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江花荣还以为他们是要拦路的,刚想开口说话,没想到这个小伙子却先张口了:“今天我和你比试,一定要分个胜败,看看是谁更厉害。”
他这么一说,从山岗背后又出来一百多人,领头的也是一个穿白衣服的年少的小伙。他们二人手里都拿着方天画戟,一边是素白旗,另一边是艳红旗。二人相见了,都跳下马,走到大路中间来,就开始比试。二人打斗的场面那真的是十分壮观:
旗仗盘旋,战衣飘飘。绛霞影里,卷几片拂地飞云;白雪光中,滚数团燎原烈火。故园冬暮,山茶和梅蕊争辉;上苑春浓,李粉共桃脂斗彩。这个按南方丙丁火,似焰摩天上走丹炉;那个按西方庚辛金,如泰华峰头翻玉井。宋无忌忿怒,骑火骡子奔走霜林;冯夷神生嗔,跨玉狻猊纵横花界。
两个壮士各使方天画戟,斗到三十余合,不分胜败。花荣和宋江两个在马上看了喝采。花荣一步步趱马向前看时,只见那两个壮士斗到深涧里。这两枝戟上,一枝是金钱豹子尾,一枝是金钱五色,却搅做一团,上面绒绦结住了,那里分拆得开。花荣在马上看见了,便把马带住,左手去飞鱼袋内取弓,右手向走兽壶中拔箭,搭上箭,曳满弓,觑着豹尾绒绦较亲处,“飕”的一箭,恰好正把绒绦射断。只见两枝画戟分开做两下,那二百余人一齐喝声采,都说这一箭水平高超。
二人都惊了一跳,便都不斗了。都骑着马到宋江这边来,就问道:“敢问将军大名?”“我乃清风寨知寨小李广花荣,这位哥哥是山东郓城的及时雨宋公明。”两个人一听,就都丢下马,上前拜道:“早就久闻大名了,今天有幸得以见面。”宋江赶紧下马扶起二人。“敢问两位壮士大名?”那个穿红衣服的说道:“小人姓吕,名方,祖贯潭州人氏,平昔爱学吕布为人,因此习学这枝方天画戟,人都唤小人做小温侯吕方。因贩生药到山东,消折了本钱,不能够还乡,权且占住这对影山打家劫舍。近日走这个壮士来,要夺吕方的山寨,和他各分一山,他又不肯,因此每日下山厮杀。不想原来缘法注定,今日得遇尊颜。”宋江又问那个穿白衣服的。“小人姓郭,名盛,祖贯西川嘉陵人氏,因贩水银货卖,黄河里遭风翻了船,回乡不得。原在嘉陵学得本处兵马张提辖的方天戟,向后使得精熟,人都称小人做赛仁贵郭盛。江湖上听得说对影山有个使戟的占住了山头,打家劫舍,因此一径来比并戟法。连连战了十数日,不分胜败。不期今日得遇二公,天与之幸。”
宋江既然得到了二人的消息,就说道:“既然如此,我就想劝两位和好,你们觉得的怎么样?”二人都十分欢喜,自然也就答应了。宋江这么一耽搁,后面的人马也就赶到了,宋江就把他们引荐给了吕方和郭盛。吕方就先请众人上自己的山杀鸡设宴,招待众人。第二天,郭盛又准备好酒食款待。宋江就全他们一起去梁山泊聚义,二人都欢天喜地的答应了。就把两山的人马都打点齐了,就准备出发。宋江说道:“等等,要是就这样去的话,假如我们这里三五百人马直去梁山泊,他那里必然会有探子打探,要是真把我们当成是剿匪的官兵,造成误会,那就是节外生枝了。等我和花荣先去报告了,你们再来。”秦明说道:“兄长高见,你们先行,我们等半日后再行。”
宋江和燕顺各骑了马,带领随行十数人,先投梁山泊来。在路上行了两日,当日行到晌午时分,正走之间,只见官道旁边一个大酒店。宋江看了道:“孩儿们走得困乏,都叫买些酒吃了过去。”当时宋江和燕顺下了马,入酒店里来;叫孩儿们松了马肚带,都入酒店里坐。
宋江和燕顺先入店里来看时,只有三副大座头,小座头不多几副。只见一副大座头上,先有一个在那里占了。
那人生得八尺来长,淡黄骨查脸,一双鲜眼,没根髭髯。宋江便叫酒保过来说道:“我的伴当人多,我两个借你里面坐一坐,你叫那个客人移换那副大座头与我伴当们坐地吃些酒。”酒保应道:“小人理会得。”宋江与燕顺里面坐了,先叫酒保:“打酒来,大碗先与伴当一人三碗,有肉便买些来与他众人吃,却来我这里斟酒。”酒保又见伴当们都立满在垆边,酒保却去看着那个公人模样的客人道:“有劳上下,挪借这副大座头与里面两个官人的伴当坐一坐。”那汉嗔怪呼他做上下,便焦躁道:“也有个先来后到。甚么官人的伴当,要换座头!老爷不换!”燕顺听了,对宋江道:“你看他无礼么!”宋江道:“由他便了,你也和他一般见识!”把燕顺按住了。
见那汉转头看了宋江、燕顺冷笑。酒保又陪小心道:“上下,周全小人的买卖,换一换有何妨。”那汉大怒,拍着桌子道:“你这鸟男女,好不识人,欺负老爷独自一个,要换座头。便是赵官家,老爷也鸟不换。高则声,大脖子拳不认得你。”酒保道:“小人又不曾说甚么!”那汉喝道:“量你这厮敢说甚么!”燕顺听了,那里忍耐得住,便说道:“兀那汉子!你也鸟强,不换便罢,没可得鸟吓他。”那汉便跳起来,绰了短棒在手里,便应道:“我自骂他,要你多管!老爷天下只让得两个人,其余的都把来做脚底下的泥。”燕顺焦躁,便提起板凳,却待要打将去。
宋江因见那人出语不俗,横身在里面劝解:“且都不要闹。我且请问你:你天下只让的那两个人?”那汉道:“我说与你,惊得你呆了。”宋江道:“愿闻那两个好汉大名。”那汉道:“一个是沧州横海郡柴世宗的孙子,唤做小旋风柴进柴大官人。”宋江暗暗地点头,又问道:“那一个是谁?”那汉道:“这一个又奢遮,是郓城县押司山东及时雨呼保义宋公明。”宋江看了燕顺暗笑,燕顺早把板凳放下了。那汉又道:“老爷只除了这两个,便是大宋皇帝,也不怕他。”宋江道:“你且住,我问你:你既说起这两个人,我却都认得。你在那里与他两个厮会?”那汉道:“你既认得,我不说谎,三年前在柴大官人庄上住了四个月有余,只不曾见得宋公明。”宋江道:“你便要认黑三郎么?”那汉道:“我如今正要去寻他。”宋
江问道:“谁教你寻他?”那汉道:“他的亲兄弟铁扇子宋清教我拿着家书去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