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演沉默了一下,然后长叹了一口气,然后接着说:
“我现在生活得很好,虽然不是最好的,但是我很满意了,所以我也不想改变任何,谢谢您。”
导演说完以后便挂了电话,夏知了听着听筒里传来嘟嘟嘟的忙音,有些茫然。
她不太明白导演这种是什么心态,害怕改变,还是害怕会有更多的其他事情被牵扯进来……
夏知了对于导演的了解还是比较少的,仅有过的那么几次会面,除了一些她性格的大体感觉以外,夏知了也没有察觉到关于他其他的线索。
关于她的生活,关于她的心态,关于她对创伤的看法,甚至是对秦安的情感,究竟是怎么样的,夏知了都不懂。
如果导演没有打电话过来,夏知了说就说了,可是经过导演这么一说,她确实在思考,这不属于她的职业范围,甚至是有悖她的职业道德。
只要是医生,不管是什么医生,都不应该侵害别人的隐私。
这件事情关系到的不仅是秦安一个人,还有导演。
帮秦安没有错,可是这并不代表,她可以就这样自私的把导演牵扯到她不愿意的故事中去。
可是,现在难办的是,这边她都已经和秦安说了,秦安也过来了。
到时候,人都来了,自己总不可能啥说法都没有吧!
无缘无故把他叫过来干嘛?聚餐还是打麻将嘛?!
夏知了在办公桌上烦躁得抓着自己的头发,还在想着对策,突然办公室的门被人敲响了。
她一惊,起来开门就看见秦安笑盈盈的站在门口。
秦安长得特别的好看,白白净净的脸上,五官精致,浓眉大眼,像个洋娃娃一样。
夏知了办公室的门正对着窗子,门一开,窗户那边的阳光就投射过来,照在了秦安的脸上。
他的脸白得像一张白纸,没有任何一丁点儿的瑕疵,纤长的睫毛在光影中上下扑闪,像蝴蝶的翅膀。
“夏医生,我过来了。”秦安将手上提着的包换了一只手拿,然后对着夏知了笑笑,露出两个小梨涡。
夏知了看着他的脸都愣了,然后赶紧反应过来,侧身让他进来。
走进办公室以后,夏知了关上门,跟在他身后走过来和他一起坐在沙发上。
秦安无比的坦然,一丝丝那种对于即将到来的好奇都没用!
这种状态如果放在正常人身上,是很不正常的,可是放在秦安身上,夏知了却觉得很正常。
“今天状态怎么样?”夏知了给他倒了一杯温水,柔声说道。
“挺好的,这一段时间都挺好的,我一直在按时吃药,也一直在用你教我的方法,去控制情绪,这一段时间我觉得都挺稳定的。”
秦安就是那种,你问什么他答什么,多一句话都不会和你说的性格。
夏知了这一下麻烦了,她把人家叫来的,这该问啥呢?总不能编个瞎话去哄他吧!
秦安喝了一口水,然后定定的看着夏知了,在等她开口说话。
夏知了挫了挫手,有些局促不安的说道:“我们先进行一下常规治疗吧。”
秦安没有反驳,点点头说:“好。”
诊疗室的床,每天都打扫得干干净净的,秦安按照往常一样躺上去,闭上眼睛,在夏知了的指引下,进入了被催眠的状态。
这一次也和之前的几次一样,没有什么突破,得到的答案都是夏知已经知道的信息。
秦安一直情绪平稳,状态稳定,这反而让夏知了有些不好办了。
她手上拿着笔记本写写画画,妈妈两个字都快被她写通了,犹豫再三,夏知了还是决定试探性的问一下:“秦安,你现在能看到你的爸爸妈妈吗?”
“能看到,他们都在家。”秦安的神色没有什么变化,一如往常的平静,闭着眼睛,淡淡的回答道。
“爸爸妈妈在家里干什么,你能看到吗?”夏知了接着问道,也不知道是心虚还是什么,她莫名有些紧张,心脏都提了起来。
“爸爸在打妈妈,妈妈把我从门里推出来了,我只能在外面飞来飞去,在垃圾堆上飞来飞去。
等爸爸火消下去了,我就可以飞回家了。”
秦安眉心微微颤抖,低声说道。
在秦安自己的意向里,他自己是一只苍蝇,苍蝇意味着被人嫌弃,意味着不被人喜欢,这就是秦安的心理状态。
夏知了将他唤醒,没有再继续对他进行催眠。
秦安醒过来以后,躺在诊疗床上,夏知了并没有将快速的将他叫起来,而是让他保持着那个状态,在他睁眼的瞬间问了他一句:“秦安,你想妈妈吗?”
秦安有些疑惑的转了转眸子,看着她,好像在说,催眠已经结束了,你为什么会突然问我这个问题。
可是看夏知了,眼神坚定,又觉得她似乎不是突发奇想,而是思虑良久了。
“没有感觉。”秦安勾了勾嘴,漂亮的脸庞上蒙上了一层浅浅淡淡的忧郁:
“我没有想她,也没有不想她,我对妈妈这个人,没有什么感觉。”
秦安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之前,爸爸每次打她,她就把我推出门外去。
我知道她是在保护我,可是出去我又能干什么呢?那个时候我还是一个小孩子。
不是在家里被欺负,就是在外面被欺负!
所以,对于妈妈这个人,我没有什么感觉。
我知道她也不容易,她有能力保护我,她肯定不会袖手旁观的,但是…其实…我也挺恨她的,她走的时候,为什么不把我带走呢?”
秦安默默的说完,夏知了正准备说话,就看见秦安忽然坐起来,直直的盯着夏知了的眼睛,问了一句:“你说,她走的时候为什么不带我走?”
夏知了被他问得背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秦安的眼神有些奇怪,难道他知道了?
夏知了将手上的笔记本合起来,轻轻叹了一口气,然后温柔的说道:“她或许有她自己的苦衷吧。
每个母亲都是爱孩子的,如果她可以,她一定会带你走的。”
秦安盯着她看,他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眼神却一直没有错开过,似乎要在夏知了脸上读出点什么一样。
夏知了无法回避,也只能回望着他,竟被他看得有些不安。
“你妈妈现在在哪里?”夏知了想转移话题,也想试探一下他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