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法则是瘴气，以暴制暴则是强行吞并门派。
沈瑜也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瘴气对他们的影响并不大，亦或是说，修士是能够用一部分灵力来抵抗瘴气的。就与御寒的术法原理相似，只是效果的好与坏取决于自身的修为。”
李昭解释着，一旁的桃子听了连连点头：“我抵御起来会比较吃力，但李昭他是没有任何问题的。所以瘴气能够淘汰的是没有灵力的百姓与修为较弱的修士，对陈楠和洛闲是不会有任何影响的。”
“能用灵力抵御？”沈瑜有些疑惑，她虽然没有试过，但也觉得这有些难以想象。
李昭和桃子一起点头，桃子还说道：“我们就是从瘴气里来的，喝了叶长老做的药，不也没事儿？”
灵力还有很多可以活用的地方等着诸多修士去探寻，沈瑜听后笑了笑，倒也有了自己的计策。
她早就想去南荒一探究竟了，只是碍于这瘴气，不知道自己能否平安归来。
此番有了可行之法，便能提早付诸于行动了。
出了这些事情，他们也聊了这些年的经历。李昭和桃子在修仙界中游历，前期李昭的情绪并不好。只觉得自己身上背负了很多，不愿意再忍受了。是桃子一直陪在他身边，即便是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也都不离不弃。
桃子并不是个温柔的人，但她好像是将自己所有的温柔都用在了李昭身上。李昭看不清自己未来的时候，她都是好言相劝的。谁知道后来李昭想开了，想要与她好好生活的时候。
桃子这暴脾气就盖不住了。
其实吵吵闹闹有吵吵闹闹的好，沈瑜看着这两个人也很是高兴。后来还是顾敛告诉她，桃子一直都喜欢李昭师兄的，表白不成就死缠烂打。
最终在亡命之路上，走到了一起。
沈瑜让两人在虚无之境住下，安排了一个不错的住处。箫信吆喝着自己过不下去了，身边全是一对儿一对儿的。
自己要去凌月楼玩。
“爱去去，哪里凉快哪里去。”沈瑜笑着说他，但也拨给了他一笔银钱。前段时间箫信忙里忙外，也是该有个放松的时间了。
夜幕降临后，这四周都归于了平静。
沈瑜和顾敛躺在一块儿，沈瑜还在酝酿睡意，顾敛却翻过了身，看着沈瑜。
“怎么了？”沈瑜看他很正经，才问了一句。顾敛顿了一小会儿，轻声问了一句：“我想带你去见我的家人，可以吗？”
这话顾敛说得很认真，沈瑜抬头看他的时候都有些不知所措。她不知道顾敛为何会突然提起这件事情，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否做好了准备。
顾敛意识到沈瑜神色的变化，便又说道：“你不用急着回答，可以想好之后……再告诉我的。”
沈瑜是有些呆滞地点了点头，顾敛才去将烛火熄灭，让这一切都归于黑暗之中。
直到深夜，沈瑜都还睡不着。她睡不着就喜欢翻身，动作不大，但被子里会灌风。
可能会吵到顾敛。
所以她尽量强迫着让自己入睡，可她今日躺在顾敛身边，好像是失了睡意。
是因为顾敛的那句话，让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的。
沈瑜看着他这边侧卧着的顾敛，闭着眼，呼吸均匀。像是睡得极其安稳，眼帘上的长睫似小扇子一般。
倒也是难为他，在她这般打扰下，还能睡得这般好。
沈瑜笑着去端详眼前的顾敛，她试着照着他的模样去想他父亲与母亲的样子。
可她又想起，顾敛的母亲好像是去世了。
是因为，难产。
那是一年春节，莲城被封了路，顾敛便带她去了自己家里，给母亲上香。顾敛说了一些有关他母亲的事情，沈瑜还记得，也替顾敛感到难过。
以前的沈瑜不知道生离死别，如今她的家人全都离她而去了，她才知道了孤独。
所以她在这一刻很理解顾敛对一个人的执着，也很理解他心底为何是空荡荡的，总感到患得患失。
沈瑜凑他凑得近些，她微微仰头，在他眼眸上落了一个吻。动作小心翼翼的，应当不至于将他扰醒。
这个人，是她辗转了很多年，才又重新找回的人。沈瑜会觉得，这人世间已经没有什么比他更加重要的人了。
“怎么了？”
