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蒙的细雨好像有越下越大的趋势,原本车窗只是一片雾蒙蒙的雾气,现在已经是成串成串的水珠滴滴答答的往下滑落。
黎禧乐坐在车里,侧头看着窗外,心里沉沉的感觉不太好。
今天是一个普通的周五,下午下班了,黎禧乐像往常一样准备坐公交车去栗水教,夏景川会在重点站的山脚等着自己,她甚至都想好了,待会儿一见面就要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可是这一切都在她刚出公司大门的时候被打乱了。
几个穿着黑衣的高大男子不远不近的跟着自己,黎禧乐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想多了,但是在她绕了几个圈以后那几个男子始终在自己不远不近的地方跟着时,她就意识到了,这些人就是来找自己的。
索性黎禧乐也没再躲,转身冲着离自己最近的男子走过去:“你们是来找我的?”
“是。”男子如实回答道。
“谁让你们来的?”黎禧乐接着问。
“老爷让我们来的,说是让您回家一趟。”男子接着说。
黎禧乐侧头看了看他戴着的蓝牙耳机,上面确实有一朵小小的烫金的莲花标记,这个标记她认得,这是黎家养着的人。
“伪什么不直接带我走,跟了我这么久?”黎禧乐接着问。
“老爷说了,安静的,安全的带你回去,刚才人太多了。”男子接着说。
黎禧乐现在上班的地方在市中心,确实人很多,尤其这个时间段正式下班的时候,更是乌央央的到处都是人。
老爷子没有提前和自己说,也没有告诉自己让自己回家,这突然找一堆然来搞这么一出是怎么回事儿?
黎禧乐心里暗暗的留了个心眼,毕竟这件事情有些古怪。
“我爸没和我说过,也没让我回去,我不信你。”黎禧乐说着就转身准备离开,男子见状一步跨上来,挡在了她面前。
“小姐,您可以现在打电话问老爷。”男子接着说。
“我说了我不信。”黎禧乐心里莫名的觉得很不安,不知怎么的,就是不愿意跟他们回去。
“那就对不起了。”男子说着就伸手过来,估计是准备趁着这里人不多,直接把人带走,但是,黎禧乐跟着夏景川这么长时间,被的没学会,逃跑躲避攻击的技巧倒是学了很多。
只见她灵活的一侧身,刷刷几下躲开,然后往商场里跑去,那里人多,毕竟安全。
可是,就在黎禧乐以为他们不会跟进来的时候,却看见他们已经毫不顾忌的暴露了自己的行踪,十几个人追着自己跑,她一时没有办法,只能跑进了厕所。
外面一阵慌慌张张的喧闹声,黎禧乐知道自己躲不过了,拿出手机一看,这么一番折腾已经过去快两个小时了,她忽然想起来夏景川还在等自己,于是才急急忙忙的拿出手机给他发了一条消息,看到他回了,才放心的出去。
黎禧乐从厕所出去的时候,那十几个保镖已经将厕所团团围住了,外面到处都是议论和女孩子的尖叫,但是他们不管,依旧站在女厕所里。
这就是老爷子调教出来的人,也是一贯老爷子的作风。
虽然对于黎禧乐来说,老爷子对她和对别人比起来已经是难得的慈父了,但是,他本质上就是这么一个可怕的人。
用老爷子自己的话来说,这叫先礼后兵。
他从来不会一上来就来硬的,他会给你机会,礼貌的开头,如果识趣的人也就顺水推舟了,要是碰上不识趣的,那就什么也不管了,只要能达到自己的目的从来都是不择手段的。
老爷子这个人啊,看起来比谁都有礼貌,其实,他比谁都心狠手辣。
黎禧乐坐在车上,回想起刚刚的一幕,越想越觉得不安,便掏出手机,准备给二哥发个消息,但是手机刚拿出来,就被坐在旁边的保镖一把抽走了。
“你干什么?”黎禧乐转头看着这个面无表情的男人厉声问道。
“对不起,小姐,这是老爷的吩咐。”男子像个机器人一样将自己的手机关机以后放进了他自己兜里。
“这算什么狗屁吩咐?”黎禧乐气得直喘粗气,狠狠地骂了一句。
“老爷说,带走你以后,就不允许你和任何人联系。”男子好像没有听见刚才那一声骂一样,一字一句的回答。
“呼!”黎禧乐往座椅上一趟,重重的出了一口气,然后闭上眼睛不再搭理他。
她知道没用,自己打也打不过他,骂他他就像听不见一样,软硬不吃,油盐不进。
车子在马路上疾驰着,穿过繁华的闹市,一路往黎家的老宅开去。
栗水教里,重弟子已经休息了,院落里没有一间屋子开着灯。
后山的门敞开着,等待着去后山练晚功的夏景川回来。
半个小时以后,夏景川从山上下来了,他一身单薄的长衫,刚从冰冷的瀑布中出来的他周身竟然在冒着热气。
