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晓晓被她的样子给吓到了,猛地从床上爬了起来,看着她道:“云云,怎么了,谁的电话?”
唐云云像是没有听到,木木地,两行眼泪无声的滑过脸颊。
林晓晓知道肯定是出了大事,一把抓住唐云云,使劲地摇晃:“云云,到底出了什么事,你别吓我。”
唐云云这才回复了意识,她强忍住泪水地说道:“夏先生……不好了。我们快走。”
说着便匆匆忙忙地披着衣服下床。
林晓晓也明白到事态的严重,和唐云云一起,顾不得换衣服,披上外套,拿着包包,就往外赶。
两人走到外面却发现此时正是上班的高峰期,根本拦不到的士。
唐云云心急如焚,看了看四周,咬了咬牙,撒开腿就跑。林晓晓只能跟在后面。
此时的唐云云就像是无头的苍蝇,有种不知危险的莽撞。她因为跑得太快,一个不小心跌倒在地,手也破了皮。但她却像是不知道痛一样,爬起来继续跑。
此时,她只希望自己可以赶得及到医院,不想那次的噩梦成真,连夏存志的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医院病房,医生正在尽力的抢救,所有人都忙做了一团。
夏存志迷迷糊糊,此时已经是弥留之际了,但却还有一点意识。他拼着最后的一口气,就是不闭眼。
他要见唐云云。
“快,强心针——”医生几乎是用吼的。这个病人的生命体征消失的太快,但很奇怪,他似乎有一种执念,就是不肯放手,死撑着,拼着最后一口气。
嘴里还在默默地念叨着一个名字:“云云……”
那医生不懂中文,却也隐约觉得这应该是个女人的名字,或许是他太太吧。
其实医生们都知道,夏存志是熬不过今天的了,但他的太太,那个叫做“云云”的女人还没有来,所以仍旧在抢救,希望他们可以见到那最后一面。
唐云云赶到医院的时候,简直就像是一个疯婆子,她不顾仪态地径直冲到重症监护室。医生正在里面抢救。
林晓晓是跟着进来的。她看着唐云云焦虑的样子,不由自主地走到她面前,把她拉到了椅子上。
“不会有事的,不是有事的。”
唐云云傻乎乎的,没有反应。
但很奇怪,夏存志似乎感觉到了唐云云的到来,顿时有了精神,在医生的抢救下,渐渐地恢复了生命迹象。不多时,他便像是一点事都没有,显得很精神。
难道有奇迹?医生疑惑地想。
夏存志此时已经坐了起来。
“夏先生……”
“我很好,叫我太太进来吧。”
医生很是担心:“可你才刚刚……好起来,还不适合见人。”他并不知道该如何准确的形容。
夏存志微微一笑地摇摇头:“我就快死了,我们中国人管这个叫做回光返照,所以麻烦你叫我太太进来吧,我不想走的有遗憾。”
美国的医生,如何知道回光返照是什么意思,但见夏存志如此坚持,也不好说什么。他点点头,带着护士出去了。
唐云云见到夏存志起来内心已经觉得不好,而当医生走到她面前的时候,整个人更是处于懵懂的状态。
“夏太太,您先生要您进去。”
“好——”
唐云云吃力的站了起来。她的腿很软,浑身上下,一点力气都没有。她撑着走入了重症监护室,强迫自己微笑地走到夏存志的病床前。
“夏先生,你看起来精神了很多,或许就快好了。”唐云云一边说话,眼泪就一边流下来。
夏存志却看起来很是淡然,仿佛已经做好了全部的准备。
他道:“我知道自己的事情,我这是回光返照。不过我很开心,我可以在最后的时间见到你——云云,谢谢你这些日子陪在我身边,我满足了。”
唐云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死死地咬住嘴唇,很是用力,鲜血渐渐渗透,嘴里一阵甜腻的腥味。
“不要难过,云云,我就要走了,我想看看你笑的样子,好不好。”
“不行,我不许你走,我不想你走。”唐云云此时就像是一个幼稚的孩子,妄图以自己的任性,去留住生命的消失。
夏存志笑着说道:“不要这么任性。云云,我把我所有的钱全部留给你,总共是七百八十亿……你以后的生活,我不担心。”
“我不要钱,我只要你活下去,好好的活下去。”
“是人都会死的,”夏存志说道:“云云,我希望你不要太难过,好好的活着,好好的生活下去。如果你真的伤心,我也希望不要太久,好吗?”
