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都很静，这里也是唯一有亮光的地方。
只是这光来的稀奇，像是泉水映照着洞顶，又像是洞顶布置了能发光的石头。
顾敛看着四周的银莲花，以及怀中的沈瑜，有着说不上来的担忧。
此时沈瑜正感受着什么，慢慢地也将眼睛闭上了。
仿佛意识深处能与这些银莲花交汇。
再睁眼时，顾敛不见了，四周再也不是她闭眼前的模样。
就像是沉入了水底，眼前是一望无际的深蓝，头顶与脚底，都透着波纹。
波纹微动，折射的光打在身上，让这一切都无比真实。
水是凉的，沈瑜动的时候就能够感受到。但在水下并没有任何的不适，反而更像是一种水乳交融的状态。
这里……是怎么回事？
“汝为何人？”
沈瑜闻声回头，对上的却是一张与她极为相似的脸。
狭长而微挑的柳叶眼，右眼下的泪痣，以及那种由骨子中散发出的英气。
只是她一袭素衣，长发披散。可脸上的睿智与清冷是掩盖不住的，也是因为这样的气质，让她与沈瑜有着明显的不同。
像是在那份英气的基础上，又添了一份冷艳。
四目相对，两人都是瞳孔放大。沈瑜是蒙，而那个姑娘则是惊异。
就像是照镜子一般，谁也不会想到会有一个与自己生的一模一样的人，此时就站在自己面前。
“你……”
“你是怎么进来的？”沈瑜的话都还没说完，面前的姑娘却比她更心急，上前一步便质问着，“结界可是你打开的？”
“是。”若她说的是洞口的结界，那确实是沈瑜打开的。
沈瑜的话让她的反义更为激烈：“那你可知你能来这里，意味着什么？”
只是沈瑜是误打误撞来的，并不知其中的寓意。
她摇摇头，也让那个姑娘愣了半晌。
许是不能理解，也许是若有所思。
沈瑜看着她不知道当说些什么，只得眨眨眼，希望她能够说些她听得懂的话。
可面前的姑娘长叹了一口气，如释重负一般：“既如此，便是天意了……”
完了，又是一句沈瑜没听懂的话。
也就在沈瑜思索这与天意有什么关系时，那姑娘退了一步，与沈瑜只见留了个不远不近的距离。
她说道：“我活的太久，早忘了自己叫什么。只记得一个封号，银莲花神。倒也不能说这是封号，可能我真的是个神。”
“最后的记忆停留在我用心火封印了妖王，心火燃尽的后果是忘记一些事情，魂魄也会有所残缺。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什么需要做的，但不恢复也不能离开，便只能在这里徘徊着，无归处亦无去处。”
银莲花神说完，轻轻转身。她看着沈瑜的眼睛，以她那双透着点点紫色光泽的眸子。
竟让沈瑜有些移不开眼。
“你身上有我的神识，许是与我散去的魂魄有什么联系。”
沈瑜眸色微动：“你的意思是，我是你？”
“你是你，我是我。有共性，但不相同。”银莲花神否决着沈瑜的说法，笑了笑。
沈瑜不太能理解她这句话，她若是神，那自己只是她残缺的魂魄。
可单一的魂魄又怎么能变作人？
银莲花神见沈瑜沉思，倒也轻飘飘的将话题扯开：“现在可还是妖族异族与人族共处，时而战乱纷飞，时而夺得片刻和平的日子？”
沈瑜摇头：“异族被封印、妖族大势已去，现如今各修仙门派灵力，修仙界十分安定。”
“修仙界？”
“也就是我生活的地界。”
沈瑜不知道银莲花神为何会问这些，但她口中的形容景象，都是数百年前的景象。那时候修仙界动荡不安，各族争雄，民不聊生。还是那代修士先祖，将异族禁于南荒，以结界封印。组建修士队伍去征战妖族，使得妖族大军一退再退。
换做现在，南荒异族不可能从结界中逃脱。若是妖族胆敢来犯，必会有大批修士前来讨伐。
早已经不是那个战乱不堪的时候了。
银莲花神又笑了，不知事感慨时间过得太快，还是变化的太大。也只说了一句：“妖族落寞了啊……”
笑着笑着，让沈瑜分不清是高兴，还是自嘲。
“抱歉，失态了。”银莲花神摇摇手，与沈瑜说着。沈瑜觉得无碍，摇头笑了笑。
银莲花神道：“我与妖王斗了大半辈子，亦敌亦友的，封印他的时候也觉得怪可惜的。不过能换来你们这个红尘的安定，倒也值。”
沈瑜听了一个不太懂的词：“红尘？”
“也就是你所生活的地界。”
银莲花神说完，眼睛往上看了看，觉得这段对白似曾相识，不由得笑了起来。沈瑜意识到后也笑着，这倒也让她感受到自己与银莲花神之间的共性。
