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你,是毒药
素衣凝香2020-01-16 11:103,296

  丁冬抬起头,望着在法国梧桐掩映下“普宁康复医院”的浅绿色牌匾,忽然有了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十五年了,十五年前所发生的一切,对母亲而言是否也如隔世?

  丁冬深深地吸了口气。

  昨天她给母亲的康复医生打了电话,刘医生告诉她,母亲的情况已经日渐好转,她已经可以适当回忆起从前的一些事情。这对于丁冬来说,无异于是一个好消息。

  安萌萌所告诉自己的那一切,她都想要向母亲求证。

  十五年前大火燃起的那天,自己为什么会在银河大酒店;父亲的失踪,又与那场大火有什么联系;自己既然在酒店,到底看到了什么?

  这些问题就翻滚着、沸腾着,快要从丁冬的心里溢出去了。

  如果可以知道答案,那该有多好。

  “丁冬?你来了?”赵护士正推着坐在轮椅上的母亲散步,看到丁冬,赵护士很是欣喜。

  丁冬点了点头,走了过去:“我来吧。”

  赵护士微笑着将轮椅交给了丁冬。

  “刘医生说你母亲恢复得很好,你们聊吧,有需要随时喊我,我就在那边。”赵护士指了指不远处的医护站,说。

  丁冬谢过赵护士,推着轮椅,慢慢地走在在绿草间蜿蜒的小路上。

  今天的母亲穿着一件浅蓝色的针织衫,背挺得笔直。

  刘医生说得没错,母亲的状态确实很好,人也胖了一些,脸庞也比从前都略加圆润,她凝望着前方,很安静。

  安静到丁冬以为终于可以说出深藏在心中的疑问。

  “妈……你还记得吗,十五年前的那场大火?”

  将轮椅停在爬满藤蔓的凉亭下,丁冬弯下身来,直视着母亲,问。

  母亲静静地望着丁冬。

  彼时,丁冬并不知道,母亲的安静其实是一个陷阱,则丁冬正渐渐地靠近。

  “妈,”丁冬握住了母亲的手,恳求,“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十五年前那场大火着起来的时候,我是不是也在场?为什么你从来没对我提起过?而且,你为什么要给我办转学,为什么不让我与从前的同学联络?十五年的那场大火,和大火之前的事情,为什么我全都想不起来?!还有……”

  “爸爸他……是不是有什么事情一直瞒着你,瞒着我们?”

  不知道是不是这个话题触动了母亲,她的手,微微地攥了一攥,表情也微微地变得不同。

  丁冬用混合着紧张与期待的表情看着母亲,关于十五年前所发生的一切,她都是在新闻和报纸,还有周围人的议论声中了解到的。当长大后的她拿着这些碎片般的问题去问母亲的时候,母亲已经被这些流言蜚语压得垮掉了,关于父亲的所有,不论是工作上的,还是生活上的,甚至连父亲的个人物品,全都被母亲剪成碎片,扔得扔,烧得烧,化为了丁冬永远也拼凑不齐的碎片。

  但安萌萌的话,却意味着在大火发生的那天,丁冬知道了父亲的某个秘密。某个足以让年幼的丁冬陷入崩溃和恐惧之中的秘密。

  这个秘密,母亲也知道吗?

  又或者……这才是母亲的精神状态出现问题的原因?

  “妈,请你告诉我,”见母亲不发一言,焦急的丁冬便继续追问,“在大火烧起来之前,我爸有没有说过些什么,或者什么异常?还有,你有听说我爸的同事之中,也有熊猫血的人吗?当年公布的伤亡人员名单……”

  也许是因为丁冬太过急切,以至于丁冬没有发现母亲那已经变了的脸色。

  “妈,爸爸他……”

  突然,母亲扬起手,“啪”地一声,狠狠地打在了丁冬的脸上。

  突如其来的疼痛令丁冬怔在了当场。

  “不许提他!他没资格当你爸,他没资格,没资格!”

  母亲的一只手紧紧地抓着轮椅的扶手,另一只手疯狂地敲打着轮椅,她的脸因为激动而涨得通红,原本便突出的血管崩起,令她看上去癫狂而恐怖。

  “妈……妈!”丁冬不顾疼痛地扑上去抱住母亲,却依然无法阻止她的捶打。

  从前手无缚鸡之力的母亲,此时变得异常野蛮,扶手上方固定的海绵被她打掉,固定海绵的螺丝划伤了她的手,鲜血淋淋,而母亲却浑然不觉。

  怕母亲伤到手,丁冬立刻伸手挡住那个突起的螺丝,却因为母亲的一击而划伤了自己的手臂。

  “妈,不要闹了!”

  丁冬用力地把母亲抱离轮椅,然而这么一来,母亲的拳头便落在了丁冬的背上。

  “贱人!你就和那个贱人走!为什么要回家,为什么要羞辱我?我是那么好欺负吗?贱人!贱人!”

