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敛从紫衫长老那里站起身的时候，不是像洛闲那般似笑非笑，而是很直白的将笑容挂在了脸上。有什么喜事似的，那嘴角的弧度就没有下去过。
沈瑜坐在原处看向他的时候，他也是笑着朝她招手，示意她过去。沈瑜看到后回头看着洛闲，说道：“那我过去了，若是我与师傅聊的时间太长了些，你们就不必等我吃午膳了。”
洛闲笑到：“午膳时间还早，我们等着你。”
“也行。”
与洛闲说完后，沈瑜便站起了身朝着紫衫长老所在的方向走去。
沈瑜朝前走，顾敛则是从紫衫长老那里回来。两人面对面的时候都不约而同的看向了对方。这让顾敛想起了昨晚烟花盛放时，她看着自己眼睛时的模样，就是如此。
说来也有趣，不是什么上战场送命的事情，两人互看的那一眼却显得那么毅然决然。而他们自己在局中，不知他们当时看对方时的眼神有多么的炙热。
那眸光里所夹杂的情意，在紫衫长老与洛闲眼里，是尤为的明显。
终归还是年轻，喜欢是藏不住的。
还是老样子，沈瑜将信纸交给紫衫长老后，便在他身旁找了个坐处。紫衫长老推了一盏茶给她，还是温的，许是紫衫长老知道今日时间拖得久，便用灵力将茶温着了。
虽是夏季，但那温热的茶水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入喉。沈瑜只觉得这茶尝着很清淡，咽下去后便会有隐隐的回甘。
倒是很不错的味道。
沈瑜的信纸折成了一个小块，紫衫长老慢慢将其打开。他看过之后不由得笑了笑，道了声：“写的最少怎么还拖到最后？”
上面只有两句话，要说起来，可能顾敛的那封情书还难写些。
“师傅没有规定些什么，我便花了很长的时间才想到该写什么。虽然字少，但这确实是现在的我所有的愿望了。”沈瑜捧着茶杯，坐在那处笑的很是温和。顾敛写了三四行的时候她还把笔提在半空中。
若不是洛闲提醒，可能此时的信纸上面还会有两团浓稠的墨迹。
听着沈瑜的话，紫衫长老又将目光落在了那信纸之上。上面有虚无之境，有她的身边人，确实是以这两个词，将她身边的，她所珍视的东西都给概括了进来。
而且她后面写的那句话，不是没有写明。这见仁见智的说辞，就算是将什么给遗漏了，也能将那遗漏的对象给不上。
紫衫长老最开始觉得第二句话是沈瑜写给她自己的，所以他问了句：“怎么没有写你自己？”
若那句话是写给她自己的，她此时就会答，第二句就是了。
但沈瑜对紫衫长老的问题好像是有些茫然，只见她指了指自己，疑惑道：“我自己？”紫衫长老微微颔首，她才又笑道，“我自然是目睹这一切的人，即便是看上去没有一句话与我有关，但其实这所有的东西都在我眼前。”
沈瑜还比划了一下自己的眼睛，紫衫长老从她的眼睛里面看到了光明，看到了希冀。
“油嘴滑舌。”紫衫长老说是这么说，却是口嫌体直的笑了起来。他发现，从沈瑜坐到他身边后，他脸上的笑容就没有停下来过。
沈瑜一直都是能给身边人带来笑容的存在。
“我是作者嘛。”沈瑜乐道，“自然是能以各种方式来解释自己写的东西。”
“行，阿瑜是作者。”紫衫长老顺着沈瑜将话说下去，只见他将沈瑜的信纸叠好，放进了怀里。沈瑜见了不禁问道：“这就完了？”
“没完，只是你的心愿我觉得没什么好说的。你一直是个有抱负的孩子，也是我见过的最厉害的女修士。将来做掌门的话，应当是能够带着虚无之境愈发繁荣的。”
紫衫长老笑着与沈瑜说道，又端起了手边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沈瑜看了看紫衫长老，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我这样与青仙子相比差远了。”
青仙子是修仙界三君子之中唯一的女性，要说女修的最优代表，便是她。紫衫长老听后，与她说道：“阿瑜有自己独特的地方，可能青仙子也会不及。人无完人，每个人都梦想着自己能够成为一个十全十美的人，哪里会成真呢？”
“那师傅觉得，我以后要如何发展呢？”
