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我倒是差点忘了正事!”母女二人正闲话着,没等张清胭再问吴氏身子问题,就听后者忽然一拍大腿着急问道,“那日我听说鹤非那孩子上门求亲叫老太太给赶出来了,可有此事?”
张清胭心道消息传得真快,在吴氏担忧的目光下只能无奈点了点头。
“你家老太太怎的这般糊涂说拒就给拒了?”吴氏虽说早就收到了消息,但心中一直不敢相信,此刻见张清胭亲自点头肯定,顿时着急起来。
“祖母本就是诰命之身,且外祖家的哥哥们又多有官职在身,想必是祖母看不上苏公子商贾出身吧。”张清胭低头,装作乖巧无知地样子,只她此刻心中已经再盘算该如何寻机会与赵嬷嬷独处了。
“老爷自江南挑到上京,那么多儿郎都看不上,偏生就看重鹤非那孩子,说明鹤非那孩子定是有过人之处的,你家老太太就算是长辈,也不能越了你父亲这般草率决定你的亲事啊!”
吴氏没看出来张清胭的心不在焉,还当她是丢了一桩好姻缘正在伤心,气得站起身来:“不行,我得上镇国公府找老太太要个说法去!”
“吴姨!”张清胭还当赵嬷嬷陪着吴氏这么长时间,多少能叫吴氏受点影响变得稳重些,没想到吴氏竟还是这般冲动。前者只怕伤了吴氏腹中的孩子,连忙起身又是拦又是劝的。
“太太,您这是作甚呢!太医可说了,您这怀的可是双胎,比寻常人家更要小心娇贵,您怎的就是不听劝呢!”赵嬷嬷本在厢房外与自己多日未见的女儿翠微说话,这不一听到动静进来,就见吴氏这么一副风风火火毫不把自己身子当一回事的样子,急得不行。
“赵嬷嬷您说吴姨怀的是双生子?”手忙脚乱间张清胭还是捕捉到了赵嬷嬷话中的重点,见后者肯定点头以后,张清胭心中一喜又一重,更是不敢放吴氏出门了。
屋中动静很快又将张清胭身边的几个大丫鬟吸引了来,连带着还有吴氏自己的丫鬟、很快屋中的众人就乱做了一片,大家伙又劝又拉的总算是绝了吴氏想要去镇国公府讨要公道的事情。
“夫人,莫怪老奴多嘴,劳镇国公夫人虽说此事做得不地道,但您若真不管不顾地冲上门去,又要叫旁人怎么看怎么想呢?”赵嬷嬷忙碌了半天,热的汗都要出来了,一弄清事情始末,也顾不上喘口气,连忙又劝吴氏道。
“且不说咱们老爷与苏公子结亲一事并未外传,苏公子上镇国公府向姑娘提亲一事也并未向老太太等人透露过口风。您此时巴巴地赶上去,只怕会要不到交代,反倒把姑娘好不容易捡起来的一点名声再给毁了……”
老太太拒了苏鹤非的提亲,虽说显得张清胭更加矜贵,却也是将前者的面子踩在了地上。虽说帮张清胭捡起了几分名声,但这个时候吴氏若找上门去要交代,叫人知晓了,怕是要说张清胭不矜持,恨不得嫁给苏鹤非,老太太好心被人当做驴肝肺。
易嬷嬷说到这里吴氏终于没有再挣扎,原本绷直的后辈也蓦地塌了下来,颇有几分颓废道:“那我家胭儿可怎么办呢?外头流言再传下去,怕是等不得老爷回来,胭儿就只能嫁给那不学无术的周瑞年了……”
张清胭见吴氏到这个时候心心念念的还是自己,感动的同时眼眶也有些泛酸。干脆直接屈膝蹲在了吴氏跟前,伸出手轻轻抚着吴氏的小腹,笑道:
“祖母这次的事情办得不低调,她也知晓胭儿受了委屈,这不送了一堆东西给胭儿,吴姨你看,这次胭儿带来的都是从祖母那诓来的呢,好多都是宫中大内的好东西,市面上可是千金难求呢。所以吴姨咱们不妨换个方式想想,这样也不算吃亏对吧?”
吴氏一双眼已经红了,听张清胭这个时候还要忍着委屈安慰自己,更是气得不行。
“呀,弟弟动了,他在踢我呢!”
