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好登记交了钱后,老板娘便带着他们去二楼的房间。
这个宾馆的级别二星都够不上,只不过房间还算干净,越邈进门后就拿出箱子里自带的被套给重新套了一层。
因为坐了一天飞机又辗转来这里,两人都有些累,就这有些生锈的水龙头洗漱后便躺在了床上。
越邈自来到永安村后就一直很沉默,虽然平时话也不多,但是在情绪上面已经有些变化了。
毕竟,这里曾经一场天灾埋了全村人,那里面,有多少是越邈从没蒙面,甚至连名字都不知道的亲人。
永安村遭遇变故已经过了快四十年,这里早已经重建,被埋的那些村民也早已成为白骨。
涂临无声的将越邈抱在胸口,手指轻轻的抚着他的后背,直到慢慢将人诓着睡着后自己才闭眼。
第二天一早,两人一起下楼,老板个老板娘唰的抬头就看着这两人。
老板娘一脸窃窃私语的跟自己考公说着什么,然后笑个不停,老板倒是一副挺随和的样子招呼着:“要吃早饭吗?”
这家店面看样子也不会有什么服务员的,涂临便笑着问:“有什么好吃的,我听说这里的卤打面还不错。”
“有有有,我这就去给你们做。”老板娘笑嘻嘻的跑去厨房了,路过越邈身边时还附加了一句:“小哥哥长得这么帅,多笑笑嘛!”
昨天进来就是这幅样子,今早起来还是这幅样子,老板娘觉得长这样不笑真是太可惜了。
谁知越邈听后,淡淡的点头:“多谢提醒。”然后,表情还是没变过。
老板娘去煮面了,老板就收拾了外面的一张桌子出来:“你们听着口音像本地的,是哪里的人啊!”
越邈本来就是在A省长大,涂临也在这里读过几年警校,所以口音还是和这里对的上的,被人认为是A省人也不奇怪。
涂临给越邈将装水的杯子用热水烫了一遍倒在另一个杯子里,重新给他倒了一杯水才说:“我们是本地人,就是没往这边来过,大哥你是永安村的人吗?”
老板说:“我在这里土生土长三十来年了。”
涂临:“听说这里以前发生过山体滑坡。”
老板比划着:“可不是,那都是快四十年前的事情了吧!那时候都还没有我,就在我……嗯就是这条路下去的那个坡道下面,村子全被埋了,后来上面出来救灾,可是没救出来几个,我一表哥就是当年的幸存者,现在人在外面都不敢回来。”
“是吗?”涂临看了越邈一眼:“其实,我们当年也有亲人被埋在里面,所以这次才回来看看的。”
那老板惊了一下:“你们……”
越邈微微点头:“我也是才知道自己的亲人当年就是从永安村救出来的幸存者,但是他现在已经不在了,所以我想来看看。”
老板一脸颇为理解的找凳子坐在他们两人侧边:“这种天灾人祸让活着的人遭罪啊!我看你们两个年纪不大,幸存的那一辈应该是父母吧!”
涂临点头:“是。”
老板叹息:“我表哥当年被救出来时也才五六岁……打击可大了,永安村没人了,我是隔壁村迁移过来的,我叔伯很多都被压在了下面,每年一到忌日,附近村的都要来这里露天祭拜,持续几十年了。”
越邈听后,淡淡说:“可惜现在才一月份。”永安村山体滑坡被埋是6月七日。
老板点头:“是啊,你们下次可以来。”
越邈点头:“好。”
涂临和越邈一路来的路上虽然是天黑,但是这个地方沿路的房子竟然都比不过永安村:“我看这里灾后重建的挺好,很多人都在这里建了房子做起了小生意,上面补贴的吗?”
老板说:“这倒不是,我小时候被牵了过来上面也没补贴过什么钱,是十年前有个富商在这里搞项目,不到一年就让这一片永安村的人都过上了小康日子。”
越邈眉梢一动,眼中疑惑的问:“一个富商?”
“嗯,听说投了挺多钱的,大量收购我们这里的农作物,给的价还挺高,本来穷的没法的家庭因为这个也都富裕了,所以才纷纷做起了小生意的。”
越邈问:“这个富商是谁你知道吗?”
“好像姓越还是什么的。”老板回想了一下:“这富商挺神秘的,属于做好事不留名,谁都没见过。”
涂临看着越邈一脸愣住了的模样,正要开口时,厨房里老板娘粗狂的喊道:“当家的,地里摘点葱过来!!!”