顾敛将沈瑜揽得更远了几分，他依旧是闭着眼睛。可他说话时气息打在沈瑜的脖子上，很痒，也很热：“睡不着？”
“嗯。”沈瑜说着，“在想你刚刚问的那个问题。”
在听到沈瑜的话后，顾敛睁开了眼。他看了沈瑜一会儿，才又轻声问道：“是那个问题，让你睡不着了？”
“那倒也不是……”
沈瑜解释着，却也逃不开顾敛的眼睛。顾敛看着沈瑜别扭的模样，笑问着：“看来沈少爷是紧张了。”
“那还是因为，你太重要了……”沈瑜噘着嘴，故作淡定的样子很是有趣。她嘴硬，却也有她害怕的东西。
顾敛还记得她第一次表现出害怕的时候，是在小世界中，他带着沈瑜跳崖，掉进了河里。
她不会水，才会在水中将他牢牢抓住。
而现在呢？她不知道顾敛的家人会不会喜欢自己，才会有这么多想不通的事情。
听了沈瑜的话，顾敛睁开眼，拉了拉被子，将沈瑜裹得很严实。他撩开了沈瑜的发，说着：“我与你多说些我家里的事情吧。”
沈瑜点了点头。
“我父亲是城中的商贾，母亲是金陵书香门第中的闺秀。父亲年轻的时候生意做得并不起色，便常随着别的商队去四处采货。途经金陵的时候认识了我母亲，最后两人走到了一起。母亲嫁过来后父亲便更加努力了，家中的条件越来越好，但他陪在我母亲身边的时间却越来越少。”
“母亲生我时难产，没有挺过来。父亲觉得内疚，便想让忙碌充实生活，从而不去想这些事情。他常年在外奔波，我记事起便是家中的嬷娘带我。我好像是与他隔了一座山，他给了我很好的生活，却没有让我体会到，被人心疼是个什么样的感觉。”
顾敛说到这里的时候顿了一下，沈瑜去看他，只觉得他太平静了。她抬手摸了摸顾敛的脸颊，顾敛笑了笑，才又继续说道：“后来父亲的生意出了问题，是林家的四娘子出手相助。最后他们二人合力稳定了家中的生意，也走到了一起。这听上去好像是有些荒谬，可我也明白受人恩惠无以为报的感觉。我没有执拗于他是否对我母亲有着爱意，而是选择祝福他们。”
“世事无常，可生活亦是要继续，顾家不能只有我一个独子，我母亲也不会希望父亲为她独身一辈子。他们成亲了，随后我便到了虚无之境，极少归家。”
“为何不归？是觉得不是原来的那个家了？”沈瑜问道。
顾敛摇头：“他们总该有自己的生活，我长大了，也总不能成日给他们添麻烦。父亲常写信给我，说林姨生了两个弟弟，我还请了早课去看他们，从私房钱里掏出几个钱来给他们两个添了几件玩具。他们一直都在以他们的方式对我好，给我足够的钱财，为我选择最适合的路。但我不想去参加科举，便离家出走，到了虚无之境。”
“他们都很爱我，可很少问我想做什么。我不知……有没有与你说过，我最初心悦你，是在那破庙里，你问我要喝什么汤，我说菌菇的，你便千叮万嘱的告诉我别睡觉，要出去给我寻菌菇，给我熬汤。”
“那是，我听过最暖的一句话……”
家中的事情成了潜移默化，突然而来的不同，必定是教人铭记于心的。顾敛就是如此，喜欢上了当年那个对他倍加温柔的姑娘。
而此时这个姑娘就在他身边，成了他一生的救赎。
顾敛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情意能持续这么久。也好在是一切都说清了，沈瑜，是喜欢他的。
沈瑜像是有些懵，她呆呆地看着顾敛，没有说话。顾敛捧着她的脸。轻轻地吻住了她的唇，浅尝辄止，唇瓣停留在她的唇上，轻轻说着：“其实只要我喜欢你，便没人能够阻止我。更何况我的家人，一定会喜欢你的。”
顾敛的话能够胜过一切甜言蜜语，触到沈瑜心里最柔软的地方，带给她温暖。她看着顾敛，眼中像是夹杂着几分晶莹闪烁的东西：“怎么办？我更加睡不着了。”
“你无需紧张的。”顾敛揉了揉她的头，“有我在呢。”
当初顾敛放弃科举选择了修仙，让他们觉得荒谬至极，但顾敛在以自己的方式向他们证明着一切。顾敛不是出身于仙门世家，父母都是没有结出灵核的寻常百姓。可他有着极好的天赋，取得了神兵，成为了能够独当一面的宗师。
他也在这里遇上了他将会珍惜一生的人。
很多事情都是注定着的，顾敛会忤逆家中人的意愿，离家出走，去往虚无之境。沈瑜会欢欢喜喜地带着拜师帖来寻紫衫长老，让他们相遇。
一眼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