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死了。
倏忽间，沈愚山脸上挂着的笑意陡然森寒无比，黑瞳之中火光明灭，像是在黑夜里注视着猎物的野兽。
“他怎么死的！他怎么会死！”
慕容小宛只觉得脊背发寒，整个人如坠冰窖，颤抖着说道：“是上清观长老高青玄，此人善于炼药，经常构思药方，然后从他弟子之中选择最差之人，以活人试药。”
沈愚山紧紧闭着眼睛，深深吸气，吐气，如此反复多次，可总感觉一股愤懑难抑之气郁结在心口，难受至极。
再睁开眼，沈愚山的黑瞳已然化作赤红烈焰，仿佛要焚烧一切。
慕容小宛吓了一跳，不由得倒退数步，与沈愚山对视不过片刻，她的眼睛便像是趟过火一样炽热灼烧，好可怕。
“相公，快平静下来，你伤害到慕容小姐了。”铁心兰走上近前，小手不断抚过少年起伏不定的胸口，转而道：“慕容小姐你先走吧，相公身体不适。”
铁心兰点了点头，忙不迭逃走了，她可不敢再与沈愚山对话，太吓人了。
待慕容小宛离开后，铁心兰放下帐篷帘子，转身却是见到沈愚山颓然坐在椅子之上，满脸的悲伤，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是沈愚山的眼角却湿润了。
“心兰，我那位哥哥……死了，就这么死了……”
铁心兰泡了一杯茶，道：“我知道，但你先冷静冷静，愤怒只会冲垮你的理智。”
“我怎么冷静啊，我叔叔婶婶就这么一个儿子，我必须向上清观讨回这笔血债！”沈愚山心中恨意仿佛无情无尽，就快要将他淹没了。
铁心兰认真道：“对，必须复仇，但上清观是仅次于古仙剑派的大门派，复仇需要讲究策略，静待时机，至少我们先得提高自己的实力，才有资格谈论复仇这两个字，对吧？”
复仇是必须且必要的，没什么好斟酌犹豫，铁心兰一句话便把基调定死，她要陪沈愚山一起复仇。
然而复仇不是无脑莽，面对上清观，必须找准时机，一击必中，断不能给上清观卷土重来的机会，必要时甚至应该拉拢盟友，借力打力。
铁心兰将沈愚山的脑袋搂入怀中，小手不断捋过他的头发，温柔安慰道：“你还年轻，潜力更是无尽，只需将实力提升起来，上清观又如何，弹指灭之。”
“可我等不了那么久，我忍不住，你刚刚听见慕容小宛说什么了吗，以活人试药，我那哥哥死前究竟受了何等的痛苦煎熬，只要一想到这个，我就恨不得提剑诛灭上清观。”
铁心兰说道：“我都知道，你很伤心，满腔怒火无处宣泄，你再等些日子，等冷静下来，我陪你一起想办法。”
沈愚山点点头。
紧接着，沈愚山豁然起身，手里捧着琼浆玉液，认真道：“唯有实力才决定一切，我去修炼了！”
“去吧，我去给你做点心吃。”铁心兰欣慰笑道。
……
……
沈愚山走出营地，身影不疾不徐掠过大地，很快便来到一处人迹罕至的山洞。
洞内走出几只吊睛白老虎，沈愚山赤红的眼神狠狠一瞥，几只称霸于山林的老虎便像是温驯的小猫，慌不择路逃走了。
沈愚山直接鸠占鹊巢，走入洞内。
老虎是一种很聪慧的动物，会将吃剩的食物残渣带去远处掩埋，以免惹来蛇虫鼠蚁，排泄粪同样会走到领地边缘，向整片森林的食肉动物标记属于它的地盘。
因此，老虎洞内相对而言很干净，沈愚山走入其中，只闻到淡淡的血腥气。
长袖一拂，便有一道劲风激发，尘埃碎石尽数吹走，沈愚山席地盘坐，轻吐道：“鱼骨大剑。”
立时，乾坤袋之中有一道剑气飞梭而出，鱼骨大剑插在地面之上，宽阔的鱼骨剑身直接将老虎洞的洞口封堵彻底。
沈愚山可不愿在闭关突破最要紧的关头，突然被几只老虎打断了去。
深深几个呼吸，沈愚山彻底平复了心境。
事实上，这场屠龙之战对他的影响很大，尤其是桀骜傲然的辟火天王，以及唯唯诺诺的众派掌门。
须知道那些掌门在各自门派之中，皆是高高在上，凛然不可侵犯，但辟火天王对他们却是颐指气使，这些掌门尽然也欣然承受。
这对沈愚山的冲击之大，难以尽述，原来在仙人之中，实力近乎等于一切，自身足够强大，话语权便一手掌握，无人胆敢反对，反对者皆死。
这天下不就是这样吗，玉凌霄何以骑在天下所有仙阀之上作威作福，不仅仅是其强大的势力，更是因为玉凌霄的背后站着两位圣人。
玉凌霄的存在，儒生道祖才是关键，先有儒生道祖，后有玉凌霄，然后才有无数强者依附而来，若是儒生道祖驾鹤西去，玉凌霄再强大又如何，它能敌得过全天下所有仙阀的力量吗？
事实上，玉凌霄之所以会出现，原本便是儒生道祖希望尽可能集中人族力量镇压妖怪，天下所有仙阀苦玉凌霄久矣，年年进贡，受尽盘剥，谁又肯头上坐着一个皇帝老子吃他肉喝他血？
若是儒生道祖仙逝，不说依附而来的强者们是否会散去，单单这年年供奉便会拖沓，而玉凌霄又养兵无数剿灭妖魔，用耗非常之大，没有了天下仙阀的供奉给养，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垮了。
最重要的是，如果没有了儒生道祖，玉凌霄便不可能一家独大！
理由很简单，试问天下岂有不灭之王朝，新旧交替，更新换代，这才是万物之真理。
只不过，这个世界是圣人单枪匹马便可镇压全天下的世界，儒生道祖说玉凌霄必须存在，那里玉凌霄就一定会存在，无论天下人如何怨气沸腾也无用。
因而，对沈愚山而言，若想向上清观复仇，强大自身才是正途！
“既然彻底想通透了，那便持之以恒的做下去吧。”沈愚山在心中默默想道。
手掌一翻，来自瑶池的琼浆玉液便陡然显现，这一次，他要借助此灵酿，一举化虫，冲击更高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