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地牢外面一直想办法想要进去看一眼太子妃的绿屏正在苦苦哀求地牢外的守卫时,一个平时和她颇为要好的婆子偷偷过来,告诉她太子把太子妃院子里的奴婢们全都赶了出府,不许带任何东西,也不许其他仆人接济。
“绿屏丫头,你可千万别回去了,偷偷地,赶紧收拾点细软,从咱下人的后院那处的侧门悄悄离开,别被人看着了。如果是被大门那赶出去,以后可没有别的人家敢收留你了。”
“不行!我得回去看看,太子殿下怎么,怎么能这样做!”绿屏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糟糕的局面。她想到被关押在地牢的太子妃,她心里又急又痛。
那婆子来回劝了很久,只是无论说什么,绿屏都不听,只一心想要找办法为太子妃伸冤,救下太子妃和那些院子里的奴婢们。婆子见劝不动她,也无可奈何,但是又不敢与她一道,担心忤逆太子殿下,只好让绿屏一人回去了。
绿屏一路上避开下人,偷偷回到太子妃的院子里,刚一探头,便看到空无一人的院子里,只有太子殿下轩辕晟一人坐在院里的石凳上,阴沉着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见太子只有一人,身边没有侍从,更没有菀夫人身边的小人们,知道这是一个极好的机会,她立刻跑进院子里,到太子跟前,就地噗通跪下,当即就磕起了头。
“太子殿下,主子冤枉,殿下明察啊。”
“绿屏?!”轩辕晟看见她,有一点惊讶,但是想到她背后的叶九歌,心里怒气起来,冲她冷笑,“冤枉?事实俱在,你是她的忠仆,你自然是向着她说话!”
“太子殿下明察,我们主子向来心地善良,从不为难他人,是别人陷害我们主子的,求太子殿下把我们主子放出来吧!地牢湿冷,主子受不住的,求求殿下!”绿屏泪流满面,不知道太子殿下为何轻信他人,只怨怪叶九歌,她抓住太子殿下的鞋子,不断磕头恳求。
“你不用多说,她是个什么人我已经看清楚了!”轩辕晟怒火攻心,完全听不进绿屏的话,脸上的阴冷透着被背叛的怒意,“来人!将绿屏带下去!”
他唤来下人,让人把一直磕头的绿屏拖走,绿屏哭泣的求饶喊冤声一直被拖远。他心中更加烦躁,一掌拍在石桌上,石桌轰然断开。胸膛起伏不定,轩辕晟回头看了眼叶九歌的院子,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甩头就走。
那头被人拖到地牢关押的叶九歌,笑个不停,声音凄厉,笑着笑着,让人发冷发凉的笑声渐渐停了下来。叶九歌只呆呆的坐在地牢里,心里回想着她和轩辕晟的点点滴滴,眼泪不停的流。
从她以苏梦柔之名与轩辕晟小时候短暂的青梅竹马,到后来她已丞相之女的身份嫁给轩辕晟为妻之后,再到轩辕晟远赴边疆之前他们以诗会友,二人相互敞开心胸。从相知相识相遇到相爱,时间过的好似很快,又好似很慢,一点点的回忆都好像跟着晶莹的泪滴一点一滴的流了出来,这眼泪不仅带着那些无论是甜蜜还是痛苦的记忆,好像还带着叶九歌的情,一起全都带走了。
眼泪流的越多,叶九歌的心就越发的死寂。她从来没有想到,自己的一副真情,托给的竟然是这样一个不可信任的人。渐渐的眼泪也流干了,只剩下干涸的泪痕留在精致的脸颊上,一双眼睛虽然被泪水浸润的水灵,眼睛里的光芒却灭了,好似幽深的死水一般。
地牢传来脚步声,只见来人是沉默的来到牢门外,安静了半晌,才递进来一封休书,留下的话语让叶九歌不可置信的望了过来。
“这是太子殿下给你的,休书。”
休书?!轩辕晟真的这么做了?!
叶九歌刚才死寂的心疯狂的跳动,难以相信扑过去,捡起地上的信封,外封上大大的休书二字刺痛了叶九歌的眼睛。她的手难以遏制的抖了起来。
颤抖着把信封打开,将里面的休书抽出来,一字一句地看,一字一句地抠。叶九歌死死地盯着落款的轩辕晟三个字,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停住了。
她双眼发红,脑海里一片空白,一瞬间,全身的温度都好像没了,她只觉心口剧痛,哇地一下,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叶九歌撑在地上,看着地上那口鲜血,她好像这才醒了过来一般,扯了扯嘴角,全身的力气都随着这口心头血流失了,她只感觉眼前的这摊血褪去了红色,一切都变得黑白,下一秒,她全身发软,世界颠倒,眼前一黑,晕厥了过去。
回到自己房间的轩辕晟,退去了所有人,让身边的侍从守在门外,不允许任何人打扰。
他沉默地坐在椅子上,白天发生的事情让他痛苦不已。
他无法不去想叶九歌被带下去之前的笑声,更无法不去想菀夫人流着泪满脸痛苦地哭诉。他一想到菀夫人肚子里的孩子,太医所说的脉案,他没有办法相信自己放开心怀容纳的叶九歌竟然是这样一个恶毒的女子。
那样一个无辜的孩子!一个还没有生出来的孩子!