“就像你写的那句话，保持初心。”紫衫长老笑道，“阿瑜有一个优点，可能是修仙界中很多人都不及的。”
沈瑜疑惑道：“什么优点？”
紫衫长老问道：“虚无之境的宗门之训。”
虚无之间的宗门之间沈瑜记得很清楚，她喃喃道：“重道、谦逊、不与人争。”
“其实在这三点宗门之训里，最为重要又最为难得的是最后一点——不与人争。”紫衫长老向了沈瑜，解释着，“修仙界中不免有争名逐利之人，但他们永远都不会知道，这无尽的争夺之中只会引发血战，即便是有着暂时的权位，也都不能安稳过这一生。沈掌门将这一条写进了宗门之训，是点睛之笔。”
沈瑜有些懵，她自我感觉，这不与人争和自己没什么关系。修行这几年里沈瑜最热衷的事情无非是比试与见义勇为。
这难道还能和‘不与人争’扯上关系？
“师傅，我觉得……”
“阿瑜可是想说，自己一直存着争夺之心？”
沈瑜点了点头。
紫衫长老道：“那阿瑜的争夺之心，可是势必要高人一等，只要是能够让自己赢，会选择不择手段？”
这会儿沈瑜又摇了摇头，她自己也矛盾了。
争与不正，她究竟是哪一个呢？
看着沈瑜愈发茫然的样子，紫衫长老拿着茶杯轻轻碰了碰她的杯子，笑道：“阿瑜心里的‘争’与训诫之中的‘争’不一样，那一句不与人争，其实也就是指正直、重情以及义气。我倒觉得阿瑜将这三者结合的很好，你这样的性子，定是能结交很多很多的友人。”
沈瑜在心里仔细品了品师傅所说的两个‘争’的意义，好像是能够理解紫衫长老的意思。
“是吗？”沈瑜还有些不敢相信。倒是紫衫长老点点头，肯定道：“真的，所以我想与你说的，也就是那一句，保持初心。若是你能够一直以这样的性子来管理虚无之境，将会有一个属于你自己的模式。”
紫衫长老的肯定无疑是给了沈瑜信心，她笑道：“希望能够像师傅所说的那样。”
少一些风浪，少一些灾祸，让沈瑜能一直以这样的样子往前走。
去开辟一个全新的模式。
“现在还算平和，但很多事情是不能预料的。”他说道，“你也要有一个强大的内心。”
沈瑜点点头，说着：“我知道了。”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沈瑜在试着想象自己在未来的样子，似是一路坦荡，也似是一路坎坷。
可那条让沈瑜看不清的道路上，显现了一个人影。
那个人很高，额前的碎发被微风吹散，孑然的立在那里，却也掩不住脸上的笑颜。
他说着：“阿瑜，我会一直陪着你。”
沈瑜垂头轻笑着，原来在她未来里，看的最为清楚地就是顾敛。许是顾敛陪在她身边的时间长，让她打心底的愿意去相信。
我与你同行的话，你就能一直陪我了。
沈瑜在心里想着这句话，只觉得无比的温暖。紫衫长老看着这样的沈瑜，倒觉得他所期望看到的未来，并没有弥漫着浓雾。
反而是清晰明朗。
他笑着问沈瑜：“逢春，可还好用？”
“极为称手。”沈瑜形容的简单明了，“还得谢谢师傅赠的灵武。逢春虽在我手里，但如若师傅什么时候需要取回去，我必将其物归原主。”
这确实是沈瑜心里一直想着的，她虽使了逢春三年，有一定的默契与联系。可逢春终归是紫衫长老的东西，相伴三十余年，又哪里是沈瑜这三年就能抢了去的。
紫衫长老听后摇摇头，笑道：“兵器又不是人，他们没有感情，只是单纯的认主。从逢春认可你那天起，它就已经是你的东西了。”
“啊？”沈瑜瞪大了眼，还有些不相信。她不由得低头瞧了瞧手里的金色指环，问道：“可是师傅您……”
“可是什么？我年纪大了，在虚无之境享清福，祸事战事都不会轮到我头上来。反而是你，最喜欢东跑西跑，若是没个武器傍身，哪里方便呢？所以逢春还是在你手里方便些。”紫衫长老看着前方，喝了一口茶。
沈瑜还是想要解释，可这还没开口，就被紫衫长老1给打断了去，他接着说道：“别推脱了，逢春还是在你手里会有用些，我也知晓你为人，知道你不会拿去倒卖赚黑钱。”
这倒是让沈瑜一下就笑了出来。
“所以啊，你就好生拿着它，也无需有什么压力。它是自己选择了你，你只要善待它，活用它就好了。”
沈瑜听后点点头，说道：“那就……多谢师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