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到底是何怪物?
乔松2018-11-24 20:353,768

  “我女儿这是怎么了,声音这么消极?”安阿姨马上察觉到女儿的异样,不过,她更奇怪的是女儿身处的环境:“你那边好吵,这个点都没回家吗?是不是逛夜店了?”

  “妈,我是个好孩子,怎么可能逛夜店?”

  话虽这么说,屋里却是响彻红楼梦的哥哥姐姐妹妹嬉戏打闹和音响里传出的电音DJ混合体,想辩解都没理由。

  “我跟你说,夜店是什么地方,你知道每天有多少女孩在夜店里失去清白吗?”

  “失去清白是漂亮女孩才会享受到的待遇……”宝宝嘟囔,不幸被耳聪的老妈听到了些字眼。

  “你说什么?”她叫:“什么待遇?宝宝,你是不是出事了?以前你不会这么想啊!”

  “妈,你误会了,我是说,我严格按照您嘱咐的三条戒律生活呢:”宝宝一打滚,翻到了床的另一边:“一不去奇怪的地方,二不和奇怪的人打交道,三不做奇怪的工作。我只不过是正好在便利店买东西呢——便利店你懂吧?放这种音乐能让顾客血脉偾张地买买买。”

  她一面说一面想:哦,老天,三条戒律她遵守了二十几年,今天差不多都打破了!

  “妈,全世界都知道我又傻又笨,只有你把我当宝贝,我就算去夜店,谁能看得上让我失身呢。”她悲哀地说道,更悲哀的是,老妈居然在手机那边默认似的也哀叹了声,于是,宝宝就更、更、更悲哀地承认李子牧这小子拽地有两下子,居然把描述她的两个形容词都用对了!

  “今天怎么样?你昨天说的那个面试,成功了吗?”那边问,安宝宝不知该如何回答——找到了,但是明天就会辞职?

  “嗯……找到了……就是……有点……小问题,”她支支吾吾地回答:“具体等稳定下来再跟你细说。”

  “没关系,脚踏实地慢慢来——”心疼女儿,老妈便温声细语地安慰,欲言又止。

  “妈,想说什么?”

  “没事。”

  “妈。”

  “我觉得,在大城市读读书、见见世面就好了,没必要一定在那里工作,那边一根黄瓜比咱这边一条鱼都贵,赚同样的钱,生活质量却差了很多。”

  “妈妈刚看新闻,一个身强体壮的程序员,居然加班猝死了,趴在电脑前,该有多惨啊!你看不行就回咱们老家,跟妈一起经营小店,闲的时候就去捕鱼也好啊,自由自在的,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你可喜欢大海了,有次还说见到了美人鱼呢。”

  “我怎么可能说那种傻话,”宝宝翻了个白眼,如果给老妈说她现在在李子牧家的床上,估计老太太也信。这么想着,她还真想逗逗她。

  她两腿一缩,朝着另一个角度用力蹬出,身子随之又转了个方向。她觉得她是这张床的分针,一会儿指向3,一会儿指向12,一会儿是9,一会儿又变成6了。

  就在她的脑袋指向6,视线无意识地在对面写字台上乱扫描,还在想着打渔的事时,一个小小的异常忽然掠过余光,霎时吸引了她全部的注意。

  “妈,一会儿我再跟你聊,我有事先闪了!”挂掉电话,她慢慢地下床,跪到写字台前,从桌板下摸去——一块小小的口香糖样的东西被玻璃胶带贴在那里,显然是不想被发现扔掉。

  是什么呢?她心里不禁打了个大大的问号,小心地撕下,拿出来一看,银色的金属壳上还有一道小小的显示屏,却是一只MP3!

  开机界面缓缓地飘来几个大字:你来了!请确定在完全无人的环境下播放录音!

  什么鬼东西?前任助理的恶作剧?“完全无人”又是什么意思?

  她打了个寒噤,找到文件夹,第一个媒体文件被命名为:他,魔一般的男人!

  宝宝特意观察了下门外,隔壁的李子牧应该睡熟了,为了保险起见,她特意把门锁上了保险,她很清楚这里没有耳机,便躲进被窝里,掖好被角,这才放心地点开播放:

  ——你好,李子牧的现任助理,我是你的前前……前前前辈,当我给李子牧做助理时,他只有12岁,刚刚一战成名,成为《中国好声音》总决赛冠军!

  “果然是前助理留下的东西,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项要嘱咐。”她心想。

  ——他初露头角,便已令全国振奋,大师们宣称他的声音能让21世纪更具活力,的确如此,出道以后,他的第一支单曲就已经问鼎全球音乐风云榜第一,并蝉联三月之久,是亚洲获得此成绩的第一人。他的粉丝遍布全球,人人都想见他一面,我就是在那个时候,辞掉北美令人羡慕的高薪工作,穿越大半个地球,来到他身边做助理的。

  ——我一直以为,我是个可以独当一面的女强人,纵横商场这么多年,从没输过,因此也被周围人尊敬崇拜,为李子牧做助理是我做过唯一冲动的事情,没想到,冲动是魔鬼,从此误一生。在李子牧身边呆了半年后,我已经被挫败地伤痕累累,我对自己的态度发生天翻地覆的逆转,认为我是全世界最龌蹉、最无能、最失败、最卑微、最恶心的人。最后,终于无法忍受这样的自己,才辞职离开。

  ——我酗酒成性,无法恢复,很长时间都找不到改变自己的原因,李子牧一直对我很好,和他一起工作非常愉快,我没有什么可抱怨的,所以,我怀疑是自己有潜在的心理疾病,直到机缘巧合,我遇到了另外几位助理,他们和我一样,都由出色的人才变成一文不值的酒鬼。

  “怎么会这样?”安宝宝奇怪,难道在李子牧身边做助理是诅咒?

