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林菀惊醒了。
因为那声音太真实。
在一旁观察她的苏玲停下记录的笔，问，“看样子是想起什么了？”
林菀看着天花板好一会，才说，“我梦见安远怀跟我求婚了。”
苏玲一笑，“怎么样？感觉真实吗？是做梦还是回忆？”
“我不知道。”林菀说，“像是做梦，可又像是真的。”
苏玲轻叹，“我还好奇当年安远怀是怎么跟你求婚的呢，不，还好奇你们是怎么在一起的，明明以前是一对冤家，突然就官宣了恋情，可把我们这些老同学吓了一跳，你们藏得可真深。”
林菀说，“我想吓一跳的最高境界一定是——自己吓自己。”
她醒来的时候也被吓着了。
可惜他们的保密工作做得太好，就算他们想回忆当初，也没办法了。
夫妻双双失忆，这个概率也没谁了。
安远怀在家等林菀的时候，同学群有些热闹。他随便看了几眼，目光就停在了里面的内容上。
“女神被打了？”
“我见过那老外，长得人模狗样的。”
“@楚明艳，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叫我们这些老同学。”
“这是家暴吧，第一次？还是第N次？”
“遇人不淑，好惨。”
“你怎么说话的？会不会说话？”
……
群里人多，你一言我一句的转眼刷了上百条记录。
但当事人没有出现。
一会又有人艾特安远怀，问他楚明艳是不是被家暴了，毕竟他们都知道他是她的律师。
安远怀问，“你们听谁说的？”
某甲：“我听王小美说的。”
王小美：“我是听陈杰说的。”
陈杰：“我是听……”
一群人绕来绕去，根本没个统一来源。
最后众人问，“到底是不是真的？楚班花是因为家暴才离婚的？”
安远怀知道楚明艳不愿意暴露这件事，没有正面回答。忽然楚明艳出现了，只答了一个字，“是。”
群里立刻炸锅了。
安远怀很是意外，给楚明艳打了电话。
楚明艳很快就接了，声音很淡，“你是要问我为什么承认了？”
“嗯。”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从昨晚我进派出所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但当时是晚上，而且一路都没有碰见熟人，二审开庭的时候也没有熟人。”
“安远怀我相信你的职业操守。”楚明艳停了一会，才又继续说，“但我也只是相信你一个人而已。”
安远怀忽然反应过来，“你觉得是小菀跟别人说了你的事？”
楚明艳说，“我没有证据，所以我不会乱指控，但为什么是在她知道这件事之后老同学就知道了，时机那么巧。”
安远怀也解释不了，他说，“不会是小菀。”
楚明艳说，“我也希望不是她。”
“绝对不会是她。”
楚明艳挂断了电话。
安远怀从这挂断的速度里知道了她的愤怒和痛苦。
但他还是相信，这件事不会是林菀泄露出去的。
她虽然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但不会做这种事。
在开车去安家的林菀还没有看手机，倒是在一旁刷手机的苏玲看见了，她讶然，“楚明艳离婚不是因为她和那个老外感情不和，是因为家暴？”
林菀被吓了一跳，紧握方向盘注视着前方，说，“假的吧，楚明艳长得那么漂亮，他怎么下得去手，假的假的。”
苏玲说，“我看不像是假的，而且楚明艳都没出来辟谣。安远怀不是她的律师吗，就没跟你透漏点什么？”
“没啊，我听说的原因就是感情不和，哪里有什么家暴。”
苏玲突然说，“楚明艳出来了，卧槽！是真的！真的是因为家暴。那个死老外！不是男人！”
林菀也很意外，上回楚明艳还要她保密，怎么转眼就出来承认了。
不对，重点应该是谁爆出来的这件事？
她顺路送了苏玲去影院，才去安家。
安远怀刚给哪吒整理了狗窝，林菀进来的时候他还在扫地。
哪吒先听见了她的声音，朝玄关叫了一声。
林菀立刻探头对它笑，“耳朵真灵。”
安远怀回头看她，说，“苏玲没一起来？”
林菀说，“她呀，佳人有约。”
安远怀说，“难怪今天陆玮也跟我告假，一定又是带苏玲去玩了。”
林菀笑问，“我说你徒弟什么时候才跟玲玲告白啊，两个人也该有进一步发展了。”
“上次我徒弟就打算摆个烛光晚餐了，可是苏玲玲临时回了家，再后来就没下文了。”安远怀说，“不行，我得推他一把，太怂了。”
他扫好地，洗完手出来，就把桌上的小盒子给她，说，“我妈刚拿过来的。”
“是什么？”林菀边问边打开，一枚钻戒落入眼中。
钻戒微微闪烁着光芒，像夜空明星，美丽而洁白。
看得林菀微怔。
安远怀坐在一旁说，“我们的婚戒，当时我们的手受伤了，我妈就帮我们取了下来保管。”
林菀拿了戒指看，里面还刻有字母。
YH&W。
女生对这种英文缩写特别敏感，几乎都有着天生的直觉能力，更别说这缩写的人名就在身边。
是安远怀和她。
她问，“你的呢？”
