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等端瑞开口,女姝神色自若地对他对视,抢先道。
“既是皇帝之命要我进宫论功行赏,我又不是个傻子,损了这么多珍贵药材才换得的赏赐,为何不要?”
听到这话,一直惴惴不安的端瑞心头终于一松。
桃二听得雀跃,双目一闪一闪着亮光,嘴角咧得老高,“姐姐要进宫吗?桃二也想去,听说那里处处荣华,桃二心里向往了好久呢!”
端瑞听到这话终于收起了刚才的严肃,抿嘴笑了一笑,“其实宫里实在冷清,远没有宫外热闹,若是这位姐姐不嫌弃自然也可同行。”
“真的?”
桃二惊喜地看着这个小娃娃,一改刚才的敌视,眼神那叫一个亲切,一个大步跨过去直接与她勾肩搭背起来,“你这小娃娃我很喜欢,干脆你做我小弟吧,我以后铁定罩着你!”
面对桃二这般放肆的举动,崔晋刚一皱眉欲上前制止,便遭到了端瑞的一个眼神喝止,遂退回了原地。
“放肆!”抓住这个机会,黑大个赶紧给桃二定了个罪名,“区区草民胆敢冒犯于公主,该当何罪!”
端瑞不曾理会他,转而言笑晏晏地看着举止直爽的桃二,“端瑞是我封号,这位姐姐可直唤我唯容。”
桃二又拍了拍她的细肩,“好的小唯容,我叫桃二,若是你不介意的话可直接叫我一声二姐姐。”
要说的话,女儿家之间的友谊确实来得快,桃二性格直爽又没什么心机,虽然偶尔确实挺讨人嫌的,不过这股单纯不做作的性子,相比起端瑞从前结识的那些总爱讨好巴结的官宦小姐来说,实在好得太多,所以端瑞毫无心理压力地直接唤了一声“二姐姐”。
被无视的黑大个尴尬地跪在地上,那张本就黑的脸更黑了些。
虽是端瑞这个主人家同意了,不过女姝并不打算这一趟带上她同行。
看着已经得意忘形的桃二,女姝无奈摇头,狠戳了戳她的脑门,“你这丫头,要你做事你推三阻四,玩的事你跑的最快!就你那天不怕地不怕不怕性子,要把你带进宫去不知道要惹多少麻烦事!”
“姐姐!”
桃二嘟嘴揉了揉被她戳疼的地方,不过又不敢对女姝流露出任何不满情绪,一脸委屈地把女姝给看着。
女姝可没那么容易心软,“反正你就给我好好在铺里待着,近日咱们铺子也不知道触了什么霉头,招贼得很,你本领大,把铺子给我好生守着,可别让有些贼人进来把咱们铺里的棺材给偷跑了!”
说着,女姝意味深长地看了地上跪着的黑大个,“有句话说得好呀,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咱们铺里的棺材可金贵了,不是谁都买得起的,所以才成日里被惦记,都快烦死了!”
黑大个听得面色更黑了几分,谁稀罕你家棺材了!
桃二依旧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走过来扯着女姝的袖口,“可是姐姐呀,这几日桃二也心力交瘁得紧,都好久没出去见世面了……”
女姝语重心长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你的未来还很长,有的是世面可见,听话!”
女姝的话桃二不敢违背,虽是不愿,也只能认命地点点头,不过又瞟到女姝身后的琰安,她瞪了瞪眼,横手指着他道:“我不去可以,不过琰安他也不准去!”
一直沉默着的琰安突然躺枪,
和琰安作对,貌似是她乐此不疲的事。
琰安一动也不动,等着女姝的意思。
“不行,他必须贴身保护我!”女姝坚决地道。
桃二不甘心地跺跺脚,“可是桃二也能贴身保护姐姐,为什么姐姐要他不要桃二!”
为什么难道你心里没点数吗?
女姝头疼。
说起来,这丫头的性子怎么和她一个样,特别是这股胡搅蛮缠的劲儿,简直一模一样。
女姝这时候突然敬佩起她的师父师姐来,居然能忍受她这么久,突然想有点小感动是怎么回事?
思绪回来,女姝故作严肃模样,“你要是不听话的话,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撵了!”