“哦,好。”老板便赶紧去摘葱了:“等会说啊!”
涂临见他走后,神色凝重的拿出手机给叶航发了个消息:查一下十年前个永安村做农产品收购项目的人是谁。
越邈此刻手指有些冷的握紧,然后看着涂临:“师哥,我觉得不对劲。”
涂临点了点头:“我知道,等叶航那边的消息。”
越邈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说:“我们去祭拜后,找当年给我父亲验尸的法医。”
涂临:“好。”
半个小时后,叶航坐在电脑前手指都在抖的拿着手机,然后点开涂临的微信:我查到了,十年前在永安村以收购农产品的形势资助当地百姓的人,名叫越广苏。
叶航发完后又发了一条:“十年前12月9日捐款,可是越广苏六月份就死了,只要不是同名同姓,那就是有人以他的名义来做这件事。”
涂临收到消息后,看着手机沉默了一下后收起来,看着越邈心事重重的看着他后然后笑了一下:“好吃吗?”
越邈这边正吃着面,此刻问:“嗯,叶航那边的消息吗?”
涂临想让他安安静静的吃东西,便说:“等会摘提,你先吃饭。”
吃过面后,涂临又找到老板问:“老板,你还记得当年那些幸存下来的人,都是怎么安排的吗?我听说小孩子都被送到了收养所。”
“是送去了,当年有五六个孩子,我表哥也在里面,但是我表哥不愿意去,我妈当时还在世,就把他送出去找了一户没儿没女的人家养大,所以我表哥他没进收养所。”
“那这个收养所还在吗?”
“拆了,现在是一所小学。”老板想了一下:“这小学好像也是十年前建的。”
“这个小学在哪里?”
“就这条路下去右转,孩子们读书声都很大,你去就看到了。”
越邈此时听后就直接往门外走了,涂临和老板道谢后跟上他:“小师弟。”
越邈侧头看着他:“我要去看看。”
“好,一起。”涂临说着,又回去找了一把雨伞。
此时的天气阴沉的很,还下着绵绵细雨,在这个冬季里看着整个山色都是雾蒙蒙的。
沿途的道路都是经过修建的,一个弯道过去,走了十来分钟就能看到不远处的六层白色建筑。
一个有学生郎朗的读书声从教室里传来,在这个山间回荡着。
涂临打着伞遮在越邈头上,一步步的朝着学校门口走去。
然后,只两人能清清楚楚看到学校外面的那一排大字的时候,涂临握着伞柄的手指顿时收紧。
越邈目光里带着震惊的看着前面,那用镀金的颜料涂上的几个大字明晃晃的就在眼前,尽管被雨水洗礼着,也让他感到如同火烧一般的投进了眼眸。
永安村山河小学…………
山河…………
涂临咬牙的皱眉:山河山河,邈若山河。
越邈有些无力的回退了一步,直接退到了涂临怀里将他伸手揽住:“越邈。”
越邈的目光有些迷离同时又是不安的说:“我记得我母亲说过,父亲给我取名的时候说,希望我长大以后会若山河般自在,屹立天地。”
涂临从身后伸手抓着他的手臂:“嗯。”
越邈闭了闭眼,缓缓转头的看着涂临:“师哥…………”
“别怕。”涂临靠进他的耳边道:“不管真相是什么,我还在不是吗?”
越邈听后,默默的移开了目光,手指都在颤抖的说:“谢谢。”
要是平时越邈对他说这个谢谢,他一定会生气的纠正他,可是现在的越邈,他整个人的神经都崩在了一起。
两人又进了学校找了校方,这里的老师不多,校长也是刚刚下课就被涂临拉着到了办公室。
然后涂临拿出警官证以调查的名义询问了这所小学的捐建者。
校长一看这两人都是警察,便也没多想的将当年的捐助资料拿出来:“叫越广苏,这个大善人没有亲自来,就是托人将钱送到了村委说要建一所小学,我没见过他,都是十年前的事情了。”
越邈再次面色复杂的自己离开了,涂临打着伞跟着他出来给他遮着:“别淋雨。”
越邈眼底很冷,冷的不同寻常。
他问:“师哥,这算什么?”
涂临闭了闭眼,无法回答。
在越广苏死后帮助这里灾后重建的人,以越广苏名义修建小学的人肯定是同一个。
这个人的目的再清楚不过,他就是想在越广苏曾经出生的地方给他建功立德,而这个人,还知道越广苏给越邈取名的含义,所以,用山河做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