  母亲一下接一下地捶打着丁冬的背,每一下都疼得她冷汗直流。赵护士和一位护工跑过来,将丁冬的母亲抱到了一边。

  “你没事吧,丁冬?”赵护士急切地问。

  丁冬摇了摇头,努力平复心头涌上的阵阵苦涩。

  彼时,又有几名护工赶了过来,见到母亲的样子,他们急忙上前帮忙。

  “先送病人去病房吧。”赵护士说着,又回头去看丁冬,“你母亲最近的情绪一直很稳定,刚才,你是不是跟她说了什么?”

  丁冬迟疑了一下,终是懊悔地低下了头。

  是她不好,明知道每每提及父亲,就会造成母亲情绪上的崩溃,但每一次她都心存侥幸,以为会有奇迹发生。

  可是,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让母亲这样崩溃?她口中的那个“贱人”,又到底是?

  “丁冬,你没事吧?”

  康复医生刘医生走了过来,见丁冬表情悲伤,她轻轻拍了拍丁冬的肩膀,柔声道:“很抱歉,是我建议你来的,因为之前的康复工作,确实颇见成效。不过,你母亲的病情,确实是我见过的最反复,也是最多变的一个,也许需要更多一点的时间。”

  丁冬默默地点了点头。

  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劲敌,就是时间,无论你有多么的焦急,都只能在它的面前耐着性子,忍受煎熬。

  除了等待,就只有等待……

  “幸好,我已经习惯了等待。”丁冬耸了耸肩膀,自我安慰。

  ***

  “Green”咖啡厅,丁冬和马尔斯第一次相约的那家咖啡厅,它的咖啡虽然称不上完美,但却因为老板挑选咖啡豆的眼光而别俱特色,是值得再次光顾的地方。也许是因为这个原因,马尔斯把它定做了与丁冬进行“合作会晤”的固定地点。

  当丁冬气喘吁吁来到咖啡厅的时候,马尔斯已经等在了那里。

  “抱歉,马总,我来迟了。”让总经理等,丁冬总是感觉有那么一点的别扭。

  “既然知道迟了,下次就早点出来。”马尔斯把菜单递到了丁冬手里,“喝什么?”

  “当然还是拿铁加海盐,马总请客,我要好好看看吃点什么。”丁冬一边看着菜单,不自觉地伸手去撩额前的长发。

  马尔斯的目光,落在了丁冬的手臂。

  丁冬的手臂上,有着一道划痕。那正是她为了避免母亲划伤手时,被螺丝划破的。因为当时离开得匆忙,她只用消毒纸巾拭去了血痕,那鲜红的一道在雪白的皮肤上显得异常突兀。

  马尔斯慢慢地伸出了手去。

  当马尔斯的手出现在眼前,丁冬不禁有些意外。

  修长而又充满了力量感的手指在距离丁冬只有一厘米远的地方停住,丁冬的目光落在他的指尖,看到它在轻轻地颤抖。

  丁冬疑惑地抬起头,望向了马尔斯。

  马尔斯的表情,有些奇怪,他好像在努力克制着某种情愫,却又因此而痛苦,以至于表情都变得极为僵硬,甚至扭曲。

  “马总?”丁冬被他的神情吓了一跳,马尔斯如梦方醒,猛地收回手,神色亦在骤然间变得冷淡而疏离。

  “你的手,怎么回事?”他指了指丁冬的手臂,却并没有看她。

  丁冬这才想起,自己的手臂上还挂着伤。她不自觉地侧过身子,放下了手臂。

  “没什么。”她说。

  马尔斯终将目光落在了丁冬的身上,她紧抿的嘴唇,她藏起的伤痕,她眼中想要隐匿在倔强之下的悲伤,全都映入他的眼底。

  你在藏什么?

  吝啬又精明,孤独却倔强,悲伤且坚强,丁冬啊丁冬,你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女孩?

  而我,又为何只要轻轻碰触,心跳就会如此剧烈?

  不,不对,刚开始的时候,是需要碰触,可是刚才,就在刚才,他的手明明还没有碰到她不是吗?为什么心跳也会这么快?

  他的心脏,明明医生说可以在短期内控制,但却频频在她出现的时候出现状况,其中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马尔斯望着丁冬的侧脸,寒星一般的眼眸变得冰冷而复杂。

  他的心,竟突然再次剧烈地跳了起来。

  一下接着一下,强烈而又急促。

  马尔斯克他转过头,不再去看丁冬。

  现在,竟然连看都不能看了吗?

  马尔斯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呼出,努力让自己平静。

  这个女孩,叫做丁冬的女孩,她一定是毒药。

  饱含引他病发的毒。

继续阅读:第八章 红姨?红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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