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聊天。”涂临抱臂的坐在他面前,神色平静:“唐邺城,你被判的是死刑,能有机会在死之前走走不是挺好的吗?”
唐邺城苦笑:“如你所言,我都已经是死刑了,去哪里又能改变什么呢?”
涂临:“你想你女儿吗?”
唐邺城:“当然……只不过涂队长,你可能打错算盘了。”
涂临面不改色:“哦?”
“我知道,你想通过我找到Luke的踪迹,但是,我现在实实在在的告诉你,我不知道,先不说我离开Luke已经七年了,我在跟着他的时候,很多事情我也是没有插手的。”
“我说了,找你来就是聊天的,你女儿在Luke手里,我知道你现在的心情并不好受,尤其,你女儿的思想和普通孩子还存在着差异。”
这句话让唐邺城不觉捏紧了拳头。
涂临:“唐邺城,你爱你的女儿,可是他爱你吗?”
唐邺城撇开头,眼底有些湿润:“她亲眼见到我杀了可可,她恨我,我知道的。”
“那么她为什么相信Luke?”涂临:“对你来说,Luke这个人他究竟是怎样的?”
唐邺城:“Luke,他从来都是任何情绪都从不外露,杀人于无形的,他可以笑着举枪杀你,也可以冷着脸将你提升,这个世上,或许没有人能看明白他。”
“那么你知道,他还有一个名字叫做柳月笙吗?”
唐邺城:“……”他没听过。
涂临抬了一个凳子过来坐下:“好,那么从现在开始,你将从你认识Luke的那一天起,所有你们发生过的事情都详细说一遍,我有的是时间陪你聊天。”
唐邺城不解的看着涂临:“你确定?”他和Luke认识二十年,那说起来大大小小的事情,那可是几天几夜都不一定能说完的。
当天夜里,朱沿提着宵夜走到审讯室门口被边阳和刘敏权拦住了:“里面什么情况,十个小时没有出来了。”
朱沿摇头:“涂队只让我送吃的喝的。”
朱沿进去后,一分钟都没有就出来了。
刘敏权指着:“里面什么情况?”
朱沿:“唐邺城好像一直在说事,好像是Luke和以前帮派的纠葛,我没听仔细就被涂队给撵走了。”
边阳没好气的要直接去推门:“搞什么!监控关了还这么久不出来!”
刘敏权赶紧拦着他:“你进去准打起来。”
边阳的暴脾气起来了:“他这不是胡来吗?既然说线索在唐邺城身上,那就该我们一起轮番审问,哪里有这种做法的!”
“你当他是在里面玩吗?”刘敏权和朱沿使了个眼色后就硬是将边阳拖走了。
第二天中午,唐邺城从审讯室的厕所出来,脸色灰白的说:“还要说吗?”
涂临眼中血丝布满:“继续。”
坐回位置上的唐邺城疲倦的说:“我说到哪里了?”
“帮派彻底落到Luke手中后,他开始为帮派里的人寻求出路。”
“对,那时候帮会做的都是黑买卖,遇到国内情势逼迫我们不得不重新想办法,也就是在那时候,Luke开始联系海外的组织……”唐邺城继续说下去,说着说着就要睡过去。
每到这个时候,涂临就会把人叫醒让他继续,唐邺城浑浑噩噩的继续说着……
直到他说道:“后来,一次出船Luke也在船上,他救了一伙老挝人……”
涂临立马眉梢一动的走过去:“老挝人?干什么的?”
唐邺城被他的声音震得清醒了几分:“偷渡的,想回国,不过,也不算是纯血的老挝人,因为他们其中有赫蒙族人血统,而且是军人血统。”
“我国和老挝人的混血吗?”
“大概很多人都不知道,五十年前老挝和美国有一场秘密战争的,当时赫蒙族人被美国人利用也参与了侵略老挝,因为美国人不能直接打老挝,便用物资资助让这群赫蒙族军队和老挝对战,但是后来这群人也被称为消失的军队。”
涂临对这些历史并不熟悉,他想,如果越邈在的话肯定是清楚的:“然后呢?”
“这群人最后在战争结束后无法归国留在了老挝,当时的老挝的国王自然是不可能留下这群人的,所以被美军抛弃的军队遭遇了屠杀,当时四十万大军也有残余部队幸存了下来,他们在逃到缅甸和老挝的交界隐姓埋名生活起来,娶妻生子再不过问外界的事情。”
涂临:“所以为什么又要偷渡回老挝?”
