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跟鞋的声音有些凌乱的传来,哒哒哒的敲击在地板上,听起来好像不止一个人。
这楼梯间平常不太有人走,从来也就是有人来抽根烟,或者来休息一下,打打电话什么的。
黎京泽站在最拐角的地方抽着烟,周围一片安静。
“今天的新闻你看了吗?”
“股价那个吗?”
“当然看了啊!吓死人了!我在公司五年了还是第一次见这种事情!”
“对啊!今天我老公一看见就打电话给我,傻子兮兮的问我,老婆你不会失业吧!”
“哈哈哈哈!我爸也这么问我!”
谈话的是公司金融部门的两名女同事,加班到现在,来楼梯间休息一会儿,喝喝咖啡聊聊天。
金融部门的办公室其实就在黎总的办公室楼下一层,虽然距离总裁办公室只有一层,但是金融部门的同事们可从来不担心在这人谈天说地。
因为再往上一层的楼梯间们是封死的,黎耀灵也从来不会出来,所以他们经常聚集在这里聊八卦。
但是,这群人好像忘记了,现在的黎总已经不是之前那个黎总了。
黎京泽菜上任没多长时间,很多员工其实对他根本不熟悉,也摸不清楚他的癖好,但是大家的工作还在照常,所以还是习惯新的延续之前的工作习惯。
黎京泽默默的抽着烟,耳朵里一个字不落的把两位女员工的话听了进去,脸色不是很好看。
“不过说真的,我还是有点担心,虽说倒闭不止于,但是我真的很担心我们会缩水。”
“那也没办法了呗,我们不过就是打工的,黎氏集团就算是再缩水那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其实我还是希望之前的黎总能回来!”
“我也是!”
“这个黎总再干下去啊,我的工资肯定要缩水了!”
“对啊!我听说咱们现在的黎总和之前的黎总是亲兄弟。”
“亲兄弟咋差别那么大啊!”
“不知道了,只希望他别再瞎搞了……”
“就是……”
黎京泽耳朵里听着这些话,愤怒的气息涌上来,一把握住拳头,没注意,把那半截还在燃烧的烟直接捏在了手心。
一阵火辣辣的疼痛感从手心席卷而来,黎京泽眼眶赤红,像一头随时要爆发的狮子!
黎京泽此刻心里的愤怒值已经达到了最大,自己心里自我怀疑一百次也比不上听到一次被人对自己的真实评价!
刚才那两个员工的对话对于黎京泽来说就是这一辈子听到过的最大的屈辱,不压抑直接当着他的面把他的脸放在脚下踩!
两扇早就已经被黎京泽换上的正常的安全门被人大力一甩在安静的楼道间来来回回的扇动着,仿佛在告诉别人刚才离开的男子怒气有多大!
从楼梯间出来之后黎京泽就没有回办公室了,他直接出了公司,在地下停车场开了车,然后一路踩死油门往家里去。
这个时间点,肖茵之正在家里做饭。
自从黎京泽当上总裁以后,便不想从前做老师的时候一样工作稳定时间多了,所以从前两人在一起都是黎京泽按时按点的做好饭再就爱等她,现在倒是两人之间反了过来。
公司里没有人知道肖茵之和黎京泽的关系,肖茵之自然是想公开的,任何一个小女生在谈恋爱之后,尤其有了这样一个优秀的男朋友都是想炫耀的,这是人性。
可是黎京泽不允许,他说他刚坐上这个位置不久,什么都还不稳定,所以就先不说,省得给她还有他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对于黎京泽的话,肖茵之向来是言听计从的,那样种听话的程度很多时候已经超越了性格或者恋人之间的关系,更像是宠物和主人。
所以肖茵之毫不怀疑的就这样言听计从的,黎京泽不是她男朋友,是她的信仰和全部,这一点,她自己根本没有意识到。
肖茵之今天从网上学了好多黎京泽爱吃的菜,一整天疯狂的工作就是为了今天能准时下班,等黎京泽回来就能吃上热乎乎的饭菜,所以她现在心情极好,一边在做菜一边哼着歌。
“咔哒”一声,门锁响了。
肖茵之手上还拿着筷子,听到开门声知道他回来了,忙不迭的就从厨房跑出来,笑意盈盈的看着推门进来的黎京泽。
黎京泽脸色不是很好,肖茵之一眼就看出来了,应该说他这段时间心情都不太好,公司不顺利,作为在金融部门工作的肖茵之来说是最直接能感受到的,就算他自己不说,她也能知道。
“回来啦。”肖茵之尽量笑着,希望他能够心情好一点。
黎京泽冷着脸走过来,看着笑得那样温润的肖茵之,根本没有感受到一点温暖,反而看着那笑,眼睛怎么看怎么觉得刺眼,脑海里又回荡起刚才楼梯间听到的那两个女员工嬉笑声和奚落……
