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人带着去前头扎马步了。”曲韵回了一句，又问：“那夫君，外祖父的身子当真就没法子了么？”
他老人家这些年的身子其实一直都是挺不错的，也就是最近这半年，才一直不见好。
他只是觉得困觉的时候多了，但这就是不好的兆头。
亏得平日里没什么大病大痛的，若不然老爷子必定也会发现。
“现在还不好说……”
顾凉坐下，这才说：“你也知道如今长容的医术远在林太医之上。林太医不敢断的病，长容那是一断一个准！
如今他尚未从昆仑山回来，能不能拿到药不好说。拿到了药之后，这药对外祖父的病能不能奏效，也不好说。
总之这一切都得先等他回来，林太医说他会在年前回来的，眼下也没多少时间了，就先等一等吧！”
指不定等他将爹娘都接回来的时候，这孩子与范太医也有信儿了。
曲韵听着他说的这些话，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
尤其是现在这个时候，她知道，如果外祖父一走，秦府也好、顾家这边也罢，都会受到很大的影响。
老爷子就是这两家的根本啊，若是人都没了，大家必定接受不了。
她微微蹙眉，想说些什么，但最后却是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顾凉见她这般，也就拉过了她的手，道：“莫要担心，都有我呢……”
“夫君，就是因为什么都得指望着你，所以我才更加担心。”曲韵说，“嫁给你之后，我当真是什么都没怎么操心过。”
甭管是家里头的事情，还是外边的事情，她真的都不用怎么操心。
上一世在曲家的时候也好、出嫁了之后也罢，她日日都殚精竭虑，走一步就得想三四步，从不敢行差踏错。
但是这一世呢，大部分时候她真的就是安安心心的过自己想过的日子。
外头的纷争，基本上都与她无关的。
听着自家夫人说的这些话，估顾凉也就摇头失笑，“怎么没操心？这不是就在操心么……
再等几年吧，等将来孩子都能跟长福、长容几个一样自己拿主意了，我就辞官，带着你与爹娘去花河村过小日子。”
他们的孩儿虽说也聪明，但比起几个外甥来说，却还是差很多的。
但这也没关系，他们终归是可以挑起这个担子的。
秦府的后辈们也好，他们家的这三个孩儿也罢，都不小了……
自己这一辈，也到了该好生歇息的时候了。
曲韵一听他这话，就微微有些震惊，“辞官！？夫君，这事儿你可与圣上说过？”
他是圣上身边的红人，圣上如今也没到退位的时候，他想走，圣上怕是不会放人吧？
顾凉知道她担心什么，也就轻轻的捏了捏她的手心，小声的道：“伴君如伴虎，且老虎自己的势力大了，就会忌惮旁边的猛兽。
此番外祖父得病，也不过是隐隐减少了圣上对我们的忌惮而已！不管外祖父这一次能够顺利度过，我日后都不能再像以前那般了。”
他这话一出，曲韵的眉头更是越皱越紧，“那……”
圣上对他忌惮了的话，那这不是很危险么？
一想到历朝历代君臣相杀的事情，曲韵脸色顿时就白了几分。
她坐直了身子，一瞬不瞬的看着顾凉，“夫君，若他当真对你不信任了，我们辞官也不是好法子。”
这样子的事情她知道不少！
就拿这些年死去的大臣来说，有几个是真的生老病死的！？
其实这些都是圣上下令处理掉的大臣罢了！
虽说这一部分人里头有贪官、也有真心想要造反的人，可她也清楚，这里头也有真心实意为昭国为皇室做事的官员！
有些，更是从当年圣上荣登大宝之前就已经跟随了的。
如今这才过去十多年，圣上就已经起了要将忠心耿耿之臣清除掉的念头了！
他们都得了这般下场，那自家夫君坐在丞相之位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下场怕是不会比他们好到哪里去。
越想，她心里就越是乱糟糟的。
见她是真的慌了，顾凉也就将她拥在了怀里，低声说：“现在还没到那个时候，他只是觉得我会威胁到他而已。”
毕竟这些年来，老百姓们拥戴自己。
臣子忌惮自己比忌惮他忌惮得多……
且国师大人在喝醉的时候，也说漏嘴了。
那句“这天下本该姓顾”，其实早就让他心里有了疑心了。
他明知道这一局为何会变成如此地步，可若是他自己不相信，非得要走君臣相杀之路的话，自己也不可能坐以待毙的。
这些年自己一步一步的布局，如今也差不多是时候收网了。
但他不愿意现在就收网，他要看一看，那位子上的人，是不是真的要对自己下手。
若当真是，那这兄弟情义，就没了。
仅剩的，就只有君臣之礼。
他没把这些事情告诉曲韵，就是怕她会胡思乱想，“韵儿，总之这些事情你莫要担心，我心中都有数的。
且长青老前辈也好、国师大人也罢，断不会让他这么做……”
昭国的安定是如何来的，他自己心里也有数。
若是他自己违背了天道的意思，他怕是会比自己的下场还惨呢。
顾凉这镇定自若的姿态让曲韵心中稍稍安心了一些。
她就这么窝在顾凉怀里好一会儿，这才退出来，“那夫君，如果你有什么想说的，一定要说出来，别自己一个人憋着。”
“当然。不跟你说，我与谁说去？”顾凉眼里的笑意多了几分。
但曲韵不知道，他心里的冷意，也是一样多的。
若是不笑的话，他怕自己会在她面前暴露了。
那位想要做什么，他心中都有数儿。
毕竟是一起打天下的人，两人对对方都很是了解。
但是近些年，他的确是变得跟自己原来认识的那人不一样了……
他怕自家夫人会发现自己的异样儿，也就继续抱着她，好让她不看到自己的双眼。
同一时刻里，国师大人正在长青的院子里蹭吃蹭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