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又过去了半个月,沐风的情况却时好时坏,好的时候能醒来看一眼,喝上一口水,
坏的时候,便是心脉虚弱,几近死去,这半月间,两种情况交替而行,虽一直疗治,可沐风的情况却仍是不大好,且随着鬼魔之气的叨扰,越发堪堪。
这一日,沐风有了些气力,他伏在无真怀中,又和孩子玩闹了一会儿,他艰难的侧过身子,伸出一个手指去逗弄孩子,孩子抓住那指节,咯咯笑着,
沐风勾唇,眼睑下方虽是一片青紫,眼底却仍溢满欣喜,他视向憔悴的无真,
沐风说完这一句话,又是乏力的喘息了几口,无真为他输入几股内息,颔首以应。
无真继而打量孩子,颔首道,“长的这么丑。”
沐风微怔,嗤嗤笑了起来,他轻轻戳了戳孩子的脸颊,贴在婴孩的耳边,道,“听见了吗?说你丑的,”
孩子似是听懂一般,揪住无真的衣角,咿咿呀呀的唤着,
无真摇头,解释道,“我是说我丑,并未直接说你,你多思了。”
孩子蹙起还没几根的眉毛,又咿咿呀呀的哼唧起来。
沐风憋笑,他又垂首吻了吻孩子胖嘟嘟的面颊,朝着无真勾了勾手指。
无真会意,在孩子的另一半面颊上吻了过去,
孩子嗤嗤笑了起来,大大的茶眸不断闪动着,随即捏住无真的脸,咬了一口,由于没有牙,咬了无真一脸的口水,
沐风也嗤嗤笑着,孩子见他笑,蹭扭了两下,也捏住沐风的脸颊,
沐风咬唇,将脸颊伸了过去,准备也被他咬一口,
然等了半晌,孩子却无一丝动静,沐风困惑,抬眼相探,却见孩子瞪大了眸子,直视着自己,
沐风越发困惑,戳了戳孩子小腹上的肉,道,“怎么了?轼儿?”
孩子仍是瞪着大眸子,细细打量沐风,
沐风索性贴过去让他打量,嘀咕道,“不会长大了也是师兄这个性子吧,轼儿,你可得乖乖的,这样可不讨女孩子喜欢的,你…”
孩子见沐风离开,撇嘴欲哭,他伸出手去抓弄那人的衣襟,奈何气力太小,根本无法抓过来,
沐风无奈,只好再次贴将过去,
沐风大惊。
无真咬牙。
然未等二人有动作,浅华已提拉着婴孩的襁褓,戳在自己怀中,指着孩子的鼻尖,道,“无轼啊无轼,你看你那破爹给你起的破名字,还无事,我看你就是个事精!”
无真蹙眉,“我希望借吉言。”借吉言让沐风无事。
婴孩拼命去寻沐风,见挣脱不开,索性嚎啕大哭起来。
沐风急忙唤浅华,道,“师兄,他是个孩子,你别…”
浅华自是知晓,他将孩子妥帖的放入沐风怀中,瞬势抚住沐风的额角,蹙眉道,“这几日间每每午后就发热,现在还未退热。”
沐风只顾和孩子嬉闹,并未将浅华的话听入耳中,
浅华又探了探沐风的脉息,问道,“风儿,夜间盗汗时可感觉呼吸艰难。”
沐风抬首,笑着摇头,然却眼下却越发黢黑,黑眼圈大的骇人,
由于晚间是无真陪着沐风,故而他转身去问无真,“晚间咳喘的可厉害?”
无真颔首,“极其厉害,前日一晚上未曾休憩。”
浅华心下越发担忧,原本此刻沐风的情况就已不妥,然经由疗治尚能支撑不短的时间,若是在凭空出现一个什么病症,便真是难以应付了。
浅华搓了搓手指尖,脑海中一直飘起两个骇人的字眼,他动了动喉结,又去探沐风,将那人的身体打开,去检查他的肺部。
沐风正和孩子玩的好,一见浅华如此,又打趣道,“师兄,你又做什么?是又想给我加一个病症吗?”
