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里很安静,远处偶尔一闪而过的车灯晃进车里,不规则的光影晃过来,投射出车内一瞬间的明亮,刹那之后又归于黑暗。
黎耀灵的呼吸很轻很有规律,景和坐在他身旁,能够闻得到他身上好闻的东方木调情冷的味道。
“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景和手指暗暗的揪着自己的裙边,轻声的说道。
很奇怪,黎耀灵身上就是有一股气质,耀眼的让人移不开眼,但是又孤冷得让人害怕不敢靠近。
景和开口说话之前斟酌了很久,最终开口也带着莫名的心惊,明明是他主动邀请的自己,但是景和坐在他身边时偏偏就有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这个给你。”黎耀灵慢慢的从兜里掏出一把蓝色的感应钥匙递给景和。
“这是什么?”景和接过钥匙,就着昏暗的光线看了看。
“地下停车场负二楼有一个入口,刷这个钥匙可以进入电梯,电梯直接通到我办公室。”黎耀灵不紧不慢的开口:“以后过来,直接上来。”
“好。”景和按耐住自己狂跳的内心,尽量心平气和的回了一个字,可是她的心其实快要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了!
黎耀灵这一番话的分量景和自然是知道的,黎耀灵一向注重隐私,给了这把钥匙,就意味着对自己的肯定。
景和拿着钥匙,一下子有些激动,又有些慌乱。
“今天早上那个狗在抓住了,确实拍了些照片,已经处理干净了。”黎耀灵接着说:“以后钥匙有事就直接上来,这个空间很隐私,不会被人拍到,也能减少些麻烦。”
哗啦一下,一盆冷水就这么泼了下来。
景和上一秒的激动和种种小女儿的猜忌都还没来得理清楚,那刚刚漏出来一点的苗头就这么被黎耀灵这句话给彻底浇熄了。
“老爷子现在态度坚定,我们暂时也做不了什么,先拖着吧,知了的事情还请你保密。”黎耀灵语气淡淡的,唯独在说到夏知了时认真了几分。
“你放心。”景和捏紧了手里的钥匙,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刚才那一下涌出来的种种期待和小鹿乱撞的情绪这一瞬间统统变成了嘲讽。
“你休息吧,我先走了。”连逐客令都下得这么有礼貌。
“好。”景和点点头下了车。
艾力站在车外等着,他听不见车内的对话内容,但是他透过车的挡风玻璃瞟见了几眼车内的画面,刚刚好就看见了拿钥匙的那一幕。
艾力心里一抖:“怎么回事儿?这钥匙难道不是给夏小姐的吗?怎么会给了这个女人?”
目送景和进了老宅以后,艾力便上了驾驶座驱车离开了。
黎耀灵在汽车后座闭目养神,艾力一颗八卦的心在熊熊燃烧,但是却一个字也不敢多问。
景和进了屋子,径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她鞋子一蹬直接躺倒在巨大的拔步床上。
钥匙还捏在手里,但是心情却已经完全不一样。
景和从小几乎就站在众人瞩目的位置上,她从来都是越挫越勇的性格,这样的性子当然不排斥因为景山从小严格且惟利是图的教育方式。
可是现在在黎耀灵这件事情上她却第一次生出了退却的念头。
黎耀灵和她之前接触的人都不一样。
景和那一套谨慎的小心思好像对他根本起不来作用,即便先在自己因为种种手段暂时博得了他的信任,可是景和心里有一种很清晰的认识。
她很清楚的能够感觉到,目前自己能在黎耀灵身边的范围,不知自己争取来的,而是黎耀灵给的。
而他给的这个范围其实 是一个对于他自己来说绝对安全的范围,自己的一些小伎俩或许手段根本就掀不起什么大水花。
景和很想放弃,即便目前的一切看起来都进展的很好,可是她却有一种往海市蜃楼里面走的感觉。
眼睛看见的是美好,实际走入的却是无法预知的危险。
景山这一次突然回瑞士,其实也是去处理上一次的事情。
就在景山离开前一晚,突然收到苏黎世传来的风声,说是有人在追查景和买药的事情,景山这才知道景和在苏黎世那一晚设的种种局。
景山原本一开始的计划是,所有暗面的事情都交给自己做,以免日后事情成了在景和身上留下把柄。
可是景和可不是那样坐以待毙的性子。
她没有想到黎耀灵的人竟然能追查到这么深的地步,所以根本没有防范。
景山在整个北欧无论是黑道还是白道都很有地位,黑市的人在收到风声以后一追追到了景和的身上,觉得事情不简单才立刻给景山通风报信,这件事才被压了下来。
景山也是收到风声才启程去瑞士处理剩下的事情。
黎耀灵不好对付,父女俩必须联手。
景和今晚接到父亲的电话时其实才彻彻底底的松了一口气。
景和翻了个身在大床上躺下,闭上眼睛细细的盘算了一下自己已经做过的事情,她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
而另外一边,黎耀灵回到家的时候,夏知了正在厨房给他做第二天的便当。
黎耀灵每天的都绷着厚厚的外以,也只有在回到这个小小的屋子的时候,才会觉得一身轻松。
夏知了穿着裸色的羊毛衫,乌黑的长发编成松散的辫子垂在一旁,她系着红色格子的围裙,背影看来都让黎耀灵觉得心安。
黎耀灵脱下自己的外套,径直走进厨房从背后一把抱住了夏知了,他贪婪的将脸埋在她的肩膀上,嗅着她身上的水蜜桃的发香,一动不动的紧紧搂着,舍不得放手。
“这么晚才回来,吃过饭了吗?”夏知了一边手脚麻利的装便当,一边轻声问道。
“吃过了,吃了你做的便当。”黎耀灵闷头在她的肩膀上,懒洋洋的回答。
“那就行。”夏知了吧便当盖子盖上,然后顺口问了一句:“几点了?”