她竟然说害就害了,而且还死不承认!这样的人怎么会是我的爱人!
轩辕晟没有办法原谅那么恶毒的叶九歌,也没有办法原谅没有看清叶九歌为人的自己。
为什么是她?!为什么是她害死的孩子,为什么不是别人!
他痛苦的在心中呐喊。
如果不是她,他就不用这么痛苦,他就还可以找九歌安慰自己这个可怜的还没有出生的孩子。如果不是她,那该多好。
轩辕晟心中一愣,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想。然而,这样卑鄙的想法却让他陷入了更加大的痛苦之中。
菀夫人没掉的孩子,侍女们的证词,太医的诊断和这些天的脉案,再加上下人们的对于过去事情的流言,这些都是铁证如山,没有什么可说的。
而他竟然还期望着害菀夫人的不是叶九歌,而是别人,这样他就可以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多么可笑的自己啊。
他不愿意继续查下去,他害怕叶九歌过往的美好都一一破碎在他的面前,他害怕查出更多他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向来坚毅的轩辕晟双手捂着脸,无声地弓着腰,整个人透出一丝无措和痛苦,只有在手指缝隙才能窥见,好似有一丝水光划过。
轩辕晟一夜无眠,双眼通红,模样疲惫,他挥去了要为他打理梳妆的下人,看到桌子上备好的早膳,毫无胃口。
“撤下去吧。”
“殿下,您从昨晚开始就没有进食了,多少用一点吧。”伺候他多年的侍女大胆地上前,娇声劝了劝,甜美的声音里带着担忧。
“我说撤下去!”轩辕晟完全没有看这个别有心思的侍女一眼,只不耐烦的大声呵斥。
侍女不甘心地偷偷看了眼轩辕晟,见他真的一点都没有心思看自己,又见其他侍女偷笑地看着她,她才不着痕迹地咬咬牙,点头应下。
“是,奴婢这就把早膳撤掉。”
轩辕晟一脸不耐的坐到塌上,抵着头,皱眉揉了揉额角,浑身散发着颓废的气息。
其他侍女都侍立在一边,又想要上去,又担心刚才那样的事情又发生,被轩辕晟所呵斥。
终于还是有个机灵的侍女,端了浓浓的热茶,大胆地过去奉上。
“殿下,用点热茶吧,解乏的。”
轩辕晟皱着眉,没有拒绝。半晌,又唤了人,道。
“来人,请桂夫人过来,命人准备好乐器。”
众人应下,知道太子是想让桂夫人过来陪侍,以解烦闷。
桂夫人听了下人召唤后,脑子一转,知道轩辕晟肯定是因为和叶九歌的事情心中烦闷,所以找自己解忧。但是知道轩辕晟心情不好,肯定没有什么心思,便也不敢做什么特意的打扮,只简单换了身清丽的衣裳,略施薄妆,发髻上只插了一支菊花玉簪。
果不其然,过去之后,见她打扮清爽,眉头都放松几分,但是也不与她说话,只让她在房里给他唱几支小曲,略以忘忧。
终日里,桂夫人的小曲一支接着一支,歌声婉转。只是在桂夫人的小曲里,轩辕晟能否真的能忘记叶九歌,谁也不知道,但是菀夫人那头却是坐不住了。
她使了这么多手段,却不是为了让桂夫人崛起的。
一回头,菀夫人身边的大丫鬟便告罪,过来打断了唱曲的桂夫人,只着急地和轩辕晟禀告说菀夫人身体虚弱,又十分思念太子殿下,他们下人实在没有办法只好斗胆来禀告。
轩辕晟听说菀夫人身体不好,念及她刚流产,失去了孩子,心中也略有担心。沉默片刻,还是让桂夫人退下休息,自己跟着那大丫鬟去了菀夫人的院子。
一进院子里,踏入菀夫人的房间,便看见菀夫人半躺在床上,默默流泪的模样。
“你小产了,莫要过多伤心,对身子不好。”轩辕晟皱眉,上前安慰道。
“殿下!请殿下原谅菀椿,菀椿实在是心中有苦。”欧阳菀椿一张巴掌大的小脸默默含泪,只眼中带着情意和哀思。
“你不要多想,我已为你做了主,你只安心休养便是。”轩辕晟想到她失去的孩子,随即又想到被关押在地牢的叶九歌,嘴上僵硬地安慰。
“殿下,菀椿如今已经失去了孩子,实在是对不起殿下,还请殿下让菀椿能在别的地方为殿下分忧。”欧阳菀椿心里得意,只脸上还带着哀恸,“如今太子妃不在,府里不能没有管事的人,菀椿也想让自己忙起来,好忘记那可怜的孩子。”
她心想着太子如今因为那孩子肯定会偏袒自己,总要弥补自己几分,这管家的权力肯定就此落入她的手里。
谁知,太子却皱着眉头想也没想就拒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