“唔……京泽!你……”
肖茵之一句话说不完就被这么生硬的堵在喉头,肺里的空气一点点随着脖颈上力气的加大被挤出来,那种浑身缺氧的窒息感让她头晕眼花。
黎京泽胀红着一张脸蛋,整个人都被巨大的愤怒和痛苦充斥着,完全谈不上什么理智可言。
他一只大手狠狠的掐着肖茵之的脖颈,脖子上,太阳穴的青筋暴起,像一头杀红了眼睛的孤狼。
“你笑什么?你是不是也像他们一样觉得我很好笑?觉得公司会在我的带领下倒闭?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没有能力就是一个废物!”黎京泽的怒吼几乎要掀翻房顶。
肖茵之被他的手紧紧的箍住,脑袋昏昏沉沉,连脚都是轻飘飘的,虽然听得不是很完整,但是却也基本听了个大概,心里着急,手上却使不上什么劲儿,只能虚无的垂着。
她这一次真的以为她自己会死,她是真的以为……身体里最后一口氧气在被挤出来的瞬间回落了,然后肺部张开,大口大口的氧气疯狂的回灌到肺里。
肖茵之整个人都跌坐在地上,掌心杵着冰凉的大理石地板,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黎京泽颓然的靠着柜子坐在地上,修长的双腿撑在地面上,双臂搭着膝盖,头垂得很低很低。
肖茵之好不容易喘过气来,什么都来不及做就手脚并用的爬到了黎京泽身边,一把抱住他:“没有没有,在我心里你是最厉害的人,不会有事儿的,现在只是因为刚开始你还不习惯而已,别担心,别担心……”
肖茵之一边说着一边眼角溢出了眼泪,那是对爱人的心疼和后怕。
黎京泽一言不发的低垂着头,他的喉间尽是呼哧呼哧的喘着的粗气,眼眶红红的。
呼吸声在空旷的屋子里渐渐归于平静,这偌大的屋子也回归了往日的针落可闻的空旷和安静。
“对不起。”黎京泽的声音很沙哑。
“没关系,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肖茵之紧紧的抱着他,使劲摇了摇头。
“你知道夏知了去了哪里吗?”黎京泽抬起头来,脸上又是那副温文尔雅的样子,他轻轻地捧着肖茵之的脸帮她一点点擦去泪痕。
“我不知道,我已经联系不上她了。”肖茵之如实的说道。
“如果你知道她在哪里一定能够要告诉我,这对我很重要,知道吗?”黎京泽捧着她的脸,在她的额头上轻轻的印上一个吻:
“现在公司的事情还没有步上正规,如果黎耀灵在这个时候突然回来的话我一定没办法,夏知了是唯一能够钳制住他的人。
但是你放心,我绝对不会伤害她,我只是需要她帮我拖住一点时间的黎耀灵,等我一切上手我就会让她回去。”
“好,如果我联系上她,我一定告诉你。”肖茵之望着她的神,她的信仰,没有一丝犹豫的答应下来。
这时间的爱有很多种,有携手共进彼此更好的,有我将你拉出深渊的,也有你被我拖下深渊的,还有同在深渊互相苦苦挣扎,周身狼藉相拥彼此抚慰的。
黎京泽和肖茵之属于后者。
入夜以后的春城凉丝丝的,白天下了雨,现在空气中尽是清新的泥土的味道。
明天就是沈明做第二次手术的时间了,等晚饭之后夏知了便拿着钥匙回了沈明家一趟,去帮他拿一点欢喜的赶紧的衣物。
她骑着小电驴迎着凉风,道路两旁都是高大的凤凰树,凤凰话还没有开,枝丫光秃秃的。
小电驴是陶清然的,想着这两天老是要来回跑,所以就借了过来。
沈明住的小区就在翠湖的后面,这里是春城的老城区,一入夜就有很多人来散步,围着碧绿的湖水,生活好不惬意。
夏知了把小电驴停在了路边,下车往小超市里跑,沈明特意交代了要帮他买几条新的内裤。
夏知也没买过这东西,去了店里胡乱拿了两盒就结帐出去了。
“你是茶小树吧?”
一声有些热情的大妈的声音忽然传来。
夏知了一愣,对于自己这个新名字还不是很适应,顿了两秒才回头看过去,果然一群拿着大刀的阿姨正热情的围在她身后。
“我是。”夏知了微笑着点点头,然后心里默默犯嘀咕:“这是咋了?这些人我也不认识啊?干嘛叫我?难道是我的小电驴停得不规范?”
“哎哟,你看看,这么俊的姑娘啊,可惜了可惜了。”领头的大妈在得到了她的认可以后,拍着手对自己周围的老姐妹们感叹道:“这么年前这么漂亮怎么就得了肺癌啊!现在自家男人又摔断了腿,那可不是雪上加霜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