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就要过年了，朗承舟为了能让鹿回重新记住自己，换了种新的方法，来磨合。
他们试过KTV唱歌，看电影，互画肖像画，这些的确都有用，但是需要日积月累，增加记忆。
朗承舟送了一台pad给鹿回。
鹿回觉得莫名其妙：“干嘛送我这个？”
“你有写日记的习惯吗？”朗承舟问。
“小时候有，后来长大了渐渐就不写了。”
“现在开始，写一下日记吧？”朗承舟在pad上点开一个电子日记本的app，给鹿回介绍道，“可以加音乐，图片，文字，还可以自己手写。只写跟我一起时候的记录，你觉得印象深刻的，都可以写。”
鹿回没明白：“为什么要写这个？”
“加深记忆。”朗承舟举了个例子：“比如你今天和我拍了合影，然后存在这个日记里，和你合影的那个瞬间我的脸，就和这段记忆是绑定在一起的。这样你回忆的时候，是连同这段记忆一同回忆我的脸，这样记忆更加深刻，方便你回忆。”
“人的记忆一般都是跟当时的感受绑定在一块的，感受越深，记忆越深刻。日记只是做一个备忘，以及仪式感，让这个过程显得更加庄严。”朗承舟解释完，眨了眨眼睛，问鹿回，“你觉得可以吗？”
鹿回张了张嘴：“我觉得……你说得有道理。”
“那，今天就开始吧？”
鹿回接过冰冷的pad，看着上面的空白页面，深吸了口气，苦笑道：“我怎么觉得我好像重新回到了小学时代，需要我写日记交作业呢。”
“你就当是做作业吧。”朗承舟摸了摸她的头，“因为你脑袋受过伤，脸盲症会让人记忆力下降，你也说过，比一般人记性要差。日记就当给你增加信息提示，当你忘了，你翻出来看一看，就能想起来。”
“说白了，我还是巴普洛夫的狗呗？”鹿回苦涩地笑道。
“你是我的公主。”朗承舟亲吻着他的额头，笑道。
鹿回心里酸酸胀胀的，感觉心脏都快裂开了。朗承舟从哪里学来的这种骚话啊！
“阎九州教我要多说一点女孩子爱听的话。”下一秒，朗承舟诚实地解释道。
鹿回：“……你够了。”
*
冬天天气太冷，鹿回不愿意在外面逛，两人干脆跑去海洋馆玩。
鹿回因为出过事，那之后就很少再出门外，更别提出海出国，全家都担心她再遭受意外。看到海洋馆里各种各样海洋生物的时候，目瞪口呆，忍不住发出各种惊叹声。
“这个跟我在博物杂志上看得一模一样诶！真可爱！”鹿回指着小水族箱里的海蛞蝓说道。
鹿回扭头，灿烂地笑着看他，眼里亮亮的，像带着光，让人忍不住贴近。
如果不是周围人太多，那一刻朗承舟真想搂住鹿回吻她。
最后他还是抿着唇，伸手勾住鹿回的一根手指，低声问：“要拍照吗？”
鹿回点点头，朗承舟二话没说就怼着鹿回的脸拍起来。
鹿回：“……”
“我是让你拍海蛞蝓，不是让你拍我。”
“那坨软体动物有什么好拍的。”朗承舟满意地欣赏手机里的照片，轻啧一声，“你比较好看。”
鹿回：“……反正我也认不得自己，拍海蛞蝓吧。”
朗承舟看着水族箱里，悠然游泳，一只只都形态相同完全分不出彼此的海蛞蝓，突然怔愣住，陷入了沉思。
两人晃晃悠悠地，手牵着手逛完整座海洋馆，鹿回买了一只海蛞蝓挂件，两人从海洋馆出来，找了家茶餐厅吃晚饭。
鹿回玩了会儿海蛞蝓挂件，挑眼看发呆的朗承舟，不高兴地问：“你在海洋馆里就一直心不在焉了，在想什么？”
朗承舟回过神来，轻轻呼出一口气：“鹿回，你能认得动物吗？”
鹿回疑惑地看他。