唐云云此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只能违心地点点头,已做宽慰。
“刘哲是个好男人,我希望我死后,你可以和他走到一起——”夏存志说道:“云云,我不能保护你了,以后你要学会自己保护自己。负责我遗产的李律师,是我多年的好友,他一定会帮我照顾你的,你有什么麻烦,都可以找他。”
“我知道,谢谢你。”
“云云……其实我一直将你当做自己的女儿来疼惜,现在我就要走了,你能不能叫我一句——爸爸。”夏存志并不是想占唐云云的便宜。在刚认识她,知道她过往的时候,夏存志的确是将其和自己的母亲做了联系。
但在长久的相处之中,他渐渐地,将这个和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女孩,当成了自己的女儿。
其实对于唐云云而言,也是一样的。
“爸爸……”唐云云放声大哭。
“希望下辈子,我能有一个你这么好的女儿。”夏存志说道:“云云,我死后,请将我火化,将我的骨灰带回中国安葬,我早就给自己准备了一块地,我的律师到时候会告诉你。”
唐云云哭泣着点头。
她此时的心情,如同丧父。
夏存志朝着唐云云微微一笑:“云云,我累了,想睡了,能不能在睡前,再看看你笑的样子?”
“嗯嗯。”唐云云拼命点头,露出了自己这辈子最好看的一个笑容。
“再见。”夏存志说道。
他缓缓地闭上眼睛,躺了下来,安详的如同进入了深度的睡眠。那连接生命的仪器开始作动,标志着生命体征的线,渐渐地变得平稳,最终归零。
“夏先生……爸爸……”唐云云的叫声如同穿破云霄般的有力,她猛地扑倒夏存志的遗体上,不住摇晃。
但,此时,夏存志却再也不可能回答。
他睡着了,永远地睡着了,带着一抹微笑,离开了这个世界。
医生在此时冲了进来,几名护士急忙拉开唐云云,将其抱在怀中,带了出去。唐云云透过玻璃,看见医生摇摇头,将夏存志的遗体给盖上。
唐云云顿时视线和意识都变得模糊了。她隐约的看到很多人在自己面前和自己说话,但她看不清,更听不见。
忽的,她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梦,一个漆黑的梦。
唐云云在梦中并不知道自己是在做梦。她看见自己坐在一个小小的公园的椅子上,孤独而迷茫。她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又为什么要这么迷茫。
忽的,夏存志不知从何处走了过来,到她身边坐下。微笑地看着她。
“夏先生?”唐云云疑惑地看着忽而出现的夏存志,内心有一种很奇怪很奇怪的感觉,她并不清楚那感觉到底是怎么回事。
“云云,你怎么了?”
夏存志仍旧微笑着。
唐云云疑惑地摇摇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里,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心情会……这么不好。”
“凡事想开点,我是特意前来劝你的。”夏存志说道:“你这样我很不放心,走也走的不安心。”
“走?”唐云云道:“走到哪里去?”
“走到属于我的地方!”
唐云云更为疑惑了,她陷入了思考当中。忽的,她想了起来,夏存志已经死了。是的,他死了。
他说的走,是要离开这个世界。
不,不,不……唐云云不想夏存志走。
但,等到她反应过来,却只看见夏存志已经站了起来,向着远处而去。
“不,夏先生,你不要走。”唐云云猛地起身,欲要去追。却发现忽的多出了很多人,很多陌生的面孔。
那一张张脸迷茫而无神地看着唐云云,阻断了她与夏存志的距离。
唐云云朝着人群大喊:“夏先生,你不要走……”
但,夏存志却像是没有听到,微微笑着,消失了。
“夏先生!”唐云云猛地一叫,从床上做起。她的梦醒了,此时人在医院的病床上,手中还打着点滴。林晓晓就坐在她身边,见她醒了,顿时松了一口气。
“云云,你终于醒了,吓死我了。你知不知道,你因为悲伤过度,已经昏迷了一天一夜。”林晓晓看着她说道。
唐云云却像是没有听到一样,木木地看着林晓晓,说道:“晓晓,我问你,夏先生是不是已经……已经……”
说着说着,眼泪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