浅华见沐风白皙的皮肤上方现出一小块青紫,且正正落在肺部之上,心下倏然一沉,
“风儿,我会灸一个地方,来测一下你的身体,你若不适,就告诉我。”
沐风微怔,随即笑着颔首。
浅华动了动喉结,拿起银针灸向沐风脖颈处的一道大穴。
沐风仍笑着,然笑了未几刻,就又低细的咳喘起来,浅华大惊,急忙将素怕垫在沐风嘴角,
未过几刻,素怕就被血渍染透,
浅华踉跄一步,下意识呢喃道,“竟是…肺痨,”
无真心下亦沉,他知道肺痨是绝症,根本无法治愈,且沐风此刻身体虚弱,更无法对抗这种外病。
沐风擦净了嘴角,虚弱道,“没想到,竟然又患上了这个病。”
浅华深呼一口气,拿出一颗丸药喂与沐风,沉声道,“风儿,我定会救你回寰,也绝不会让你出事。”
沐风抿了抿唇,咯咯笑道,“师兄,此药好吃,我…会经常吃的。放心,我既然已撑过大关,其余之事定会无事的,是不是?恩?”
沐风蹙眉,轻轻打了下孩子的小屁股,嘀咕道,“你这孩子,如何不学好?人均言,‘人之初,性本善。’你这小子性子为何这般?”说着沐风戳了戳无真,嘀咕道,“是不是了?恩?”
无真颔首,将沐风和孩子揽了又揽,心下却又将‘肺痨’二字想了数遍。
他记得,在沐风的一世中,便是因为患上极为严重的肺痨,未过一月,便死了,死前沐风已瘦的不成样子。
也是他照顾的沐风临终时的几日,彼时沐风除了咳血便是咳血,日日痛苦不堪,而自己,却无能为力,
此病,并非调理内息,护住心脉就可救下的,他是损伤脏腑,损伤肺部,末了气血殆尽咳死的。
以至于他之后的那几世,无真只要听见沐风咳喘,下意识的便是一惊。
浅华仍未沐风检查着,也将其浑身上下探了个遍,确定再无其它病痛时方安了心。
沐风被他摸的痒痒,不住的笑着,惹的一旁的婴孩也随着咯咯笑,
沐风觉得惊诧,毕竟这个孩子才出生未一个月,却已听懂被人所言,还能简单的回应,
沐风抚了抚婴孩的脑瓜,认真道,“轼儿,你说实话,你是否为神童?恩?”
婴孩抿了抿唇,眯着狡黠的眸子,打量着沐风,呃呃呃的回应着,
沐风也眯着狡黠的眸子与其对视,嘀咕道,“说实话,否则我可是不依的。”
婴孩颔首,又呃呃呃的说了一通。
沐风嗤嗤笑了起来,不住的蹭弄着孩子,无真眼底的悲沉也渐渐被这对顽童引散了不少,他将孩子和沐风抱将起来,
朝向婴孩道,“不准再亲他。”
婴孩大恸,倏然间嚎啕大哭起来。
沐风憋笑,将他攒了攒,亲吻了那人的面颊数口,这才止住了哭声。
正在这时,门外倏然传来一阵阵喧嚣叫骂声,声声均言沐风,用词极为恶毒,欲要激屋舍内的人出去,
浅华原本心绪就糟极,现在又见这屡屡挑事的人,越发愤懑,
沐风看出他的心绪,连连拉住他,道,“师兄,别出去,他们闯不进来四术,才寻出这这法子激你们出去,别上当…”
浅华一听此话,心绪立时定下来,他索性守在沐风身边,细致的照料他,
而外面的动静越来越大,亦发嘈杂,
浅华耐着性子端来一碗药,喂与沐风喝下,
沐风喝毕后,将孩子轻轻攒了攒,未过几刻,困意突然袭来,他挣扎了几刻,末了闭眼昏睡过去,呼吸也渐渐平稳。
无真感知沐风已睡过去后,视线木然的点向浅华,问询于他,
浅华眼底倏然发红,他抚了抚沐风削瘦的面颊,轻声道,“一月内,最多…一个月,”
无真垂眸,他缓缓起身,向着门外行去。
浅华连忙拦住他,急道,“你这是做什么?风儿已经这样了,你还要如何?”
无真反手推开他,蹙眉道,“我见过风儿的未来,他不会在此出事。
我引开他们,你携着风儿去蓬莱,寻安破。”
浅华恍然,僵硬的嘴角勾出一抹笑意,激动道,“是了,他是上古之神,修为至高,定…定能救下风儿,我这就去,”
说着他去床榻处揽抱起沐风和孩子,又生恐沐风半路醒来,故而又喂其吃了一颗药物,他眼见无真出去,便驭起隐身咒紧随其身后,
果然,无真一到了外面,就吸引住那群人的目光,不曾真的伤害他,却也不愿放掉他,故而随着一大群人与他厮杀于一起。
浅华趁乱携着沐风向不远处的蓬莱行去,
途中沐风没醒,但是孩子却受此多番奔波,屡屡揪着沐风的发梢嚎啕大哭着,也引来了不少人纷纷侧耳,
浅华无奈,拿起一块帕子噎入孩子的小口中,随即极速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