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路见不平
采葵2018-11-07 14:284,880

  水清心头一跳,看着那丰神俊秀的眉眼,发现自己竟然生出一丝想念。但看苍龙的笑得客气眼神并无异样,心道:是了,她如今扮作花花的样子,而他并不识得花花,只祭祀会上匆匆一见,大概也忘了七七八八。

  “走了。”陆行简冷冷看了苍龙一眼,“发什么呆?”说着揽过水清的肩。

  水清收了神,拉拢了巾帽,复与陆行简并肩前行。她人虽出了城门,心头却反而有说不出的不安。

  他只那样淡淡地笑着,目送他们出城。

  水清与陆行简又赶了两日路,她便体内寒气又生,脸色不佳。陆行简便又在野外寻了一处被弃掉的旧居,将水清安置妥当,便出去寻食物与水,临行将一支细小的竹笛放她手中,叮咛她一有变故便吹响笛子。她笑着应了,暗自思忖他像是个神奇的竹笛制造商,不仅自己喜欢用笛子,还能随时变出来新的。

  秋气渐近,夏日的尾巴已经见消。夕光来临,阳光已没了盛时的锐气,极温柔了洒在草垛上。风不劲,只细细窣窣地吹动着她细碎的头发,像是一个暖和轻柔的大手在抚摸她的脸颊,让她想起很多年前,那个掌心的温度。

  “夕阳伴美人,当真动人得紧……”这声音虽然轻柔,水清还是吓了一跳,她的旁边,莫颜闭着眼睛仰着头,表情舒展得像无忧的孩童。全然不管自己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有多令人惊悚。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水清有点结巴了。

  他睁开眼睛,嘻嘻笑道:“我……我不能在这里么?”说话间人已然跃到水清面前,两人鼻尖只在咫尺。

  水清的脸霎时闹了个通红,她急急后退,想避开这暧昧的距离,可每退一尺,他便进一尺。她无可奈何,急怔怔地脸像快要被血充破的气球。

  他像是个淘气得逞的孩子,快意地眯着眼睛笑起来:“水清……说,想我没有?”

  “才没有!”水清脱口而出,没来得及搞清他是如何认出自己就急着辩解,连她自己都搞不清自己在急着撇清什么。

  苍龙若有所思地摸摸下巴,认真道:“啊是了,那就是想我了。你看看你都瘦了…这一路没吃好吧?”说着手已自然而然地抚上她的脸颊。

  水清又羞又窘,正不知如何是好之时,只见一块石头“嗖”地声从面前飞过。若不是莫颜躲得及时,那石头已要打在他的手上。

  “你看她被我养得白白嫩嫩,哪里瘦了?”陆行简挑着眉毛挺立在残墙之上,又趁着这间隙,一个翻身至水清身边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拉开她与莫颜之间的距离,“再说,我的未婚妻不必劳烦苍龙来关心,在下自会照顾妥当。”

  苍龙微微一笑,不置可否。“那……后会有期。”言罢还无声地用口型叫了她的名字:水清。直看得她心惊肉跳。

  莫颜的身影很快便消失不见了。

  水清很紧张又故作镇定地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从他说‘那就是想我了’那句开始。”陆行简冷哼着抱起手臂。

  水清大舒了一口气,他没听到苍龙叫他水清。

  “你不要被他骗了。”陆行简别过头去不看水清的眼睛,“以我纵横情场几十年的经验来看,他绝对不是个好东西。”

  水清嘿嘿一乐:“几十年哦……敢问兄台贵庚啊?”

  陆行简视线不自然地晃了晃:“十七……那又怎么了?加上上辈子的!……”

  她笑得更加粲然:“没什么……你刚刚说那个…你未婚妻那句真得很有气势啊!看来你是真得很喜欢……”沈晴晴。水清在心里微笑着补充。有这样一个率真可爱的大男孩在身边时时保护着,花花怎么还会想要逃离呢?

  “你少自鸣得意了,千万别会错意!我只是不想扯上这种人,徒增是非罢了!”他转了身,不觉耳朵根已经红透了。

  水清心中暗笑,明明不会掩饰,偏偏还要装腔作势。

  陆行简像是觉察到了什么,恶狠狠地回头瞪着她:“笑什么?!今天的鱼你是不是不想吃了?”

  “哈哈,要吃要吃!哈哈哈哈!”她快步追上,“我不笑了嘛,哈哈!”

  苍龙一路无言,默默走至一精致的楼阁处,举手方要推门,却见那门已先他一步敞开,露出一双如白藕般滑嫩的手臂来,衬着那一张俏丽明媚的鹅蛋脸,圆转的眸子,说不出的娇俏动人。

  “主子。”那丽人俏生生地开口,笑靥如花,清柔的腔调里似要拧出水来。

  苍龙“嗯”了一声坐在桌旁,在那女子坐在他腿上的时候就势揽住她的纤腰。

  “今日可见着那女子了?兔儿的消息可准?”她轻摇着他的肩头。

  莫颜含笑看着她:“堂堂醉香楼的花魁――阮梦醉消息又哪里作得了假?”

