安回来，好不好？”
……
武陵侯府。
月下独酌，真乃人生美事。
沈墨白躺在凉亭里，一人喝着酒，眯眼望月，酒气蔓延。
“明日就要走了，还是如此惬意么？”
远远传来一道揶揄的男声，沈墨白却头也没抬。
宋元凌走过来，在沈墨白跟前坐下。
“你到底在想什么，为何要去打仗？那种地方你又不是不知道。”宋元凌十分不解。
光洁的面容有一瞬间的僵硬，那双深邃的眸子猛地落入一层淡淡的柔情，在月光下愈加似水。
“为了……一个人。”
“谁？”
眼角微微上挑，沈墨白笑道：“你是当真不知？”
宋元凌突然笑了，笑声里藏着几分佩服：“兜来兜去，还是为了绾儿？”
沈墨白毫不避讳的点点头。
月盘里，似有宋绾的音容，一颦一笑，一举一动，皆动人心。
老祖宗早有规定，凡是打了胜仗回来的将军，都可以向皇上提一个要求，沈墨白正是要利用这难得的机会请皇上赐婚。
他要娶宋绾为妻，做他名正言顺的妻子。
哪怕沈墨白知道，此行一去九死一生，他也要抓住这难得的机会。
“你真是疯了……”宋元凌低沉一笑，自顾自的倒了一杯酒水，仰头饮下。
“若是你战死沙场，绾儿定会被送去和亲，墨白，这个赌注太大了。”
他输不起，唯有背水一战，必须要赢。
“如果你后悔，现在还可以跟父皇说，墨白，只要你愿意，一切还来得及。”
“不会。”星眸涌动，红唇似笑非笑，“为了她，我一定会平安回来。”
一定会的。
夜色很长，路更长。
宋绾哭了很久，一整天水米未进，次日醒来却盛装打扮，非要去送沈墨白一程。
容贵妃早就下令，不许宋绾独自外出，可她偏偏不听，若是一会回来了，非得受罚不可。
生怕被人发现了，宋绾穿上婢女的衣服，假装出宫办事，悄悄溜了出去。
她先去的皇长孙府，因为宋绾知道，沈蔻青一定会去送沈墨白的。
果不其然，当宋绾赶到的时候，沈蔻青正要上车启程。
“绾儿？”沈蔻青第一眼差点没认出来，连忙行至跟前，“你这丫头，怎么打扮成这样就过来了。”
“母妃不许我出宫，蔻青姐姐，快带我走吧，我要送送墨白哥哥！”
“这……”
还不等沈蔻青答应，宋绾已率先爬上了马车，沈蔻青只好同意。
马车慢慢行使，很快就到了神武门。
秋风起，鼓名阵阵，天气越来越冷了，苍白的旗帜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发出“嗖嗖”的声音，沈蔻青远远看着前面的黑甲少年，轻声叹息。
众人不知沈蔻青和宋绾会过来，连忙行礼。
“墨白哥哥！”宋绾欢喜的唤了一声，跑到沈墨白跟前时却红了眼眶。
“参见公主。”沈墨白俯身行礼。
今日的他一身玄衣，衣袍猎猎，大有一种将军百战死的气势。
“墨白哥哥……”宋绾哽咽着声音，却一句话说不出。
来之前，她准备了一肚子的嘘寒问暖，可一看到沈墨白这模样，千言万语瞬间消失殆尽。
剑眉微动，沈墨白手指颤了颤，他好想擦掉宋绾的泪珠，可众目睽睽之下，如此实在不得体。
他动了动嘴唇，却只道：“我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宋绾泣不成声。
沈蔻青站在后面看着，眼眶不觉已湿润。
在她的命令下，旁边的人退了些许。
“青儿……”沈墨白淡淡一笑，无尽沧桑。
沈蔻青走过来，眼里充满了关切，“哥哥，你真的决定了吗？”
“青儿觉得还有回头路吗？”
沈墨白看着身后的大军，冷风刮过他坚毅的面颊，却带不走他的初心。
“墨白哥哥，答应绾儿，一定要活着回来，好吗？”
她红肿着眼睛，迫切的看着沈墨白，恨不得化身为男儿，亲自陪着沈墨白一起上战场。
从来沈墨白打仗只是先锋队，或者副将，可这次是真正的将军，百万大军的统领。
红唇一抿，少年的笑容一如往昔，“绾儿，等我回来，定会娶你为妻。”
沈蔻青猛地一愣，她想起一件事，从前宋以琛说过，若是朝中将军凯旋而归，便可向皇上提要求的事。
她明白了，沈墨白定是为了这个条件才会去打仗。
沈墨白不喜欢打仗的，他更向往安逸的生活，喝茶赏花，吟诗饮酒才是他的人生，可现在为了宋绾，他甘愿杀敌。
这世上，当真还有矢志不渝的爱情么？
最后深深看了一眼宋绾，沈墨白强行压下心里的不舍，翻身上马，怒喝一声：“驾！！”
“墨白哥哥！”宋绾哭倒在地，“我等着你，你一定要活着回来！”
鼓声再次响起，比刚才更甚，悠长的号角声夹杂着战甲的摩擦声，沈蔻青仿佛看到了厮杀的战场。
“哥哥……”
她的声音轻不可闻，“一定要活着……”
大军缓缓移动，距离越来越远，直到最后变成一条不见首尾的长龙，蜿蜒而去。
宋绾看着沈墨白渐渐消失的背影，几乎哭晕过去，沈蔻青劝了她许久，最后还是把宋绾带了回来，离开这个伤心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