  ——我们聚在一起,经过长达半年的探讨总结,终于得出改变我们的原因!

  安宝宝直起耳朵:

  ——他会洗……

  神秘的声音戛然而止,与此同时,包裹着宝宝的被子不翼而飞,冷风吹来,她瑟瑟发抖,手里的MP3播放器也不见了!

  “这么晚了还不睡觉?”

  李子牧裹着睡衣站在窗前,手里轻巧地把玩着MP3。

  “你!”安宝宝吓得头发都乍起来了,像兔子似的猛地往床脚窜去,窝在角落里惊恐地看着他:“你什么时候到我房间里?”

  不可能!她心里重复着每一个不可能:她没有听到开门,没有听到脚步声,好,就算是环境太吵,而她又太专注于MP3,那也应该有个感受被子飞掉的过程,可是,完全没有!一眨眼的功夫,李子牧就面不红气不喘地出现在她眼前了!

  “准确地说,这里的每一个平方都是我花钱买来的,是我的房间。”他歪着头,一副无辜的表情。

  好像是这样没错,可是……

  “我关了门的!”

  “作为房主的我,当然有钥匙。”

  “那我的被子呢?”

  “楼下。”

  “你扔楼下了?”

  “ 不可以吗?”

  “为什么?”

  “因为你很吵,我想让你去外面睡。”

  “什么?”

  “不要怀疑自己的耳朵!”他眨眨眼,手里的小动作忽然停止,在安宝宝的注视下,轻巧地就把金属壳的MP3捏了个粉碎:“我屋里的东西,我想怎么处置,你都没意见吧?”

  安宝宝瞠目结舌:“你到底是什么怪物?”

  这时,她的胳膊突然被李子牧拽住,拖着她向楼下走。

  “等等,等等!”想到外面凉飕飕的风和黑漆漆的夜色,还有草丛里爬的各色小虫子,宝宝身上就窜起一身鸡皮疙瘩,她蹲下身子,拼了命地拽着桌腿,但还是不敌李子牧的力气,像只布娃娃似的轻而易举地被他拉向门外。

  “你这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觉得我不合适,干嘛还要让我做助理?既然我们已经是合作关系了,就应该为了1+1>2而努力磨合!刚刚聘用就各种揶揄讽刺挖苦,想让人家辞职……喂!你有没有听到我说话啊?喂!喂!”

  身子一飘,屁股落地,已是冷硬的地板,骨头硌到肉,疼得她龇牙咧嘴,揉揉屁股,连忙起身往屋里扑去,在门口又被及时赶回来的李子牧挡了出去。

  他站在温暖的光辉里,把她的挎包扔了出来:“说什么一定不会辜负你的信任,1+1>2,明天就要辞职的人,没有资格说这话!”

  “不是你叫我辞职的吗?”宝宝叫屈。

  “人总有看走眼的时候,面试时的你和现在可不是一个人。”他低垂眼帘,毫不留情地消失在门后:“你让我太失望了。”

  又是那样的表情!

  她错愕半秒,不知哪儿来的一股冷风拂来,将她神游的理智又吹回体内,宝宝扑过去,拍打着门:“喂!喂!我说,这么晚了你让我去哪儿啊!开门啊!开门啊!”

  踹一脚厚实坚硬的梨木门,宝宝气得要死,但也无可奈何,她甚至不确定李子牧在那么吵的环境下能不能听到她的呼喊……

  对了!她混沌的脑袋忽然闪来一道光:当时MP3的音量只有一格,已经非常低,接近无声了,睡在隔壁的李子牧是长了驴耳朵了吗?否则,怎么可能听得到,还说“好吵”这样的话?

  过道内,金黄的灯光被四面八方的瓷砖反射,制造出华丽却寡情的错觉,一如李子牧。

  她赶紧爬起来,坐电梯下楼,果然在楼下草丛里找到了被丢出来的被子,她不禁哑然——李子牧的速度完全不在她的反射弧内,这也太快了吧?

  匆匆从挎包里掏出手机,时间显示是十二点——从挂老妈的电话到现在已经过了三十五分钟!

  怎么可能?明明媒体文件只有不到七分钟,她和李子牧斗嘴顶多五分钟!

  中间空缺的二十分钟发生了什么?记忆断片了般找不出逻辑!

  她捂住嘴,一种可怕的想象在她脑海里萦绕,前前……前前前辈的声音一次比一次更大声:魔一样的男人!魔一样的男人!!魔一样的男人!!!

  她久久地怔在原地,时不时地打个寒噤,也不知道脑袋里正想着什么恐怖的景象。忽然,她拿定了主意,起身,拎着包飞也似的快步走出小区,决绝不犹豫,头也没回!

  屋内,厚重的窗帘背后,一双明亮的眼透过细缝,紧紧地盯着她的背影,直到消失。失落和忧伤如潮,重新淹没它的黯色。

  窗帘落下,细缝被填起。李子牧回身,赤脚踩着地毯,一步步地走向自己的卧室。睡衣轻柔飘落,开门后不一会儿,只听“噗通”一声轻响,如鱼入水!

继续阅读:第七章:笨的内涵,蛋的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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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鱼牧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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