沈瑜问：“所以这是神对地界的称呼？”
银莲花神点点头：“如果我真的是神，那应当是如此……”
她说着，将目光重新落到沈瑜身上。只见她捏着自己的下巴，围着沈瑜转了起来。
就像是在打量她。
“我会算命，要不要听听看？”
沈瑜仰头看她，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说些什么。
也不知道其他的神，是不是与她一样随便。
银莲花神算命不收生辰八字，不看相。她就这么挺着腰，站在沈瑜跟前，便能说出长篇大论。
多是些什么星轨流云，沈瑜听不懂。但能体会的意思是，她之后会经历一些变故，并不会顺遂。
她没有说具体，但在正正经经将这段话说完后，又说了句：“我还会改命，要不是试试看？”
银莲花神伸出了一只手，示意着沈瑜搭一只手上来。沈瑜眨眨眼，半信半疑的，还是没有握上去。
沈瑜仰头去看她，笑道：“我不信命。”
“命运要我如何是它的事情，我只想为自己，为自己所珍视的人而活。所以你说的那些，我接受，但我不会不会让它如愿的。”
沈瑜的话说的坚定，就好像她所写的与未来书，想象着无尽的美好。
沈瑜知道没有谁能够这么一帆风顺的过一辈子，但她会为了这个目标而努力着。
一直到最后。
她从不信命，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不能受人驱使。
也就是这样的沈瑜，让银莲花神在她身上，看出了几分自己的影子。
只是银莲花神记忆有损，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但这种感召让她沉思了片刻，最后还是笑着将手收了回去。
她说：“神的祝福一向灵验，我便祝福你这个心愿能成真了。”
她说的随意，但也诚心。
沈瑜笑着道了声：“多谢。”
银莲花神则是摇头，说着：“别谢我，可能我又不是神呢？”
沈瑜被银莲花神的话逗笑了，她回应道：“即便不是，也借你吉言。”
也不知为何，沈瑜觉得这个人，很亲切。
银莲花神笑了笑，又说道：“有些话，得与你说。”
“什么话？”
“妖王被我封印了这么久，早便只余一副躯壳了。妖王不会复生，但异族还会有乱。你若想护你这个红尘的太平，可在异族大乱之前，去到你们封印异族的地方，将其消灭。”
沈瑜不禁皱眉：“异族能够侵蚀修士的灵核，所以先祖们才将异族封印起来。莫说与异族抗衡，就连那个结界，我也没有办法进入。”
“山洞内的银莲花就能破开结界，许是对你有用。”
银莲花神说着，又看了沈瑜一眼：“不过你与我有着相同气息，结界与异族，许是也难不倒你。”
“哎？”
“你还不知道吗？那现在知道了。”银莲花神抬手，四周的水汇聚成了一个巴掌大的珠子。她将珠子托到沈瑜面前，示意她试一试。
沈瑜半信半疑，但当她将手触上这颗珠子时，那珠子便随之破碎了。
里面的水重归四处，融为一体。
“异族封印灵核的能力便是类似于结界的伎俩，将灵核与经脉封闭起来，才有了‘侵蚀’灵核一说。”银莲花神说道，“你与异族交过手，险中逃生，也就是因为这个能力。”
银莲花神的话就像是打开了沈瑜脑海里的一扇门，很多未知的事物涌现，让沈瑜分不清，这是银莲花神的记忆，还是她的。
她一直以为自己不善修术法，紫衫长老教破解结界的方法时，她也就记住了方法。
从未使用过。
而在南荒的事情，沈瑜虽然没有什么印象，但初夏确实是说，他们都是自己救出来的。
这个能力，是真的吗？
沈瑜看着银莲花神，她依旧是带着笑，就像是一个通天晓地的神。
同样的容貌，同样的说话方式，以及她很清楚自己的经历。
“你与我……”
“你就是你，我就是我。有共性，但不相同。”银莲花神依旧用那句话回应沈瑜，她笑着，像是有意，将一些事情隐藏。
即便是初见，沈瑜对她又没办法产生半分敌意。那份感召与共性，是骗不了人的。
“回去吧。”银莲花神挥着手，“外面那个人一直在等你。”
她什么都知道，只是将一切都掩入了笑容里。
让沈瑜觉得猜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