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能够被派来进行暗杀任务,口风必然是严的。
那几个人又都是死士,无论如何拷打,均是不怎开口。而且在一开始的时候,差点想咬自己嘴中的毒药自杀。幸好周渐笙和连晟眼疾手快,没能让他们将毒药服下。
连晟听着监牢之中哀嚎连连,望了一眼周渐笙,“他们会开口吗?”
周渐笙摇摇头,无奈的说道:“也许会,也许不会。谁知道呢?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那就只有拼尽全力将它做好为止。除此之外我也没有什么旁的方法。”
“此事还需要师兄多多上心。”
“这是自然,无需你交代,我也会如此的。”周渐笙回头看了那几个鲜血淋漓,脸上糊满了鲜血,已经不能分辨面容的刺客。他又缓缓开口继续说道:“普通的方法没用,那就用咱们确定的方法咯?”
连晟心下一悬,“师兄的意思是……诈他们?”
“是的,我就是这么打算的。看他们这些人的样子,应当是要花钱雇来的。刚才你我也看见了,他们的背上都有一个彼岸花的纹身,想必是什么出自于江湖上的组织?!你同江湖向来无纷争,那么很有可能,他们是有人花重金雇来杀你的。至于那个人,你和我不是都有猜测了吗?如此试试诈一下也好。”
连晟点点头,“眼下也只有这一个办法了。”
周渐笙回了刑讯室,他双手抱胸,往椅子上一倚,下巴微微抬起,“打了这么久……一个字也没说,你们倒也算是几条铁骨铮铮的汉子。我周某佩服你们。但是,我们各为其主各司其职。如今你们落在我的手中,又有敢行刺朝廷官员这样的事情做出,那么此事便必当会与你们扯上关系。也就是,江湖与朝廷扯上关系。”
此话一出,那几个刺客便微微有了些反应。他们抬起脸,尽管鲜血糊在他们脸上,模糊了他们的视线,但他们依旧费力地望着眼前的周渐笙。
“我呢?走南闯北的也听到过不少的事情。虽然是水鉴司的人,但也有不少江湖上的朋友。当我看到你们后面彼岸花的纹样,我便已经猜到个七七八八了。你们是天火阁的人?我说的没错吧?”
其中一个刺客噗嗤一笑,表情十分不屑,“我还以为,你是发现了什么呢?这种显而易见的东西,就不要说出来。”
周渐笙不慌不忙,“我生平最讨厌你们这样的人。你说说你们,费心费力的为主上做事情。就算是有什么高额的悬赏金,你们也不过是讨个辛苦费罢了。你们不能有爱人,不能有亲人,不能有自己的弱点,否则就会被组织抛弃。真可怜!就算到了这种地步,还要为旁人的死活隐瞒着。”
那几个刺客听完他的话以后也是丝毫不为所动。只有其中一个刺客,他的表情微微有些动容。这个刺客鼻翼微微翕动,嘴巴也张了张。周渐笙非常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个小细节,他决定将矛头指向那个刺客。或许这个刺客比其他人更好攻破一点。
什么样的人最可怕?就是死士。
他们几乎毫无弱点,只要败了,便会去死。
如果一个人他不惧怕死亡,那他几乎没有弱点。
周渐笙不疾不徐的吹了口茶,然后小啜一口,“今日你们失败的消息,恐怕你们的主上早就知道了。就算你们或许可以从水鉴司活着出去,这江湖天大地大的,天火阁总会找到你们的。到时候你们还是难逃一个死字。”
“呵呵,你别在这里风言风语了。今日无论你说些什么,我们弟兄几个也绝对不会背叛天火阁。”
周渐笙看着那个方才动容的刺客眼神更深了,他不看向别人,就只看着他。“你觉得呢?你值得吗?如果你愿意,说出这一单的生意究竟是谁指派的,那么水鉴司保证一定会给你们换一个身份逃出去。以全新的身份生活,再也不用受人制约。”
“你在骗我。你自己刚才也说了天大地大的,无论我逃到哪里去,他都可以找到我。”
周渐笙摇摇头,“并不是这样的。假如,是我们水鉴司放消息,说你们几个已经死了呢?如果这样他们必然会相信的。毕竟你们现在所犯的罪行本来就是死罪,没有什么可以商量的道理。如果我放你们出去,你们回去也是一个死。可若是你愿意和我合作,我给你捏造一个身份。至于尸体,水鉴司多的是,不愁伪造一个。怎么样?这笔买卖,对你来说还算是很划算的吧?!要不要考虑一下?”
