瑜最先想到的法子是消耗它,既然阵法对他有效,那嗜血兽就总有坚持不住的时候。
但在接下来无数次的正面对决里,嗜血兽凭借着它那副坚硬的外甲,以至于沈瑜对他造成的伤害并不多。
反倒是自己身上多了很多伤痕。
心跳得很快,气息有些接不上来,还有那只握着枪的右手,也在无尽的消耗之中,愈发的握不住了。
到头来,沈瑜这场消耗战,反倒是自己让嗜血兽给消耗了个遍。
嗜血兽的利爪击得很快,沈瑜虽避开,但也被那尖锐划伤了手臂。这小伤小痛沈瑜是不关心,但她仿佛在这无尽的战斗里瞧不见一丝的希望。
没有半分希望的决斗,又怎么能打的赢呢?
她也不敢回头去看顾敛,往常的委托里,都是顾敛给她无限的希望,都是顾敛和她说,你要信我。可今日是顾敛为了救自己才以身犯险,那獠牙尖锐而锋利,沈瑜都没来得及看他的伤如何,也就只能胡乱的用衣衫束住止血,便又不得不去对付嗜血兽了。
不能让他看见自己这么狼狈的样子。
她不能输。
沈瑜的目光死死地落在嗜血兽身上,此时她单手握着长枪,金色的枪杆之上好像都抹着淡淡的血迹。好像是什么信念迫使她要将眼前的妖兽除去,让她意志坚定,让她不觉伤口疼痛。
沈瑜觉得自己一直没有什么战斗的信念,她只想赢,单纯地想赢,但真的到了山穷水尽也打不赢的时候,她就会看不见方向。
可今天,好像知道了一个人,能够当她的方向。
跃起之时身上的衣摆翻飞而起,那金色的长枪在夜里耀出的光辉像是盖过了月色。她那双眸子里透着的光泽似是能与那妖兽产生什么共鸣,让嗜血兽在莫名之间竟然平添了几分畏惧。
在面对这样的沈瑜时,发出了阵阵悲鸣。
在极快的攻击力,沈瑜的长枪击中了。比起先前的无用功,此时沈瑜的好几下攻击都让那嗜血兽身上多了一道道创口。好像就是沈瑜那一瞬的气势让嗜血兽有了退缩之意,用那一生坚不可摧的外甲,都没能抵挡住。
又是一击风中月,这一招里沈瑜是用了十成十的力道。霎时封印之中的风沙都朝着沈瑜的动作扬起,沈瑜像是化身成了一道旋风,那金色的灵流伴着风浪将所有的力都汇聚于枪尖的那一点,朝着嗜血兽的兽头袭去。
“啊——”
极强的灵力波动,让沈瑜不得不用双手去握着那枪身。这一击正面相对的角度沈瑜等了好久,若是能够一击命中,一紫衫长老亲传的这一杀招,定是能将嗜血兽穿个通透。
可这若是让她避开了,那她也将没有灵力去发动其他的招式了。
沈瑜方才是体会到自己的嘴是开过光的,但现在没敢信自己的思想也开了个光。
也就是在这时,嗜血兽动了。
是危机来临时本能的反应,嗜血兽作势要避开,沈瑜咬着牙耗尽全力只希望自己这一击能够更快一些。
不能避开,不能避开!
“沈瑜,撒手!”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话。
沈瑜根本都没有在乎她耳边的声音是幻听还是真实,就应了那句话,一双手都给放开了。
沈瑜往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她看清了在嗜血兽身旁的一道身影。是那个自己让他好生呆着的顾师兄,扯着一段金蝉丝,奋力拉扯着嗜血兽的一只腿。那金蝉丝之上的灵力不是沈瑜金属性所特有的金色,而是能够点燃整片夜色的火红。
让那本该能逃的嗜血兽突然顿在了原地,极其痛苦的张开了它的血盆大口。
在顾敛与沈瑜两人的努力下,逢春带着灵流与风沙依旧在前行,迎着嗜血兽张嘴,逢春就这么席卷入了它的口中。任由它的外甲有如何的坚硬,想逢春这种级别的灵武伴着抽空沈瑜一生灵力的杀招,也是够它受的了。
那一道金色被吞没,在一刹那间,便引爆了嗜血兽的整个身子。
逢春如沈瑜所想的将嗜血兽扎了个通透,却没有想到嗜血兽这一爆,带着她又往后滚了一大段路。
好不容易才停下,已经是全身的骨骼都有些发疼。
这回是真的成功了。
嗜血兽不复存在,封印的红圈也已经消失,她能够听见夜里呼啸的山风。
可沈瑜没什么时间去顾自己身上这点伤,她赶忙起身去寻顾敛的影子,终是在不远处瞧见了一个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顾敛。
“顾敛!顾敛!”沈瑜跑到他身边,担心他有事,一边喊着他的名字,一边去晃他。