  女子撇了撇嘴,嗔怪道:“我还是喜欢我在四神帮的名字嘛!叫我兔儿兔儿兔儿……”

  “好好,依你就是。”他笑着摇了摇头,无可奈何,“好歹也是四神帮的护法,怎得还这般孩子气?”

  阮梦醉心满意足地笑了,复又抬起水葱般玉指抚过苍龙的眉头:“不如意么?”

  他看了她一眼,喝了一杯茶,淡淡道:“能有什么不如意?”

  阮梦醉站起身,复帮他添了一杯:“我真是不懂你,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偏只为了这个巴巴了追了这么远,又巴巴地把人送出城。结果人家还不领你的情!”

  他又一饮而尽,全不品这上好的碧螺春,似喝的只是淡而无味的白水:“不是你想的那样……再说事事又岂能尽如人意?……”

  阮梦醉不语,只以将手滑至他的脖颈,低低在他耳边呼着热气:“那就不想了,早些睡了吧……”

  苍龙抓住她的手,颇有意味地看了她一会儿,忽而将她打横抱着了起来,轻轻落于床际,遂又在她额角上落下一吻:“那你就早些歇息吧,我有些累了,明日再来看你。”说罢,便抽身走出房间,阖上了门。

  她有些气恼地翻了个身,眼中光芒暗动。

  共行的日子越久,水清心中便越是不安。她总是想向陆行简坦白,但每次却听到他说着找不回沈晴晴的严重性,那话便卡在嗓子眼里出不来。

  “哇,前面好热闹啊!怎么围了那么多人?”陆行简完全忽略掉水清的心事重重,自顾自玩得开心。

  “喔…”水清低低地应了一声,却发现这个家伙早已经没了影子。她无可奈何地追了过去,贴近他走。

  “这是怎么回事啊?”陆行简拍着旁边人的肩膀套近乎。

  水清打眼一看,却见一个妙龄女子一身丧服跪在地上,那女子一脸泪痕,眼眶里莹莹水光,霎是楚楚可怜。她一愣,心道:这是传说中的……

  “卖身葬父啊!”陆行简张大的嘴巴念出了那姑娘前面牌子,哼哼着拨了下鼻子,掉头就走,“没劲!”

  “哎……”水清扯住他袖子,“怎么看热闹的是你,见危不救的也是你?”

  陆行简转着笛子:“天下可怜见的人多了去了,救你一个就够麻烦了,个个都管哪里管得过来?你以为扶危济困不要本钱的?”说罢转身就走水清被他一顿抢白,一时也反驳不得,想来也对,自己将来的命途还未卜,纵然想帮也力所不能及。她回头看了那女子一眼,叹了口气,也只好转身准备离去。

  “哎哎!让开了让开了!”她被人推搡了一把,险些没站定,气恼得抬头看是谁这等粗鲁。却见一个衣着艳丽的中年美妇带着两个壮汉在人群中横冲直撞。

  那女子抬头淡淡地看了她们一眼,复又低下头去,面带戚色。

  “白容姑娘又何苦如此?依你的姿色,只要应了。我立即便给你现银,让你体体面面地把你爹安葬了,半分力气也不要你出。”那妇人甫一开口水清便摸了个七八分,感情这是一妈妈桑,在这儿趁人之危,逼良为娼啊!

  她虽是满腹怒气,但也知此情形不好发作,只站定静观情况,也不管陆行简身影越走越远和时而不安分回头探看的脑袋。

  “白容自知命薄,纵吃苦一辈子亦无妨,只图落得个清白才对得住早亡的双亲。”她眼底淡而无光,“请回吧。”

  “你…”那老鸪眼看事又不成,怒眉一搅,画上的眉黛都要成一池泥沼。她只是恨恨地拂袖,又赌咒似地道:“那,你就这么吃苦头吧。”撒气搬地又横冲直撞地离开看热闹的人群。

  水清看那些人走远,轻轻叹了口气,轻声喃喃道:“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

  “所以呢,你要怎么办?”她一惊,回首才见那说话的主人不知什么时候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皓齿剑眉,衣衫白得晃人心神。

  “龙王?!”她退了一步,看着他笑眯眯地摇着扇子,旋即又定了神色,略忿忿道:“大好机会,也不见你英雄救美?”话一出口,便觉味道不对,懊悔不已。

  莫颜似无觉察,轻颔了头看了白容一眼:“倒是清纯如白莲的女子,只是……”

  她兀自脸红,听此斜飞了他一眼:“只是什么?”