那个刺客沉默了半天,终于支支吾吾的开口问道:“你没有在骗我吗?”
另外几个刺客听到他这般问,疯了一般的吼道:“你竟然想要背叛主上。你将来定然会不得好死的。”他们每个人都被绑在刑柱上紧紧的,以至于激动的时候,脚链和手链都发出刺耳的噪声。
那个刺客道:“诚然如他所说,我们哥儿几个在天火阁能得到什么好处呢?每天冷冰冰的,每三个月就要进行一次特训,输了的人就得死。我告诉你们,我已经受够了这种生活。”
“你背叛了主上,你身体里面的蛊毒就再也没有解药缓解了。你会生不如死的。”
“只要呆在天火阁一天,我就觉得生不如死,浑身难受。如同蝼蚁一般,提线木偶一样被控制着过完这一生。那还不如自己,明明知道什么时候要死,恣意妄为的活一次来的自在。”
周渐笙听闻此言,嘴角渐渐的漫上一丝笑容。他鼓起掌,稀稀落落的几个掌声在空旷的刑讯室之中,竟然显得有些“如雷贯耳”。
另外那几个刺客道:“那你又凭什么相信眼前这个人不会骗你呢?”
那个刺客迟疑了一下,还是斩钉截铁的说道:“不论他骗不骗我,我都想说出这个人。你们别傻了,兄弟们。我们说不说,难道重要吗?只要我们计划失败了,就不会有活着的那一日。就算他要骗我,那横竖不过也就是个死。既然如此,何不把背后那个人讲出来呢?我为什么要替他背这个锅?”
“不错嘛!我很欣赏你,你觉悟很高哦。”说罢,周渐笙抬抬下巴,“那么,你也就直接说吧。咱们也就别绕什么弯子了。既然现在话已经讲了这么彻底了,你说是吧?”
“那是自然。我也不愿意再多讲些什么废话了。他们不说是他们的事情,反正我说就是了。我对天火阁已经失望透顶,只希望少侠你可莫要骗我。”
“那当然了。水鉴司做事情一向讲诚信。”
“其实,我不知道雇人来杀他的到底是谁。”
周渐笙眉心一跳,笑容渐渐凝固,“你是在逗我吗?我方才有没有听错,你说的是你不知道那个人是谁?”
那个刺客点点头,“我当然不知道他是谁。交易只跟主上做,而我们只不过是遵循的主上的命令。他让我们杀谁我们就杀谁。”
“呵……那可真有意思。那要是连你们都不知道,我……”
“但是……”刺客说道,“我记得那个人的长相。那是个男人,他的脸长得四四方方的,蓄了胡子。一双眼睛看着就让人觉得凶悍。”
周渐笙道:“有没有什么比较标志性的地方?比如说行事的动作,或者说身上有什么疤痕之类的。”
那个刺客起先摇摇头,忽然又蓦然开口说道:“我记得,他最后说了一句“柳某”。我想,他应该姓柳没错了。”
周渐笙眯起眼睛,将那个刺客方才所描述的面部特征与柳意疏作比较,仔细想形容的倒确实贴切。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都只是这个人的一面之词罢了。
周渐笙拍了拍自己衣摆上那根本就不存在的灰尘,缓缓说道:“你方才所讲的这些事情,我都会一一求证。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没有什么隐瞒。那么届时,我也会如你所愿用一个假的尸体来替换你。给你编造另外一个身份,好好过你自己的日子。”
“我发誓,方才所言句句属实。”
“对了。既然你们主上交易都是和对方私下接受的,从来不会经过旁人的手。你是怎么将这件事情知道的这么清楚的?”
那刺客表情有些懵,显然是没料到周渐笙为何会这般问他。但是刺客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道:“我不小心撞见了。”
“哦,原来如此。多谢你今日的配合。”周渐笙在心里想了想,这答案看起来简单的有些匪夷所思,但或许真是这样也说不准呢?
他走出审讯室,望着等候在外面的连晟,“刚才那个人都说了些什么,想必你已经听见了吧。”
“是的。只是,这件事情证据不足,恐怕最多只能到王上面前闹一闹。如果现在将这件事情闹大,暴露在阳光之下。恐怕只会打草惊蛇。到时候可就相当于在变相的提醒对手了。”
“这点事情我自然明白,你且放心就好。你要做什么便管你自己做什么,柳意疏那里,就算他没有雇人来刺杀你,想必你也早已经想到了方法,让他露出马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