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懒洋洋地照在大操场上。一堆堆乌木上面，已经长满了各种野草，还有不知名的花儿，在上面开放。
乌木的表皮在日晒雨淋下，开始腐朽，但坚实的内芯，还在和恶劣的天气，进行对抗。
宽大的工棚里，灰尘满天飞。旁边的玻璃房子里，摆满了乌木艺术品。
戴着大口罩，黑牧云拿着打磨机，对准乌木，灰尘满天飞。几年过去了，乌木还没有走俏。
虽然最近来买乌木的人多了，但是他们出的价格很低，黑牧云舍不得出售。
就这样不死不活地拖着，靠着乌木艺术品，让银行的债务慢慢减少。但要彻底还清债务，还不知道是牛年马月。
因为没钱，黑牧云去找过几次木兰蓉，她都不冷不热，说白楠不想离婚。
其实黑牧云已经感觉到了，木兰蓉稀罕的是他的钱，不是他的这个人，火热的心，开始慢慢变冷。
“爸爸，我回来了。”
五岁的木木，手里拿着小红花，一蹦一跳地跑进来，甩动着脑后的小辫子：“爸爸，我今天在幼儿园扶起一个跌倒的小朋友，老师奖励了我一朵小红花。”
“木木真乖，和你奶奶一样热心助人。”
抱起木木，黑牧云用坚硬的胡子，扎着他的脸，惹得木木咯咯乱笑。
“水爷爷说了，爸爸是英雄，在你很小的时候，就已经救过他的命。”
甩动着脑后的小辫子，黑牧云得意起来，给木木讲述着他的英勇事迹。
“那年我十一岁，整天泡在河里捉鱼摸虾，我的游泳技术很牛，能在水下憋气几分钟。
有一天，我在河里捉鱼，你的水爷爷去河里洗澡，在一个水潭里，伸出双手挣扎。
水爷爷是旱鸭子，不回游泳，他就是想在河里洗去身上的污泥。没想到涨了一河大水以后，以前很浅的地方，变成深潭。
我看到水爷爷接连喝了几口水，往水底沉去。我心里着急，这河边无人，如果我跑回家喊来大人，他肯定被淹死了。
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我丢下鱼篓，往水爷爷游去，伸出了我瘦弱的手。
水爷爷就如抓到救命稻草，死死地拽着我，把我深潭里拉，害得我喝了几口水。
我使劲地甩开水爷爷的手，往岸边游去。水爷爷又往水潭下沉去，我这次变机灵了，换了一个方向，游下水爷爷，扯着他后背的衣服，不要他的手抓着我，就把他拖上了岸。
我累得虚脱，躺在河边上动弹不得。因为那时候的水爷爷是大人，我是小孩。我要把他拖上岸，用尽了吃奶的力气。”
木木听得津津有味：“爸爸，你是大英雄，我也要学游泳。”
“现在是冬季，明年夏天，我才能带你去河里游泳了。”
住在河边的孩子，学会游泳是基本技能，黑牧云早就蠢蠢欲动，想教木木游泳了。
仰起头，木木的眼中都是崇拜：“我也要和爸爸一样勇敢救人。”
“木木，工棚里灰尘大，你到玻璃房子里面来。”
拿着一串乌木珠子，白菜花走了过来。这是夏玉薇订的货，明天就要发走。
“快去帮妈妈干活。”
虽然木木小，但是手很灵活，他只要放学，就会帮白菜花穿珠子。
摇动着脑后的小辫子，木木一蹦一跳地跑了，那模样，像极了黑牧云小时候。
拿着雕刻刀，黑老山一直闷声不响地干活。这是黑牧云买的那根腐朽很严重的乌木，当时被土波奚落。
现在黑老山的手中，获得了重生，变成了光着脚丫，挺着肚子的弥勒佛。
“黑老爹，你的手艺真不错。”
当初黑牧云不看好这根乌木，一直放在操场里，上面长满了杂草，是黑老山慧眼识珠，把这根乌木搬到工棚里。
听到儿子的夸奖，黑老山抬起头来：“儿子，我还有很多绝活，你就跟着我慢慢学了。”
虽然黑牧云去北京，跟着夏博涵学了两个月根雕艺术，技艺得到提升。
但黑老山是家传几代的老木匠，有着丰厚的经验，不可低瞧。只要遇到合适的机会，黑老山的技术，就会展现异彩。
“我就跟着你做一辈子的木匠。”
其实这是黑牧云小时候的梦想，现在腐朽的乌木，在他的手上变成艺术品的时候，他的内心，已经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开始理解黑老山的感受了。
这就是流在血液里的工匠精神，让黑牧云沉稳前进，他相信总有一天，他的雕刻技术，会超越黑老山。
停下手中的活，黑老山闷声不响地裹着叶子烟，他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难得一见的微笑。
黑牧云的手艺在快速精进，让他这个做爹的，做师傅的，特别开心，感叹后继有人了。
一辆小车飞驰而来，停在工棚外，夏玉薇穿着时尚，满面春风地跳下车。
丢下手中的活，黑牧云走了出去：“玉薇，你怎么来了？是不放心我的技术，来查看这批珠子吗？”
“咱们是多年的老朋友了，只要是你做的东西，我绝对放心。”
因为黑家人厚道，夏玉薇善良，两人合作多年，一直很愉快。
“你来看看我爹做的弥勒佛，简直是精品。”
这是最让黑牧云最得意的事情，就拉着夏玉薇去看。夏玉薇走了进去，弥勒佛平放在工棚里，黑老山把长烟杆放在桌上，拿起雕刻刀又开始干活。
夏玉薇是行家，一眼就看出是精品：“天啊！你们民间艺人太了不起了。黑大叔雕刻的这尊弥勒佛，已经达到了国际水准。这货我订了，你可不要卖给别人了。”
抬起头，黑老山笑了。要做出完美的作品，很多时候靠运气。比如有些乌木的外形看起来不错，可在关键位置就腐烂，不管多么好的雕刻大师，都无法挽救。
这尊弥勒佛的原材料恰达好处，在关键的脸部没有腐烂，黑老山才能细心雕琢。
中部的乌木也很硬朗，打磨出的大肚子才那么光亮，显得很有趣味。
点睛之笔在树根，就如张开的脚丫，看起来无比自然。才让这尊弥勒佛栩栩如生，充满了感染力。
“好呐，给你留着。”
现在还没完工，就能卖出去，让黑牧云高兴，要是按这节奏，要不了十年，他就能还清所有债务了。
“牧云，我这次来，是想告诉你，乌木市场开始回暖。我已经把父母的房子抵押出去，还去银行贷款，准备大干一场。这是一个好时机，你一定要抓住机会翻身。”
金融危机已经过去两三年，国家的经济开始复苏，经济发展迅速，乌木市场回暖。夏玉薇已经看到了这个商机，就准备赌一次。
“那我现在该怎么办呢？”
黑牧云很迷茫，他对国家的发展根本不了解，就是埋头干活。
“你现在的乌木，千万不要低价卖。还要马上建立乌木队，抢住这个先机，多挖点乌木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