用这个来要挟她果然百试百灵,桃二不甘地咬了咬嘴角,只好低头顺从,蹲到墙角生闷气去了。
在女姝和桃二周旋的时候,端瑞不经意状打量着这铺子里的其他人,目光刚在刑奇的身上溜了一圈,刑奇像是察觉了一般,抬眼刚好与她对视。
闯入他深不可测的眼眸,端瑞险些心神不稳,不觉间,手指紧紧一握,指甲嵌入手心的疼痛让她猛然惊醒,连忙压制住心头的慌乱,给了他一个友好又不失端庄的笑,然后赶紧把目光转到坐他对面的费吾身上。
“咦?这位是……”
端瑞诧异的目光在费吾和琰安身上来回扫动。
为防刑奇又脱口而出一些讨人嫌的话,女姝抢先道:“他俩是亲兄弟,双生子!”
“谁跟他是亲兄弟!”费吾翻了个白眼,“我分明是他……唔唔……”
最后一个字还未来得及说出口,便被女姝跳过去捂住了他的嘴。
面对端瑞越发诧异的目光,女姝尴尬地笑笑,“虽是双生,不过这位脑子有些问题,说话不讨人喜欢!”
费吾不满地挣扎了两下,不过女姝力气实在是大,他未能挣脱开,只能又翻了个白眼,宣示自己的不满。
见状,端瑞识相地没有多问。
“你再乱说话,信不信我把你舌头割了!”
女姝手未曾松开,俯在他肩旁满脸堆着和蔼的笑轻声威胁了他一句。
因女姝嘴角的笑意实在和蔼可亲,任谁看了都会觉得她只是关心了他两句,不会想到她是在说威胁的话。
琰安看着女姝捂费吾嘴的手,还有嘴角的笑,扎眼得紧,顿时看费吾的眼神越发不友好起来。
在得到费吾顺从的眨眨眼之后,女姝这才松开了手,然后装作无意地拍了拍他的肩,再度给了他一个威胁的眼神,这才走离。
“就知道欺负我!”脱离禁锢的费吾瞪了女姝一眼,小声嘀咕了这么一句。
“走吧,进宫去吧。”女姝拍了拍手道。
端瑞看了看刑奇,“这位小兄弟不一同去?”
女姝和刑奇心照不宣地相视一眼,随口道:“他呀,留着看铺子,咱进宫是去领赏,拖家带口这么多人带去反而失了礼数!”
天大的笑话,她女姝居然还懂礼数!
这话当然只是她的说辞而已,他需要看守的并非这个铺子,而是铺子里的某个人。
女姝并未言明这点,不过他和女姝都心照不宣,无需多说什么。
端瑞点头,没再多说,倒像是无意间问起一般,瞧不出异样来。
地上跪着的一群人脸色均已铁青。
临走前,女姝突然想起一件事,眼睛咕噜一转,回头嘱咐元恭道:“对了元元,让你准备一百两银子赔给那位小兄弟可别忘了,他们可小心眼得紧,要因为这事把又要抓我们,那麻烦可就大了!”
说着,女姝状似无意间轻撇了一眼地上跪着的这群人,眼里的嘲讽更甚。
“还有哇,老孙身体不好,又一百高龄了,今儿受了不少惊吓,你这个做管事的得多费心好生照看照看才是。”
孙大福可不信女姝在这个时候说出这话只是想好心关心自己,不用多想就知道女姝此话的深意,刚从地上爬起来的他立马会意,双眼一翻白,腿一蹬直接倒地,捂着心口开始费力地喘着粗气,手脚也在不停地抽搐着。
这可是他的老本行,装起来也还算得心应手,至少除了几个知情人根本没人怀疑真假。
元恭不算是知情人,他这一出可把元恭给吓到了,连忙跑过去手忙脚乱地照看,掐着人中好一会儿都不见成效,正当端瑞打算亲自上去诊脉问诊之时,见势不对的孙大福这才“嗷”地一声缓过气来。
“捡回一条命”的孙大福被元恭从地上扶了起来,对着惊慌的众人状似虚弱地笑笑,“一把老骨头,经不起折腾,见笑了……”
见状,端瑞看着地上跪着的这群人眼神越发不友好,转身厉声呵斥道。
“你们就凭着一个莫须有的由头,在这里摆这么大的架势,还害得一位无辜老人家差点一命呜呼,你们将军就是这样教你们办事的?”
刚才还好好的,这会儿就突然发作了,其中到底是何关窍黑大个想也不想就知道,顿时恨恨地看了女姝一眼,咬牙道:“是我等失职,在此给老人家赔个不是!”
“只是陪个不是?”女姝用算计的眼神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