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耀灵看着他,不动声色的蹙了蹙眉头,面色冷淡的低声问了一句:“有事?”
景和搓搓手,有些尴尬的笑笑,然后探着头往房间里看了一眼,这才低声问道:“她在里面吗?”
“嗯。”黎耀灵冷着脸点点头,应答了一声。
“是这样的。”景和点点头,接着有些不好意思的接着开口:“我爸刚才给我打了电话我……她在不太方便,你能不能出来一下,我有点事情和你说一下。”
黎京泽看着她,眼神凌烈的盯着她,似乎是在判断她话语的真实性。
景和见他一动不动,没有要答应的意思,于是抬起手腕看了看自己的表,然后接着低声说:“就办个小时,我发誓绝对不会超过半个小时。”
这个时候,夏知了也察觉到了黎耀灵站在门口很久没有动静,只能嘀嘀咕咕的听见似乎有人在说话,有些疑惑,便起身从卧室里走出来。
刚好走到客厅,就看见黎耀灵迅速的关上门,然后转身朝自己走了过来。
“谁啊?”夏知了没穿鞋,光着脚踩在厚厚的地毯上,手上还拎着没看完的书。
“景和。”黎耀灵看着她每一遍说话,一边拿起人在沙发上的外套:“景叔叔刚才给她打电话了,家里在这边的生意遇到了点麻烦,我得去处理一下,你乖乖待在这里等我,要是困了就自己先睡。”
“好。”夏知了没有怀疑什么,乖乖的点点头答应。
黎耀灵大衣拎在手上,一步跨过来,轻轻的吻了吻夏知了的额头,然后转身出去了。
夏知了一直看着他离开,自己蹲在客厅的茶几旁边喝了点热水,便颠着脚尖跑回了床上。
景和家的庄园是纯古典欧式的装修,屋子里都有壁炉,地上铺着厚厚的毛毯,壁炉里的柴火兹兹的燃烧着,偶尔会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屋子里弥漫着一股干燥的青松的味道,很舒服。
夏知了裹着被子趴在床上看书,看着看着,就觉得眼皮沉沉的,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瑞士的冬天是出了名的美,就像封藏在童话中的世界一样。
静谧的雪花纷纷扬扬的落魄下,落在青松上,落在屋顶上,印照着三三两两的灯火,美得像一幅油画。
夏知了睡得很沉,好像是故意的那般。
命运弄人,不让她察觉不对,便让她熟睡,在这黑色的雪夜里,悄悄地拨乱故事原本的轨迹。
苏黎世的凌晨,A市万籁寂静的深夜。
秦晚霜,就一直这么坐到了现在,已经过去了多久她不知道,她只是觉得自己的双腿已经麻木了,完全没有知觉。
其实,秦晚霜一开始只是想简单的和黎京泽做一个交易,自己用一个无伤大雅的信息来交换他帮自己对付夏知了。
可是,事情的发展到现在已经开始失控。
秦晚霜现在才明白了一个道理,不要和魔鬼做交易,因为,从你把你的手交给他的那一刻起,你就永远没有办法摆脱他了。
接下来的交易无论多么的不公平,多么的不愿意,也只能被他牵着鼻子走。
秦晚霜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
如果现在收手,黎耀灵那边绝对不会放过自己,如果继续和黎京泽做交易,以他的性子来说,如果他最后成功了,自己可能还有一条活路。
秦晚霜是保姆的女儿,虽然从小受着王家的资助和帮助也一直生活得很好,念好学校,吃的穿的用的也都不差,可是,她心里究竟有多自卑,她很清楚。
她吃了多少苦才走到今天的位置,才站在这样一个被人羡慕,被人称赞的位置,无论如何,她都不会放弃现在手里的这一切。
可是,黎京泽也不是什么好对付的人,所以,她得做好两手准备。
秦晚霜是受过无数的波折,吃过很多苦的人,即便是落在了现在这样的处境中,允许她悲伤的时间也只有这一夜。
明天天一亮,她依旧要做那个名校毕业,工作能力出众,长得漂亮也活得漂亮的女人。
秦晚霜从地上爬起来,她没有流一滴眼泪。
而这个时候的黎京泽也早已经回到了家里,他坐在书房,平板上是监控里面秦晚霜的画面。
他端着一杯热茶幽幽的喝着,眼睛看着监控里几乎纹丝不动的女人,嘴角淡淡的笑着,他神情自若,好像面前看的不是监控,而是ibu电影一般。
他的心里在想什么,没有人知道,人们只能看见他表现出来的那一面。
就像他自己说的,他是个烂人。
从他当初被赶出家门生活瞬间天翻地覆开始,他的良心和善意就已经被仇恨磨得干干净净了。
他恨老爷子,恨弟弟妹妹,恨母亲……恨所有让他变成今天这样的人!
