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黄昏来得总是很快,还没等山野上被日光蒸发起的水气消散,太阳就落进了西山。于是,山谷中的岚风带着浓重的凉意,驱赶着白色的雾气,向山下游荡;而山峰的阴影,更快地倒压在城镇上,阴影越来越浓,渐渐和夜色混为一体,但不久,又被月亮烛成银灰色了。
将圆未圆的明月,渐渐升到高空。一片透明的灰云,淡淡的遮住月光,小园中,仿佛笼起一片轻烟,股股脱脱,如同坠人梦境。晚云飘过之后,园中烟消雾散,水一样的清光,冲洗着柔和的秋夜。
我步履缓慢的在小园中散步,园里的地上落满了树叶,脚踏上去,声音也没有,气味也没有,只能感出一点点极微细极柔软的触觉。
一弯月牙在西南天边静静地挂着。清冷的月光洒下大地,是那么幽黯,银河的繁星却越发灿烂起来。
我深叹了一口气,接而垂眸朝着秋千的方向走去,还没走出几步,头就撞进了某人温暖的胸膛,来人的胸口平缓的起伏着,我甚至都可以清楚的听见他心脏跳动的声音。
刚一抬眸便见沧涴那阴郁不晴的面容,我们隔着月光彼此相看,也像蒙着一层烟雾。身周是连天漫地一片黑,海似的。只有远近几声犬吠,教我们知道还在人间世里。
秋蝉的衰弱的残声,在满是枯黄树叶的枝头上嘶叫,在这凄冷的夜里,它的叫声,在此时听来是那么的突兀刺耳。
“若我没在这里碰到你,你准备一直躲我到何时?”沧涴的声音悲凉如弦丝,轻轻的,柔柔的,虽是质问的语气,但这话里却满含忧伤之意。
我埋低了头,怯生答道:“我没有在躲你,只是,只是烦心事太多,不想见人罢了。”
沧涴轻叹了一口气,抬起手附在我瘦削的肩头,漠道:“你这借口未免也太牵强了些,我不接受你这种蓄意敷衍的回答,也无法接受。”
我抿了抿唇畔,低声说道:“那你说吧,你想要听我如何回答,我照说就是。”
他轻哼了一声,沉声说:“我都说了不想再被你敷衍了,你为何还要用这种口气和我说话呢,你就这么厌恶我么?就这么不屑与我说话么?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被你这般冷漠对待,若是因为那日在靖城之事了话,我向你道歉,但我也不是有心那么说的,你为什么就不明白呢?”
他附在我肩头的手,狠狠的捏着我的肩膀,他的指尖嵌进了我的皮肉中,掐的我有些疼,我有些吃痛的皱紧了眉头,一脸不解的看向他。
他这是怎么了,怎的会这般激动,我也没说什么啊,我方才所说的那句话是真心的,我是真的在询问他的意思,应为我觉得仅凭“抱歉”这两个字,根本无法表达自己的歉意,也无法让他信服。
所以我才想知道他的想法,虽说此举有些不合常理,但是我还是觉得,他提出来,我照办,只有这种方式,才能将我的心中的愧疚之意,悉数表达出来。
但是现在看他这般愤怒的表情,难道我这道歉的方式用错了么?是我错了,还是他现在的样子有些奇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