安远怀拿了另一个小盒子给她。
林菀在戒指上面看见了A&L，是他和她的姓吧。
真浪漫。
安远怀问，“林菀小姐，请问你要自己保管这枚戒指吗？”
林菀一笑，把盒子收好，说，“这么贵重当然要自己收起来，免得你把它给当了。”
安远怀叹气，“没想到被你看穿了。”
两人的手机又嘀嘀地响了起来，林菀说，“又是班群吧，你看了吗？”
安远怀说，“看了。”
“也不知道是谁把这件事泄露出去的，群里那些人也真是，讨论别人的家事这么好玩吗？”林菀说，“明明当晚没有别人知道。”
“嗯。”安远怀迟疑了会还是说，“我跟楚明艳通过电话了。”
“她怎么说？”林菀问完，忽然觉得泄密的箭头好像直指自己，她说，“她该不会是怀疑我泄密的吧？”
安远怀没有否认。
林菀说，“我还怀疑是她自己说的呢。”
安远怀一顿，“她没有理由这么做，她这么心高气傲，一开始就不打算让别人知道。”
林菀说，“谁说没有理由，她的理由就是你。”
安远怀看她，不解问，“什么？”
林菀说，“我知道她还喜欢你，要不然也不会煞费苦心找你做她的代理律师，明知道你当时什么都忘了，可她还是找你。这叫近水楼台先得月。”
“这跟她自曝有什么联系？”
“因为这就可以让你讨厌我，觉得我是个大嘴巴。”林菀突然顿了神，“你也怀疑我？”
安远怀见她问的认真，说，“我没有。”
他回答得太快太坚定，林菀反而有些没反应过来，痴了一会问，“为什么？”
“嗯？”
“你为什么不怀疑是我？”
安远怀感觉出她不是在找茬，是真的发自灵魂的拷问，顿时笑了，“因为你是林小菀。”
林菀发现自己竟然有点感动。
这有什么可感动的，这是她的人品过关好不好。
她本来还想问他不怀疑是楚明艳那就是怀疑她了？这下不用问了。
他的态度很明确。
他是信她的。
林菀回了神，认真说，“但我真的怀疑是楚明艳自曝。”
安远怀说，“距离二审已经过了几天，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哦。”林菀也不怪他不信她，毕竟她也没有证据，只有直觉。
这时哪吒走了过来，用爪子扒两人，像是在提醒他们该出发去给它们买东西了。
林菀摸摸哪吒的脑袋，说，“知道了，你留在家里看宝宝们，我们去买好吃的好玩的。”
不等他们出门，安远怀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林菀无意中看了一眼，又是楚明艳。
安远怀一接，脸色又变了，“迈克又去找她的麻烦了。”
林菀是不喜欢楚明艳，但听见那个家暴男出现，急忙说，“我们快过去。”
这次安远怀叫了小区保安一起上去，当一群人冲到15楼时，迈克正在疯狂踹门。
保安喝了一声，迈克拔腿就往安全通道跑。
安远怀和保安一起追赶，林菀跑到门口敲门，“楚明艳，我是林菀，迈克已经跑了，保安都来了，你不要怕。”
门缓缓被打开，楚明艳手里还端着一杯酒，她见只有林菀在，说，“进来坐？”
林菀意外问，“你怎么一点都不慌？”
楚明艳的脸上露出淡淡嘲讽，“这门如果这么轻易就被撞开，那我早就投诉装修公司了。”
林菀顿了顿，她没有进去，杵在门口说，“那你为什么叫安远怀过来？按理说，你应该叫小区保安，而不是要驾车半个小时才能赶到的他。”
楚明艳笑了笑，倚在门上看她，说，“你这么问，不觉得自己很无知吗？”
这态度摆明了要摊牌。
林菀说，“你还是喜欢他。”
“我从来没有说过我不喜欢他，怎么？那天我跟他说我喜欢他的事，他没告诉你？”
林菀见她微露讥讽，心里有些不舒服。
但是，安远怀确实没提过。
她突然想起来，那天在医院他说了，有个人跟他告白，但并没有说是楚明艳。
楚明艳又说，“林菀，你和安远怀已经玩完了，为什么还不肯放手？”
“我们没有结束。”林菀看着咄咄逼人的她，一字一句说，“我们很好。”
楚明艳一笑，忽然朝她靠近，附耳低声说，“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我被家暴的事，是我泄露出去的，可是我让安远怀觉得是你。”
林菀一愣。
“林菀，你配不上他，无论是资源还是人脉，你只能拖他的后腿，可是我能帮他，给他介绍客户，让他继续做业界的精英。”
林菀这才觉得，什么叫空有一副好皮囊。
说的就是楚明艳。
林菀没有动手已经觉得自己的脾气变好了，换做以前，早扇对方耳光了。她说，“楚明艳，你弄错了一件事情，配不配得上不是你这个外人可以说的。一直以来陪着他的人，是我，不是你。”
她又说，“以前是，以后，也是。”
这不是宣战，而是告知。
她和安远怀，从来就没有分开过。
那些以为他们会分开的人，也只是他们的一厢情愿。
“而且，安远怀的成功，绝不是靠别人，他自己就可以做到。”林菀说，“你根本就不了解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