“八点了。”黎耀灵刚才进屋的时候看了一眼钟。
“快快快!快放开我!”夏知了突然一把抓住黎耀灵的手想要挣脱开他,一脸急得不行的往外走。
“怎么了?”黎耀灵不仅没放,反而加重了手上的力道,狠狠的将她抱在怀里。
“八点就开了,今天晚上有千禧演的电视第一集八点就放了!”夏知了一边努力的掰开黎耀灵的手指一边着急的喊着:“现在都错过了!快让我出去!”
“不准!”黎耀灵听到这话长腿一抬把厨房的推拉门关上,两手握住夏知了盈盈一握的腰肢,一把将她举起来将她放在干净的料理台上。
“真的要错过了!别闹了!”夏知了试图从料理台上跳下来,现在满脑子只有千禧!
“不准看!看我!”黎耀灵把她整个人圈在怀里,禁锢在料理台上,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的低吼。
夏知了看着他,直到强抢没用,还得智取,于是便一下子吻上了黎耀灵的唇,抱着他,好脾气的哄着他。
可是故事的发展和夏知了预计的完全不一样,黎耀灵不仅没有开开心心的放开自己,反而一把捏住自己的下巴,霸道的加深了这个吻。
夏知了能够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和他越来越重的呼吸……
窗外的大树被北风吹得呼呼的响,哗啦啦的树影摇曳着,像一个黑夜里张牙舞爪的怪物。
居民楼的灯随着夜深渐渐一点点的熄灭了,夏知了窝在黎耀灵的怀里,在昏黄的光线中看着他俊美深邃的侧脸,忽然觉得,好像千禧也没他好看。
“知了。”黎耀灵的嗓子带着几分性感的沙哑。
“嗯。”夏知了像小猫一样往他怀里蹭了蹭,轻声答应。
“等我忙过这一段时间,我们就结婚吧。”黎耀灵纤长的睫毛轻轻的颤了颤,好像有些害怕。
“你这算求婚吗?”夏知了笑笑问他。
“你觉得算吗?”黎耀灵低下头盯着她,眼眸里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说起来,两人已经结过婚,也离过婚了,短短两年时间竟然好像折腾完了别人的一生。
“你说是就是。”夏知了看着他,抬头亲了亲他精致的唇角。
“知了,我不会说太多,但是我想和你结婚,不是因为谁逼我,也不是因为其他,是因为我爱你,我想和你结婚,我想和你在一起一辈子。”黎耀灵在黑暗中盯着夏知了,眼眸坚定,就连眼底的那层薄雾也好像散开了几分:
“我知道这样说很土,我也不知道现在的人都是着做的,我前二十几年的人生从来都没有过过正常人的生活,是因为你,因为你出现,我才变成了一个人。”
“傻子。”夏知了胸腔里涌动着一股暖暖的气流,搂着他的脖子,笑着吻他。
“你答应了?”黎耀灵捧着她的脸,眼睛亮亮的,像一个期待糖果的小孩子。
“嗯。”夏知了第一次这么认真的回答他。
说起来也是有些好笑,两个人之间还是第一次这样正式的,有仪式感的确定关系。
黎耀灵从来都是简单霸道的人,想要就要,不想要的连看都不看一眼,这样小心翼翼的征得同意,还是人生第一次。
冬夜很冷,可是人心和爱可以融化一切。
生命是无常德,很多时候人们以为自己在为新生活做准备,其实生活给的却是一个旧的漩涡,以为在向新生活招手,以为在拥抱自己的爱人,其实生活是在给一个告别的机会。
造化弄人,大抵就是如此吧~
与此同时,黎京泽也在不知道第几次将白色粉末抖进熟睡的肖茵之的保温杯里之后,轻手轻脚的来到了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