  他摸着下巴:“只是我这人向来不喜欢英雄救美,只是喜欢美救英雄,而且自从被一美人相救之后,自此念念难忘啊……”言下回味无穷,颇有感叹。

  水清脸成了蕃茄,却飞起一脚:“胡说些什么!”

  龙王哈哈一笑:“我可就被救过这么一次,可怎么感谢你好呢?是你以身相许还是我娶你啊?”

  水清怒睁了眼睛,衬了红透的脸颊,像是个愤怒的红苹果:“还拿那次打趣我是不是?说话怎么这么没正经!”说罢又要挥拳而上。

  这次拳头却被一件物事轻轻挡下,她一瞧,正是从玄武那里挑下的弓箭,不知怎地被龙王拿到。

  他清亮亮的眼睛透着甘甜的笑意:“我还是喜欢你拿着弓箭的样子,拳头嘛,在下就无福消受了。”只在水清发呆的间隙,他便消失了。她心头微微一空,看着手中的弓,那上面似乎还有他残留的,手心的温度。

  她回头看看那娇弱却又倔强的女孩子,她想了出卖自己却又于择人这般挑剔。那些不怀好意的眼光中,又有哪一个是值得她托付的呢?白容,白容,这名字纯净如许,却又惨淡的真如一株风中轻荡的小白花,不足顶天,不足立地,不足自保。水清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是在不远的地方,静静地站着,看着那女孩背影,像一团不合时宜的白雪,在这尘世。

  当暮色将至,归家的诱惑再不能吸引看热闹的人群的目光。人们渐渐散去,留下孤零零的她,更显冷清。水清也不知自己还在等什么,只坚持在这里看着她。她没有能力拯救这个女孩,自己三脚猫的功夫也不足以保护任何人。她怅然的想,哥哥,你拥有什么可以让你当初那么自信的说可以好好地保护清儿呢?

  陆行简在树上轻轻打了哈欠,看着死倔烂倔的“沈晴晴”,不晓着这丫头哪里不对劲。他走不久就发现这丫头压根儿没跟上来,只好又转回来,在树上看她到底想干什么。

  几个大汉跨过的步子划破了黄昏的平静,白容嘤咛的惊呼将走神的水清迅速拖拽了回来。

  她恨恨地道:“早知道白天那帮人没那么容易死心……”她急步跟上,却见那帮大汉手脚极其麻利地蒙住了白容的口,连捆带扯地要将她运到旁边停驻的一辆马车上。这电光火石的系列动作一时让她惊呆了。根本容不得她追上,她匆匆搭起一支箭,射中一个大汉的臂膀。他惨呼一声,却也不来追究,似乎只是想尽快将白容运走。

  这大出水清的意料,她也不知怎么办,眼见那马车便要奔驰而去。她脑子一片空白,只是追着跑过去。人力又岂能追得上健壮的跑马,况且还是她这个功夫浅陋的女孩子。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她一片慌乱,眼瞧着马车已经渐行渐远。泪水已经模糊了她的视线,在那扭动的光影里,她似乎已经看到白容惨淡的面容和即将面对的悲怆命运。她脚步一滞,几乎要放声大哭起来。

  绝望中忽觉腰间一暖:“干嘛呢?力气都花在哭上,哪里追着上呢。”她抬眼,发现是陆行简那永远看起来有点痞的眼神和总让人有点生气的抽风的薄唇,泪汪汪地看着他,却霎时觉得像是碰到了救世主。

  陆行简给盯得浑身不自在,总觉得面前可怜巴巴的像是一只无家可归的小狗,他掉转了目光,在她耳边轻声道:“走了。”说罢,抱起她纵身便追去。

  那早已消失的马车在陆行简的追踪中又渐现身形,好像红太阳升起,水清觉得又看到了希望的光芒。

  那马车却开始不走正路,刻意在小巷子中七拐八拐。她人不使力气,却满心焦急。“快点,再快点嘛!”

  陆行简也不搭理她,只不紧不慢地跟着。眼瞧着那马车走到了尽头,在一个小木门处停了下来。那伙人将裹得严严实实的白容从车上抬下。就在这时,陆行简迅速将水清放定,一个箭步冲上。

  水清取了箭想帮忙,却见陆行简极利索地顺手撂倒了两个,他身如鬼魅,一时看不清敌我。她生怕误伤了陆行简,迟迟下不得手。那群人自顾不及,已将白容丢开。她趁机冲上去,将那绳索黑布打开,却在层层揭开以后一下子愣了。

  “喂!喂!不要打了,这里根本没有白容啊!”水清看着地上一团杂布惊呼道。

  陆行简一拳击向最后一个人的面门,挑眉道:“什么?”

继续阅读:第十四章:将错就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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