“比如，狗和狗之间，你能分辨得清吗？”朗承舟解释道，“主人通过朝夕相处，能分得清自己的猫或者狗的特点，能在一堆同品种的宠物中找出自己的宠物。”
“我不行。”鹿回郁闷道，“我以前养过猫，但是我一直分不清它跟别的同品种的猫的区别。”
“那就是你还是能通过品种分别猫的对吧？”
“嗯。这个没问题的。”
既然朝夕相处也没法区分，看来鹿回的问题比朗承舟想象中还大。
“当然，我也没法从声音就分辨的清猫啊狗啊他们在同品种内的区别。这个我真的不行。”
“……”朗承舟顿了顿，低低回答，“我也没指望你有这么神。”
鹿回：“你问这个做什么？”
朗承舟笑道：“你可以养宠物，两只以上，然后每天试着去分辨他们，锻炼一下记忆力。”
“养什么呢？”鹿回问，“猫啊狗啊，太费神了，而且我平时都在学校。养鱼的话，就更难辨认了。”
朗承舟点头：“你再想想。”
“要不……养乌龟？”鹿回一拍手，笑道，“而且还很好养！我还可以带到学校去养！多方便啊！”
“……”朗承舟木着脸，“乌龟也太……”
“不好吗？”鹿回睁着大大的双眼歪着脑袋无辜地问，“我觉得乌龟还可以啊。”
朗承舟心一软，再也说不出反驳的话，只能一本正经地点头：“……可以。”
可以个头！他都认不清两只巴西龟之间的区别，更别提鹿回了！
“其实养鸟也不错……”朗承舟不死心，继续暗示。
“鸟挺麻烦的，又吵，寝室里也不方便养。”鹿回嘟囔着，“我觉得养乌龟吧。我们去买乌龟吧！”
“……好……好吧。”
朗承舟第一次在鹿回面前说不出辩驳的话来。
最后，鹿回提溜着三只巴西龟回家了。
她在三只巴西龟身上贴了数字，做为最开始认龟的标记，然后拍了照片发给郑繁简一一介绍：“这是一，二，三。”
郑繁简：“……你们又在玩什么把戏了。”
鹿回把朗承舟的一套说辞告诉郑繁简，郑繁简更加无语了：“骚操作真多。可是我怎么觉得，朗承舟的意思不是让你养乌龟。”
“我知道啊。”鹿回笑道，“我又不傻。可是能把乌龟认出来，那我不是更加厉害了。而且养乌龟最省事啊！我这么懒，哪有那么多精力去养小动物啊？”
郑繁简：“你就找理由吧。”
“我还是觉得认乌龟太难了。”郑繁简说道。
鹿回：“养着玩呗。”
郑繁简盯着鹿回那边心情极好的样子，总算是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看到你现在这样，我才能放心。朗承舟对你是认真的。”
“嗯，他一直都很认真。”无论对什么都如是。
认真的人，有让人费解的一面，也有让人心动的一面。朗承舟一本正经地科普解释的时候，纵然咄咄逼人，让人厌烦，可是鹿回却喜欢看他反驳时候发亮的双眼。
就算她记不住朗承舟的脸和声音，却一直能记住那时候双眼里的光，有神和坚强，他的声音，语气坚定自信。
朗承舟说得对，记忆里带来的感受，才能让人永久记忆的东西。
人是会自我麻痹的动物。忘记曾经的痛苦，却会不断放大，加深美好的记忆，不断美化感受。
这样，人就会一直都有向前走下去的勇气。
因为痛苦可以麻痹，留下的只有美好。
鹿回决定，在她大脑没法更好的做这种事情的时候，听朗承舟的话，通过日记来加深美好的记忆。
她打开pad，脸上蓝牙键盘，点开一个新日记页面，日期自动跳在最开头，她深吸一口气，敲下一段文字：“这是我开始写日记的第一天，也是我开始养乌龟的第一天……”
她将乌龟的照片放在了日记里。
“以后每天都要记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