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格外漫长。
苗宇洗漱完,走进卧室,见汪晨像狗狗一样趴在床上,撅着嘴,肿着眼。
“哭了?”苗宇轻声问。
汪晨“嗯”了一声,鼻音格外地重。
苗宇默默坐下,给她掖了掖被子。汪晨的眼泪更是收不住,一颗一颗地砸在被子上:“我真的真的好舍不得喵酱!它不仅是我的猫,我的孩子,它还是陪我渡过最孤独时刻的好朋友,还是我设计图的第一位读者,我的生活里面全部都是它的痕迹……其实我觉得,并不是喵酱离不开我,而是我离不开喵酱。”
“可是养宠物的话,早晚都要面对这么一天。”
“那是不是还不如最初就不要遇见……”
“怎么会呢?它们走进我们的生活,给我们带来快乐,我们也尽力照顾它们到最后一刻,这就像一段旅程,无论它是长是短,一路上你们彼此陪伴,这种陪伴本身,就是你们遇见彼此的意义啊。”说完这段话,苗宇嘴角轻轻上扬了。他也没想到,自己还能说出这样温柔的句子。换作半年前的他,还会觉得这种表达娘唧唧的。
他变了。即便不是喵酱,那个活着只为改变世界的愣头青苗宇,也不复存在了。
汪晨已经睡着了,梦话连篇。
“你不孤独吧,你别变喵酱啊……”
“喵酱你快好起来吧……”
“你们都好好的……”
苗宇看着睡梦中还一脸紧张兮兮的汪晨,忍不住笑了。 “好,听你的。”
声音小到好像并不是说给汪晨,而是说给自己听的。
他也意识到了,眼前这温馨的小屋,这个傻乎乎的女孩子,已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他世界的中心。
接下来几天,汪晨都在持续犯傻,牛皮糖一样黏着苗宇,唯恐他感觉孤独了就会喵酱上身。
苗宇在厕所呆的时间稍微长了一点,汪晨就开始拍门。
上班时间,即使苗宇只是出门倒个垃圾,汪晨也会跟在后面。
苗宇稍稍流露出一点疲态,汪晨就会紧张地看向他,那眼神意思很明显:你又变喵酱了?
晚上两人都失眠,又不想让对方知道,只能背靠背睡着,偷偷玩手机。
汪晨刚在淘宝上下单了一个给喵酱的小玩具,却忘了关手机提示音。
寂静中,“叮”的一声宛如巨响。
苗宇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他坐起身,打开灯,回头看,汪晨像做错事的Coffee一样眨巴着眼睛,看着他。
“真不困?”
“睡不着。”
“那咱们出去散散心?”
“去看海吧?”
“好主意!”
半小时后,两人已全副武装地出现在小区门口,拦了辆出租车,开了一个多小时杀到海边。
天色还是一片昏暗,海浪轻吻着海岸。
汪晨兴奋得像Coffee一样在海滩上奔跑起来,脱掉厚厚的羽绒服:“海边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冷诶!”
“因为春天到了啊。”
“是哦,这么快就春天啦?”
“冬天总是会过去的。”苗宇似乎是不经意地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包装盒,用胳膊碰了碰汪晨:“拿着。”
汪晨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条新的choker,吊坠是一个狗狗的图案。
“好像Coffee啊!我喜欢!”
“答应过你要买条新的,我去订做的。”苗宇有些小得意。他帮汪晨戴上choker,然后看了看手机的时间:“这会儿也该日出了。”
“会不会是今天多云,看不见太阳啊?”
“不会,我看了天气预报,今天应该是晴天。”
“那不如,边亲亲边等太阳吧?”
“我不。”苗宇故作傲娇地别过身子。汪晨一把搂住他,开启强吻模式……
也不知吻了多久,太阳终于从厚厚的云层里挣脱出来,原本灰蓝色的海面像是镀上了一层金箔,一片波光粼粼。
汪晨双手合十,对着太阳祈祷,嘴里念念有词。
苗宇乐了:“哪有人对着太阳许愿的?”
“我呀!”
“那我也许个愿,就是,汪晨的每一个愿望都能实现。”
汪晨笑了。
苗宇继续喂定心丸:“你知道吗,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不会孤独,不会变喵酱。所以你肯定不会失去我的。而且我有预感,喵酱也会好起来,咱们店也会好起来的。相信我。”
汪晨对着苗宇重重点了下头,头顶上的粉红色光圈终于散去。
苗宇拿出手机,打算叫车回家,此时手机消息栏里显示的一篇推送标题,引起了苗宇的注意。“时装周即将来袭,你准备好了嘛?”
店里依然生意萧条。办公桌上Fluffeee团建的自拍合影里,每个人都是意气风发,此刻阿Ken、罗莉、茜茜的神情中却是掩饰不住的沮丧。
“大家振作起来,我有新计划了!”团队例会上,苗宇把时装周的链接发给大家。“今年时装周快到了,咱们赶紧报名,争取在专业领域内好好表现一下。反正焦虑是没什么用的,咱们就做好自己,静等这次风波过去!”
“是哦,反正那些网民的记忆里也没几天,等再出点别的什么热点事件,他们哪还记得咱们这茬啊。”茜茜说。
一听到“时装周”三个字,阿Ken的斗志就被点燃了:“好嘞,我这就去准备报名材料。“
“总之,时装周是个翻盘的好机会,我们一定要刷足存在感,大家撸起袖子加油干吧!”
“要打翻身仗啦,加油加油加油!”
汪晨笑眯眯地看着苗宇给团队打鸡血,曾几何时,她对苗宇这种“成功学”上头的表达是多么嗤之以鼻啊,现如今呢,觉得苗总怎么看都是帅气的、正确的、美好的。
呃,该死的爱情。
第二天,两人来到宠物医院看望喵酱。
蛇男护士见到他俩,赶紧过来搭话:“你们来啦~喵酱刚刚打过针了,很坚强哦。“
汪晨快步走到喵酱的身边,伸出手握着它的小爪子:“喵酱,今天过得怎么样呀?有没有比昨天好那么一点点点点?”
喵酱挣扎了几下,忽然站了起来。
蛇男护士惊呼:“天啊!喵酱站起来了!”
医生闻声也从自己办公室里走了出来。猫传腹的治愈率实在是太低,他也期待奇迹发生。“这是好转的迹象,我现在给它全面检查一下。”
汪晨和苗宇在候诊区等待着。
“你说喵酱怎么突然有精神了呢?会不会是回光返照……”汪晨有些不安。
“不会不会,这明显是好转的迹象啊。”苗宇嘴上安慰着汪晨,其实心里也没底。
分析报告和化验单出来了,医生查看半晌,抬起头:“指标都已经在向正常值发展了,看来小朋友已经从鬼门关杀回来了!今天就可以出院回家,接下来每天来输液治疗就行……哎?你们这是怎么了?”医生扶了扶眼镜,不解地看着眼前的三个人。
苗宇、汪晨、蛇男护士分别在以不同的节奏飙泪哭泣。
此时,苗宇和汪晨的手机同时响起。
是666群里,来自毕关的消息:“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据我们观测,666彗星偏离了原有的运行轨道,预计会在三月下旬撞击木星,彻底灰飞烟灭!你们终于可以告别666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