就在吴氏一肚子气不知如何发泄时,张清胭忽然发出一声惊叫,原来是吴氏腹中的小东西趁着二人说话的这会儿功夫轻轻动了下。动作虽然细微,但由于张清胭的手一直放在上头,却刚好没有错过。
“好神奇!”张清胭就是再多城府,到底只是个年纪不大的孩子,察觉到这神奇的一幕,一双凤眼立刻变得亮晶晶的,哪里还能见着方才半分烦忧的样子。
“小公子如今都五个月大了,会在太太腹中动动是应该的,说不定这会儿小公子刚醒,正在太太腹中练拳呢。”赵嬷嬷见母女二人都被腹中的胎动转移了注意力,立刻笑着岔开话题,巴不得二人都不要再提此事。
孕中的人精神气短,气来的快消得也快。又有赵嬷嬷和张清胭刻意的回避与配合,不多时吴氏就叫二人搅和得忘了方才的事,一心随二人笑闹。吴氏气了一场又叫张清胭哄着乐了一会儿,不多时就觉得疲累,在二人的柔声安慰哄劝下躺到床上小憩去了。
“嬷嬷可方便借一步说话?”
待到吴氏呼吸匀称绵长确认她已经睡熟后,张清胭立刻小声冲赵嬷嬷道。
“姑娘可是有什么事要吩咐老奴?”
赵嬷嬷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拉着张清胭就躲到了外间压低声音小声道。
这些日子赵嬷嬷没少听说张清胭在镇国公府过得不好的消息,前者虽然心焦着急,但但吴氏这里却刚刚诊出了双生,一时间她也是分身乏术,就是心急也无法,这才有此一问。
“那倒不是,”张清胭摇了摇头,并没有隐瞒赵嬷嬷的意思,而是先将自己这段时间调查到的情况毫不隐瞒地告诉了赵嬷嬷,这才开始直入主题,询问赵嬷嬷翠微的身世。
“嬷嬷莫怪胭儿唐突,只是那日许氏的作为实在古怪,且我这些日子追查的线索也都隐隐指向许氏当年有狸猫换太子之嫌,这才想问问嬷嬷……翠微姐姐可是嬷嬷亲生?”
张清胭说完这些后就一直留意着赵嬷嬷的脸色,见她面色凝重眉眼间有挣扎之色,前者也不开口催促,只是静静等待着。
事干重大,赵嬷嬷面色挣扎了许久才发出长长一声叹息,冲张清胭摇了摇头:“姑娘敏锐,老奴也不瞒着姑娘了,翠微确不是我亲生……”
说完这话赵嬷嬷似乎一瞬间又苍老了几岁,这才开始娓娓向张清胭说起了当年的过往。
当年赵嬷嬷的夫君与老敬王一同中了敌军的陷阱陷入苦战。赵嬷嬷那会儿刚刚怀上孩子,胎像本就不稳,收到消息后更是几度差点失去孩子,废了不少功夫才勉强保下。本以为能收到自家夫君与老敬王凯旋的消息,没曾想等来的只有一具面目全非的尸首,赵嬷嬷惊怒之下,费尽功夫保下的孩子还是没了……
后来赵嬷嬷回家休养小月子,不久后又回到敬王府继续当职,当时老敬王妃一心沉浸在老敬王的死讯中无法自拔,后来更是直接追随老敬王而去,只剩萧丛一人可怜无依。赵嬷嬷起了怜惜之心,一直陪在萧丛身边,两人互相安慰,这才走出了那段黑暗的时光。
后来当今陛下怜惜萧丛痛失双亲,先是将人接进了宫中教养后来又送到了长公主府上。而赵嬷嬷则是回了乡下,想就此守着亡夫留下的祖宅田产枯度余生,若是可以的话,兴许还能从村里或是其他人家中过继个孩子来养活。
世事就是这般的巧合,赵嬷嬷大户人家中丫鬟的出身,加上寡居的身份出现在村落中,自是博取了村民们好一波同情,后又听她说想要过继一个孩子,村里村外开始有不少人家打起了她身后家产的主意。
赵嬷嬷拒绝了不少人家,甚至开始后悔自己是不是不该起这个念头时,却终于在见到翠微时松动……
“我刚见到那丫头时,她看着应当还没有满月,就那么小小的一坨,可怜的很。那大冬日里头,小丫头身上除了一层破烂的包被外,根本无甚御寒的衣物,发着高热还冻得瑟瑟发抖……”说起初见收养翠微时的种种,赵嬷嬷的眼中一派慈母的温柔之色,看得张清胭也不由动容。
“旁人都劝我,收养个小子就好了,收养个丫头片子不仅日后不能帮我养老,指不定还要搭上一大笔嫁妆。我也知他们说得有理,可看小丫头可怜的样子,我就是狠不下心不要她。”
当时送翠微出来的那婆子据说这孩子是人家不要了的,若是赵嬷嬷不收的话,她也只能再熬一段时间,等小女婴咽了气埋了。赵嬷嬷心软,这才拿了半贯铜钱将人换了来。
“小丫头那会儿病着,怕是奶都还没吃上几口,就开始喝药了。”赵嬷嬷提起自己千辛万苦将翠微从鬼门关救回来的一幕幕,心中也是酸涩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