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丫的婚事(10)
王海滨2019-07-28 16:321,244

  2009年春天回家的时候,我第一个见到的人就是二姐夫朱江明。

  五六年前,朱江明所在的那个公司重组,他被重组下来,待业在家,闲来无事就天天去县城繁华地带摆放一个棋盘,邀人对弈,输赢经济裁定,输者要掏十块钱,当然,赢得总是他。母亲曾忧心忡忡地问二姐朱江明一天能挣多少钱?二姐低头不语,问急了才小声说朱江明挣得钱都是自己存着,她真不清楚!母亲一听,就恨得牙根痒痒,但是却不能发作,只有背地里流泪。三姐王三美气不过,有一次当面质问朱江明为什么挣钱不给二姐花?朱江明一脸羞愧难当,低头嗫嚅,说不出一二三;原以为,过后他会把钱给二姐,谁想依旧老样子!

  “我一见他那个样子,我就气!就恨不能臭骂他一顿!二姐怎么能受的了呢?真是邪门了!”

  王三美不止一次地在我们家宣告着对朱江明的厌恶和愤怒。

  但无济于事,因为二姐愿意。

  后来,我们县成立了城市管理局,加强城市市容市貌管理,禁止随处摆摊设点,二姐夫朱江明的棋盘生意被取缔了。无奈之下,朱江明就又找了一个拉三轮的活,每天都拉着三轮等候在县长途汽车站,看见一辆长途汽车进站,就和其他几个车夫挤在门口,张罗着主顾。

  我就是在走出车厢的那一刻,看见了他那张满是灰尘和沧桑的脸,那时,那张脸上根本找不出一丝一毫行侠仗义的风采。

  这是当年让二姐着迷的有着“小马哥”风采的朱江明吗?

  屁话!

  当然是!

  我的二姐夫朱江明热情地让我坐上三轮,我笑着拒绝,只是把行李放了上去。和他并行着走回家去。走到一个路口,朱江明忽然冲着一个灰头土脸包着头巾的臃肿女人喊了句王凯回来了。

  尘土飞扬的十字路口,几张盛满了各种口味葵花籽的簸箩后面,我的二姐转过身来。

  1996年,我们县城要修建中心广场,拆掉了陪伴了小城人们几十年的电影院。那时,我的二姐王小丫已经不仅仅是一名售票员,她到上级单位进修了两年,再回来就成了电影放映员,这是她的终极梦想,当年她曾经多次向我描述过坐在放映机后面的神气和风采:

  “……听着胶片丝丝的划过的声音,看着小小胶片上的人物活灵活现地出现在银幕上,那是多么美妙的享受啊……四儿,你能感受到吗?”

  终于,她可以好好享受这种感觉了,但是,不到一年,电影院就拆除了,也就宣告着二姐电影放映员的工作划上了句号。二姐连同其他电影院的工作人员都被收编到县文化馆,二姐成了文化馆一处仿旧纪念馆的售票员。这所纪念馆是为了纪念我们县明代一位大书法家,但是知之者也仅限我们县人民,一年到头没有几个人光顾纪念馆,院子里满是枯草和野鹁鸪,几年后关门大吉。为了维持生计,二姐就开始在街头卖起五香葵花籽来。

  现在,一脸风尘的二姐向我走来,她深深浅浅的皱纹里,浮现着由衷欣喜,她早已不再清脆的喉咙里喊出了久违的一声呼喊:

  “四儿——”

  我把手伸进背包,里面有几本毕淑敏、卫慧、绵绵等人的小说,这是我专门带给二姐的礼物。

  但是,那一刹那,我突然不知道该不该把它们拿出来。

  就像,我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由衷的忏悔!

继续阅读:《老孟的维新》(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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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花夕拾19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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