他步履轻快而坚定,关上后院的门,就径直去了书房。
书房里放着的除了栗水教百年来所有的武术招式图谱意外,还放着栗水教百年来所有的帐本和流水帐单。
夏景川开了灯,坐在书桌前,桌子上的铜算盘打得啪啪响,眉头也蹙得越来越深。
栗水教的所有收入来源分成两个部分,一个是作为文化遗产政府给的补贴,但是这个没多少钱,紧紧巴巴只能满足教里每个月众弟子的衣食住行的开销。
其他的收入都是通过教里自己接活动来赚外快,当保镖啊,表演啊,演出啊,甚至还有一些节目会来邀请也会有费用,但是,已经一个半月了,已经整整一个半月的时间教里已经接不到任何活动了。
包括原来一直有活动的一些合作方也很突然就停掉了所有合作,任何解释都没有。
夏景川为此忧心,却又没办法告诉任何人,只能自己一个人默默的担着这些。
每次教理里的弟子们问起来,自己也只能说,专心练武,暂时不接活动了,所有的开销方面也都尽量保持着原有的水平,不让大家担心。
夏景川不知道问题出在了哪里,他去找原本一些关系好的合作商,现在却都统统闭门不见,就好像躲什么瘟神一样。
他隐隐能感觉出来不对,但是又说不上来问题究竟出在哪里,他也试图查过,可是却查不到任何的问题。
那一晚书房的灯亮到了很晚,夏景川也愁绪了很晚。
而另外一边,车子在老宅门口停下,黎禧乐下车以后跟着男子径直来到了老爷子的书房。
宅子里还是想以前一样,黎禧乐并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对,或者,多了什么人……
吱呀一声,上了年纪的老古董们就这么发出一声岁月的感叹打开了,老爷子站在他书房中收藏的张大千的画前,背着手静静的看着,听到自己进来了,才杵着拐杖缓缓的转过身来:“回来了。”
“嗯。”黎禧乐有些没好气的说:“被人绑回来了。”
一旁的保镖像开口解释些什么,老爷子便瞥了他一眼,示意他出去。
当书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的时候,老爷子这才慢悠悠的开口:“是我让他带你回来的。”
“爸,你要是想让我回家,直接给我打点话就好了,干嘛这样闹一处。”黎禧乐倚着床边坐塌坐下,拿起珐琅的小壶给自己和老爷子分别倒了一杯茶。
“我要是让你回来,依你的性子,肯定会和你二哥串通。”老爷子坐过来,端起热茶抿了一口,缓缓的说道。
“爸!你看你这说的什么话啊!什么叫串通,我们又不是什么土匪,再说了,我好好的和我二哥串通什么啊!”黎禧乐一脸无奈,笑呵呵的说道。
“因为你知道你做错了事情。”老爷子捋了捋自己花白的胡须,淡淡的说道。
黎禧乐听见这话,心里莫名一怔,端着茶杯的手抖了抖,杯子里的茶水就荡漾开了浅绿色的水纹,茶香一阵一阵钻进鼻腔里。
接着,黎禧乐还没想好怎么回应的时候,自己眼眸里突然出现了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个年轻的男子,气宇轩昂,眉眼英气,穿着得体,一身黑色正装一看就价值不菲。
“这是李成言。”老爷子手指敲了敲照片:“海明集团李耀庆的儿子,比你大一岁,剑桥大学毕业的,现在回家接手生意了。
他们家已经全家移居英国了,生意也基本转移过去了,我和他父母已经已经谈过了,三个以后订婚,过两个月就结婚,结婚以后你会在伦敦生活了。”
黎禧乐的心扑通扑通的狂跳,好像要从嗓子眼儿里钻出来一样,她手指有些颤抖,慢慢地拿起桌子上那张照片,看了一会儿,然后开口问道:“李成言同意了吗?”
“不重要。”老爷子的语气冷了下来:“我和他父母已经同意了,同样的,你的意见,也一样不重要。”
黎禧乐默默的看着照片,然后轻笑了一声:“多可怜的两个人啊,连路边的流浪狗都有权利选择和自己愿意的狗交配,我们作为人,却要像木偶一样被支配。”
“夏景川……”老爷子只是看着她,却对她刚才的一番话完全置若罔闻:“三个月之内断干净,其他的我不想管。”
黎禧乐眼睛干涩得生疼,好想哭,却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捏着照片的手指用力到自己都意识不到,照片的一角被狠狠地捏皱,照片上男子的脸已经有些变形了,在灯光下看起来有几分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