往日的思绪随着监控中静止的画面一点点的回来,他的头开始隐隐的疼了起来。
黎京泽甩甩头,将这种不适的窒息感狠狠地压下去。
这边A市还在深夜,苏黎世的天空却渐渐亮起来了,晴空映照着厚厚的积雪,有些两眼的光线从窗帘的缝隙中照射进来,落在夏知了的眼皮上。
光亮没有温度,夏知了感知到了这一缕光,缓缓地睁开眼睛,枕头上海放着自己昨天晚上看到一半的书,她清醒了两秒,然后翻身看见自己旁边空荡荡的位置。
枕头被子都保持着一丝不苟的整洁,伸手摸摸床铺也是凉凉的,自己趴着看书睡着的姿势,床头柜上自己喝了一半已经凉透了的水……这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诉自己,昨天晚上黎耀灵一整晚没有回来。
心脏像是刚刚睡醒一般突突跳动着恢复了活力,夏知了趴在静谧的房间了可以非常清晰的听见自己的每一声心跳声。
这感觉没由来的让她感觉很不安。
夏知了摇摇头迅速的从床上爬起来,她不想让自己沉溺在这种情绪里,她冲进了浴室,打开了莲蓬头,温度很足的热水从头顶浇下。
哗啦啦的水声充斥着耳朵里,她没有听见黎耀灵开门回来的声音。
他在走进房间听见水声的时候有一瞬间的差异,夏知了没有早上洗澡的习惯,并且他清楚地记得,昨天晚上她已经洗过澡了。
这样的疑虑在他心里匆匆划过,接着他就迅速的收起了疑惑,恢复了往常的样子。
等夏知了出来的时候,他已经在收拾东西了。
“回来啦!”夏知了穿着轻薄的睡衣出来,发尾还有几分湿漉漉的意味。
“嗯。”黎耀灵转身看着她:“公司的事情有些棘手,我们今天就得回国。”
“你昨天晚上忙了一夜吗?”夏知了没有怀疑,她之前那心里的不安也迅速被冲淡,黎耀灵工作本来就很忙,要是再遇上点突发事件,那就更说不清了。
“嗯。”黎耀灵点点头淡淡的应了一声。
夏知了见他赶时间,也就没多问,急匆匆的就开始收拾行李。
她弯着腰正在收拾自己的东西,但是却忽然感觉自己肩膀被人一把拽住,接着一股强大的力量就带着自己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夏知了手里还拎着来不及放进箱子里的围巾,就这么随手一扔然后反手抱住了黎耀灵宽厚的肩背。
黎耀灵抱得很紧,他的唇有些干燥,一下一下的落在自己的肩膀上,脖颈上,脸颊上,额头,鼻尖……最后停在离距离自己唇一毫米的距离。
他的呼吸很平稳,不似平常那样一点就着的火。
他很温柔,很缓慢,甚至带着几分近乡情更怯的小心翼翼。
“宝宝,我好想你。”他呼着温暖的气息,精致的薄唇轻轻开启,低低的突出这么几个字。
夏知了笑笑反手搂紧了他,将脸贴在他的胸膛上。
“昨天晚上我一整晚都在想你。”黎耀灵弯下腰,将脸埋在夏知了的颈窝里,有些嘟嘟囔囔的说道。
“我在呢。”夏知了一下一下轻轻拍着他的背,哄小孩一般说道。
黎耀灵使劲的嗅了嗅夏知了的发香,好像抱不够一般紧紧地搂着。
其实这一次瑞士行原本他们约好,等景和的生日宴会结束了,在瑞士玩两天再回国的,但是现在情况有变,夏知了倒也没什么,只是黎耀灵却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夏知了也不记得他就这么抱着自己多久,她之觉得好像很长时间,长到她一直仰着的脖颈都有些酸胀了,黎耀灵才放开自己,开始去收拾行李。
然后从那里开始,黎耀灵就好像一下子变了一个人一样。
他一路上握着夏知了的手,劲儿很大,攥得她生疼,什么话也不说,和这几天黏人有些小暴躁的性子完全不一样。
他好像又恢复了一开始夏知了认识的黎耀灵,冷漠,话少总是沉默,疏离又拒人于千里。
夏知了是窝在温暖的环境中就很容易打盹的习惯,机舱里空调开得很足,她裹着毛毯看书,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黎耀灵坐在她对面,从上飞机开始就在处理工作,夏知了只当他工作忙,也自己乖乖的呆着没有打扰他。
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夏知了睡着,黎耀灵才合上电脑,抬起头来看着自己对面裹在毛毯里睡着了,小脸红扑扑的夏知了。
他的眸子放松了些,抹掉了那一层冰雾,就只剩下了挣扎。
对,挣扎。
痛苦的撕裂和挣扎。
黎耀灵轻轻的合上双眼,纤长的睫毛一个劲儿的颤抖,交叉的食指紧紧的扣着,关节泛白。
这是在事情发生以后,他第一次敢去回忆昨晚发生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