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国,云辰州。
京都,皇宫。
如今的大夏之主黄启刚刚和朝臣议完战事,有些疲惫的半靠在至高的龙位上,耷拉着眼皮,不知想些什么。
他身旁的太监是自他年幼时就跟随他的,这些年的接触,早已比任何一个人还要了解他,此时见黄启这般状态,也知道他是真的倦了。
这名太监名叫钟长,他挥散了左右,又一步横跨数丈,掩上了大殿厚实的木门,回到了黄启的身侧,静静的站立着。
两人静默了很久。
许久之后黄启终于有了动静。
“老钟啊,你说我大夏此劫能缓的过来吗?”黄启眼角的余光瞥向钟长的布靴。
钟长立即弯腰回道:“大夏自立国起,能鼎立中原九百六十余载,根基深厚,自然是有惊无险。”
“呵,呵呵,根基深厚?”黄启抬头,挑起眼皮看了一眼钟长,叹道:“什么时候就连你都不愿和我吐露心扉了,难道你也是怕死之人?”
“陛下明鉴。”
钟长闻言跪倒在地,头颅紧紧伏在臂弯内。
“老奴这些年深受皇恩,幼时家贫无以为给,方才入宫,自陛下荣登大统之后更是时常有些贴补家中等越矩之行,是陛下大度,老奴才得以常伴左右,怎敢有他心。”
钟长说的都是实话,黄启刚学步之时他就侍奉左右,如今黄启也已年逾古稀,他也老了,虽说这许多年偶尔得空习了三招两式,身子骨还算硬朗,终究也没有多少年活头了。
人呐,在最绝望的时候是最善良也是最恶毒的,左右都是一死,没有谁会愿意背负骂名离开世界。
如果说朝臣还有爱惜身家性命,又或者因为家族利益,不得不追逐风向之人存在,唯独他钟长不会。
他一无家族权势,二无子嗣,数十年如一日陪伴黄启左右,如果黄启力挽狂澜,救大厦于将倾,他也自然和往日一样,风光依旧。
可假如……
假如此次姜白之乱颠覆朝堂,黄家一旦失了大夏,他的投诚自然无关紧要。
试想,谁会放心一个跟随了前朝数十载的老太监,会不会对前朝心生眷恋,会不会有别的心思?
即便是他没有,也没人会放心,人是最离奇的动物,越是不存在的东西就越会当真,这点,他最有体会。
所以,他只有一条路可走,夏亡则他亡,半拉身子入土的人了,何惧之有?
黄启看着跪地的钟长,深沉的叹了口气,还是选择强打精神,起身扶起了钟长。
“好啦好啦,别人信不过,你我还不了解吗,这是作甚。”黄启撇嘴笑道,“大夏哪怕失了四剑,只要九鼎在,就不会亡,只是你我性命就说不好了。”
“老奴誓死追随陛下。”钟长神色郑重。
黄启道:“也不知他们两位在燧明的情形如何了,鬼方进犯,苍梧屯军,虽极其隐蔽,此等宵小就以为我在千万里之外就不知晓了?”
“老奴斗胆。”钟长试探道。
黄启挥袖,道:“但说无妨。”
“赵沐此人始终是最大的变数,也不知此人究竟有何神异,竟然可以让两位王爷和剑圣一同作保,若非如此,当是斩了妥当。”
钟长抬首,目光看向窗外,眼神悠悠似能洞穿空间,直视燧明近况。
“陛下布置的这些手段在豢龙氏不敢过度插手的情况下还能转圜一二,如果豢龙氏一旦再无顾忌,又或者赵沐是姜白一方的,恐……”
他说道这里没有继续说下去,黄启也知道他心中大致所想。
“好啦,知你办事向来稳妥为主,轻易不敢生赌心。如今时局不同,重症当用狠药,要么生,要么死,此人既然就连剑圣都出言作保,自然不宜为敌。”
黄启悠然一叹。
他也知道赵沐的存在是很大的变数,时局不同,应对也需相应变动。
远在数百万里之外的赵沐还不知道他这时候已经是能被一国帝王忧心的人物,赵沐平凡了前半辈子,他也不曾想到,短短三两个月,就成为了几方势力心中搅动一方的人物。
豢龙氏一族还不知晓,他们族内顶尖战力炎蛟已经被赵沐击杀,如果知晓,恐举族震怒,人心惶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