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己心里已有定数，去做就是了，何必问我？”
宁致远这么一回答，所有的人都是一愣。
“师君刚才几乎是有问必答，而且言之有物。但只是换个人而已，居然又是这么一种态度，这是为什么？是因人而异还是为了别的什么？”
看到这种情景，他们心里都在估量，难懂这位师君还真的游历人间的修行高人，已经到了至诚之境的存在？
有传说，道至至诚，可以遍知。虽说有修习天机之人可以看出别人的祸福吉凶。但这位能够看人道途，可不是那种普通自称能够看破的天机的修士可比的。
宁致远并不知道黑衣道人的来历，他们可是清楚无比。
黑衣道人可不是楼观山中潜修之人，而是最近从蜀中过来的天师道中祭酒。
来到楼观，说是寻找同道，好互相参详，以求修炼更进一步。
但看他举动，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一个存在。他此来楼观，是有着某种目的的。
所幸此人不但道术精通，而且出手极为大方，所以大家不好拉下脸拒绝此人罢了。
而今天一听说，要来这里观礼的同时，还会和以为高人论道，就死皮赖脸跟着过来了。
毕竟都是同道，虽然楼观这里和蜀中的天师道家族，并不是同一流派，但怎么也都是道门中人。
但是，没想到的是，尽管黑衣道人不住地追问，而且态度极好，那位师君居然滴水不漏，根本不做出任何的指点，逼得急了，人家一句，你自有主张，做就是了，还用在这里询问么？人家真的说出指点，你愿意改弦更张？
话说到这里，黑衣道人再不明白宁致远的心意，就是蠢货一个了，只好讪笑一声，干脆告辞离开了。
其实对于宁致远来说，他根本没有看出黑衣道人有着什么不妥，只是在那人出言询问之时，他突然感觉到，只要自己敢于给这个黑衣道人任何指点，那怕是漏出些口风，都会于己不利。而且是因果纠缠，有责偌大的风险的那种。
有着这种警示，宁致远熟读道藏，要是再不明白黑衣道人的身份，就是活该吃亏了。
不说具体黑衣道人是谁，就凭着这种警示，宁致远都能知道，眼前这位绝对是搅动风云，而且结局不怎么好的那种枭雄，不说能够比肩张角仨兄弟，但也应该是相差不多的同样人物。
一般来说，这种人的结局可都不怎么好，只要牵连到谁，绝对是相当麻烦的那种。
而且偏偏不用多久，可就是五胡乱华，胡骑南下，逼得汉人衣冠南渡，中原荼毒，二就是江南之地，可还有着一场孙恩之乱呢。
这可都是杀戮遍地，血流漂杵，有着绝大因果的存在。
不是宁致远觉得自己可以掺和得起的。所以干脆利落的拒绝最好。
而且就是他愿意说，人家真的会听么？这种因运而生的存在，哪一个不是心智坚韧的那种，绝对不会随意做出改变的。
所以，宁致远还是敬而远之为好。
黑衣道人并不着恼，反而干脆离去，倒是有些出人意料。但并不妨碍大家继续论道。
不过，说是论道，实则不过是那些道人一一展示自己的道术道法，求得宁致远这位他们如今承认的师君指点罢了。
宁致远看了他们各自的道法之后，却是有些无语。
要知道，当初宁致远所选的修炼之地，可就在盩厔这里，距离楼观并不远。所以，很清楚楼观山中，有着一脉道门流派，叫做文始派，尊奉老子为道祖，尹喜这位文始真人为开派祖师。门中以《道德经》《清静经》《文始真经》为主经，兼修符箓丹鼎，涉猎甚广。
但如今一看，相当失望。毕竟据他所知，楼观这里可是以内丹为主，符箓只是兼修，怎么还有着这么多的外丹之法？
今天第一个展示道法的老道者，就是用的外丹来补足自己的分身之术，黑衣道人不去说他，那就不是楼观修者。怎么这几个道人，还是有着诸多外丹之法？
要知道，在后世的时候，修行者可都是一致认为，外丹之法，属于榜之末梢，走歪了的修法。虽说看起来极其迅速有效，却是损害极大不说，就连道途也是断了的。
所以今天看到如此多的道人依旧自修习外丹，并且颇有一次为荣的做法和看法，让宁致远惊讶不已。
他的这种惊讶和意外，倒是被仔细观察留心的王岩看到，抽个机会，悄悄问道。
“师君，有不妥么？”
宁致远倒是极不客气，根本不做隐瞒的开口说道。
“不是不妥，而是很不妥。”
此言一出，别说王岩，就是听到他言语的那几位道者，也都看着宁致远这位师君，等候他的解说。
“外丹之法，源于最初的方仙道。大多是传自巫道。所谓方仙道，就是以方求仙，奢望长生。“
“上古之时，人神杂居，人巫相合，故而就是凡人体内，也有着神灵血脉以及巫人血统。不管神灵血脉还是巫人血统，都对于外丹之毒有着天然的排斥之能。所以，最初的方仙道，所用丹方还能够助人成就神灵，或者说沟通鬼神。”
“但黄帝之时，蚩尤带领众神作乱，殃及地上生民，使得人间强者凌弱，众者暴寡，酷刑泛滥，杀戮不止。天帝颛顼命“重”两手托天，奋力上举；令“黎”两手按地，尽力下压。因此得以绝地通天。人神两分。从此以后，所有的人，再也没有神灵血脉以及巫人血统的存在。”
“因此，凡人对于外丹之毒，根本无法祛除。最初服用，也许会有些功效，但久而久之，丹毒淤积，危及性命不说，就是道途，也为之断绝。”
“所以，如今修炼，最好不要使用外丹。那就不是正道来的。”
“你们可曾明白？”
宁致远说到这里，正色严肃，让王岩以及那些道人都感到惴惴不安，不知道该怎么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