“别晃……”顾敛趴在原地手拍了拍地面,紧紧的皱着眉,字是从嘴缝里面说出来的,“疼……”
沈瑜立马停手,一下坐在他的原地,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还有意识,那就有救。
那么这场与嗜血兽的战斗力,他们两个是完胜了。
在确认顾敛无事之后,沈瑜在顾敛前面生了一个火堆。柴是方才和贺东堂弟子们一起时剩下的,用不了多久。但他受了这么重的伤,夜里风吹的冷,这样也能帮他暖暖身子。
沈瑜想着趁着自己这副身子还能折腾,就得想办法找个能遮风避雨的屋子过夜。可这四处偏生又荒凉的很,除了一片又一片的矮树和杂草,就没有什么多余的东西了。
沈瑜就在这周围找了一圈,虽没有找到合适的屋子,但也不能称作一无所获。
在逢春旁边,沈瑜发现了一样很重要的东西。
是一柄长剑,花纹古朴,剑身之上绘着两个字。
墨才。
这是三年前她与顾敛没带回去的那柄神器,如今这神器好像是从嗜血兽的身体里掉出来的,这可能也就是他们今天所面对的嗜血兽有着无尽精力的原因。
沈瑜此时也无心去想这些,她将墨才剑用金蝉丝绑好,放入了顾敛的乾坤袋中。上次顾敛的遭遇足以证明这墨才剑除了徐何还有另一个人能以主人的身份控制它,那便不能再让这重要的线索丢失了。
而这周围没有合适的地方,她本想将顾敛捞起来放在自己肩膀上扛着走的。但看着自己束在他腰上的那件浅色外衣都已经带了一层深红。沈瑜心里的那份内疚与难过就更加深刻了。
受这么重的伤的人不是自己,她也不知道顾敛不会就这么突然死掉。
这让沈瑜现在对她说话的声音变得无比的温柔。
她轻声道:“我带你去找个地方休息好不好?”
只是并没有得到回应。
他还有呼吸,好像是睡了过去。
沈瑜看着他安静的模样只得叹了口气,然后她便小心翼翼的将他扶起来,拉到了自己的背上。
背着他往前走,至少得找到一个休息的地方。
顾敛再醒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在一个陌生的环境中了。
好像是一个破庙,他正倚着一根柱子,面前生了一个火堆。
火焰的光芒映照在他的脸上,让他觉得很暖,也觉得很不真实。他略微动了动,正盖在自己身上的那件衣衫便滑了下来。
衣衫是浅蓝色的,没有什么过多的花纹。上面尽是属于沈瑜的味道,可她此番并不在这破庙之中。
她去做什么了呢?
也不知道就保持这个样子保持了多久,他才看到有一个身影自门外走了进来。她手里抱着两个破竹筐,一个竹筐里面是木柴,一个竹筐里面则是野菜与蘑菇。
她此番是外衣给他当了止血带,中衣给他当了被子,现在身上只余了一件白色的里衣。她就蹲在不远处整理着自己从外面带来的东西,不算熟练,就像是强行压着自己的脾气在翻找东西的小狼犬。
这让顾敛很想笑,可这肚子一使劲儿,那腰腹伤口的位置就格外的疼。
“你醒了?”沈瑜瞧见了顾敛的动静,便立马跑到他身边去。顾敛将那痛一点点的挨下来,嘴巴微张着与她说:“我们……这是在哪?”
“就山野里的一个小破庙里。”沈瑜像是能看破她的顾虑,安慰道,“你别担心,撑过这个晚上,我就带你回家。”
她的声音很是温柔,尤其是那个‘家’字,让顾敛觉得浑身都很暖。
她说的那个家,是虚无之境吧。虚无之境是个很不错的大家庭,那里有很多很多他们相处的故事,有回忆,也有未来。
可这让顾敛想起来,他从来没有与沈瑜说过他自己的家在哪里,是什么样子的。
只是眼前的沈瑜替他将那当做被子的衣衫往上面拉了拉,轻声道:“我在这里找到了些炊具,想着打了这么久你也该饿了,只是我在山上也没找到什么野味。”
“菌菇汤吧。”顾敛看到了沈瑜框子里装的蘑菇,不忍心看她再穿着这么薄的一层里衣去外面折腾,便又加了一句,“我饿了。”
“行,那你先休息,我做好了叫你。”
沈瑜早就将那些炊具给洗干净了,有一个铁锅,一个铁勺,还有一个小破碗。她拿着金蝉丝将铁锅勾住,然后挂在房梁上。调整好铁锅锅底与火苗的距离,便可以在里面做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