“赫蒙族人大多娶了老挝的媳妇,后辈子孙也都知道自己身上有一半老挝血统和一半中国血统,为了不想再苟且他们想要回国,但是中国距离太远,横渡海域偷渡回去是不太现实的,所以,这群人约好了要先回老挝,毕竟有国才算是有家,结果这群人路上却遇上海盗,这才被Luke救了。”
涂临眼底迸发着光芒:“那这群人最后在哪里?”
唐邺城:“后来的事情我没有参与,但是这群人肯定是没有跟Luke回中国的,但是我知道,Luke手下二十六个分部里,其中有一号人物就是当年他救下的,这人名字叫做肯亚斯,是Luke培养的一个医师。
涂临转头的用拳头抵着额角:“没有回中国,那么也肯定回不了老挝,这群人要想活下去势必要回到他们一直生活的地方,缅甸老挝的交界地……”
他脑海里将东南亚的每一寸地图都记下了,此刻对于每一片的海域都很清楚。
涂临冲出审讯室,在众人惊讶之下进入作战指挥室里,然后拿起桌上的笔在地图上标记了几个圈:“我要去这些地方!”
巫云涛在他闯进来的那一刻有些愣神:“你说你要去哪里?”
涂临:“这些交界群岛。”
“这可是三不管地带。”巫云涛皱着眉头:“你从唐邺城哪里知道了什么线索吗?”
涂临:“我不确定,但是,我要去这里看一看。”
“涂临,我知道你心急,但是我们再稳一下。”巫云涛看着地图:“你知道这个地方是什么情况的。”
涂临看着窗外树枝上挂着的红色灯笼,脸色没什么血色的说:“巫厅,快过年了。”
巫云涛因为他这句突然的话有些没明白:“是啊,下个星期就过年了。”
涂临:“我很清楚那个地方是什么样的,老挝、缅甸、泰国三方的警察都进入不了的地区,中国警察在那里就是个普通人,一旦出了问题谁也没办法救,所以进去后很难有警力支援。”
巫云涛看着他的眼神:“但是你还是要去。”
涂临点头。
巫云涛闭了闭眼:“你有几成把握越邈就在那里。”
涂临:“我希望是十成。”
“我考虑一下。”巫云涛面容苍老的离开了指挥室。
涂临转头继续看着地图,双手覆在身后握紧了。
………………
昏黄的灯光下,越邈从搭在膝盖的手臂上慢慢抬头,昨夜不知不觉睡了过去后,就在这地上没有挪动过位置了。
手边的报纸和信件散了一地,越邈恍然再往地上看了一下。
信上每一篇都写着工整的字迹:小丫、小华,展信安,一别数月始终没有你们的消息,经过打听你们已经离开了土埂坡,我不知道你们何时会回来,但是希望有天你们回来时能见此信,我曾经说过会一直抚养你们,所以你们看到信后一定要给我回音,你们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尤其是小华才不到十岁,你们应该拥有正常同龄人的生活,所以,千万不要害怕那些过往黑暗的岁月,因为,那不过是你们人生路上浅短的一段路而已,走过了,就不需要再回头看。
越邈默然的将这些信件都收拾好放在了床边,三年,十八封信,每一封都是问安和想要寻求回音,他的父亲当年从一个学生到后来分配到公安局工作后,一直都没有放弃过找人。
他脸色的神色带着几分苦笑与暗淡,走到了密闭的窗户边,他用手使劲一推,一扇木质的窗户就被推开了。
越邈被窗外刺眼的阳光照射的微眯了眼睛,伸出手臂挡着阳光后,他望着窗外,一大片的椰子林围绕在周围,他所在的地方是类似国内高脚楼一般建筑的屋子,不到三米的楼下有很多人在来回走动,这些人大多是光着上身,然后身后背着一把枪在巡逻着。
从肤色和相貌来看,基本都是这里的土著人,越邈再往前面看去,椰子林的不远处还能看到像小镇一样地方,还能看见海水翻涌和海上的船只。
他站在阳光下,皮肤被照的透白,在长长的睫毛下一双眼睛满是复杂。
有人端着点心和果汁从他窗下路过,然后抬头冲他笑了一下:“哟,终于舍得出来晒一下太阳啦!”
越邈看着他,没有说话的沉默着。
姜华毫不在意的端着东西上了楼,然后让人开了门将东西放在了屋子里的桌上:“我跟你说啊,本地特产椰汁糕,才刚出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