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上午十点，正是人们出门逛街的好时间点。市区刚过完早班的高峰期，又迎来了另一个高峰期，嘈杂的声音穿过高楼大厦，划破了蔚蓝的天际。商贸区车水马龙，接踵比肩。
楚忆有心事，挤在人群中，没有多久就跟丁颜、乔清他们走散了。站在麦芽糖的小商铺前，卖糖年轻小伙子见楚忆双目失神地盯着玻璃橱柜里的麦芽糖糖画，还以为是被栩栩如生的麦芽糖糖画给吸引了。
小伙子搓着双手，正要说服楚忆买一个的，而顾熠就突然出现在楚忆的身后，秋凉如水的声音打破了楚忆的沉思，“喜欢哪个？”
楚忆愕然抬起头看去，顾熠的面容映入瞳孔之中，而后才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是一排整齐的糖画，然后顺手指了一幅凤凰图，“这个。”
“多少？”顾熠问小伙子，接着拿手机去扫贴在橱柜上的二维码。
楚忆拿到糖画后，并没有着急着去撕开包装纸，而是拿在手中。楚忆看着黄澄澄的糖画，酝酿了一会儿才鼓起勇气，“熠哥……”
顾熠闻声挑了一下眉，回头略惊讶地看着她，“有事？”
秋风习习，略过窗外的玉兰树，一阵阵花香飘进来。楚忆不知何时停下笔，望去窗外，玉兰树挺拔，叶间藏着尾指大小的白色花苞，有些花苞敞开了，丝丝的花蕊在花心中引来了采蜜的蜜蜂。
若有若无的清淡花香并没有让楚忆的心神安宁，反而一直让她回想着那天：
楚忆的贝齿咬了一下唇瓣，手也不自觉地捏紧了支撑糖画的竹签，“熠哥，我想知道严恩星这个人。”据楚忆对楚漓的了解，楚漓绝对不是主动惹事的人。只能是严恩星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惹怒了楚漓。一想到这个，楚忆的心就很慌，很乱。因为严恩星回来了。
顾熠的睫毛煽动了一下，眸色晦暗不明，良久后，嘴角微微勾起，“可以啊，你想知道什么？”
“他的一切。”楚忆捏紧了竹签，不经意间竟然把竹签给折断了。刺痛感在掌心蔓延让楚忆回神，而断掉的竹签一直握在手心里。
顾熠玩味地瞧了一眼楚忆，而后抬眸看去摩肩接踵的人群，笑了，“边走边说？”
楚忆没有回答，默认了。
两人重新挤进人群中，楚忆瘦小，三两下就被顾熠甩在了身后。
楚忆望着顾熠的背影，心中一阵懊悔，抿紧了粉嫩的唇瓣。
然而，顾熠却转身回来，一手抓住她的手腕，拉她到自己的身边，将她护在无形的保护圈内，见楚忆安全了，不会再被挤出去后。顾熠的薄唇翕动，“严恩星这个人……”
顾熠默了默，想到严恩星的所作所为，低眸看了一下天真烂漫的楚忆，忽然之间不想说了。
见顾熠不说了，楚忆抬眼看他，“怎么了？”
“没事。”顾熠收了心，想了一下，总结，“作恶多端。”
“？？？”楚忆皱着眉头，“没了？”
“恩。”
“作恶多端。”楚忆在草稿纸上写下这个四个字，眉头微蹙着，“到底是做了什么坏事？”
放学的铃声响起了。就算是没有课，学校的铃声每天都准时播放。
楚忆把草稿纸上的“作恶多端”给涂抹了，顺手将草稿纸放在桌面的左上角，而后认真地写顾熠的作业。直到下一次铃声响起，楚忆伸了伸懒腰，白板边上的时钟显示已经傍晚六点了，教室里面还是没有其他人来。
楚忆收拾好顾熠的练习册，瞄了一眼教室，还是不放心，走到后门，探头出去看了一下走廊，空无一人，这才放心地走回去。从背包里拿出一本文综试卷，是历年高考卷。
文综试卷夹在练习册里面，楚忆拿着这几本书，蹲在顾熠的课桌边上，瞧着顾熠的抽屉，整齐而有秩序。
楚忆把文综试卷单独抽出来，塞到顾熠课桌里面，保证看不出放了一本试卷后，楚忆才随便把顾熠的练习册放到课桌里面。
楚忆的速度很快，可心跳更快，这过程用了不到一分钟，可楚忆却是耗费了不少力气。等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静静地坐了五分钟后，楚忆才翻开自己的练习册，埋头继续写。
晚上七点开始，陆陆续续有同学回来了。
顾熠是踩着七点半的铃声进教室的一眼看去教室，首先映入眼帘的依旧是楚忆那一头长发，柔顺地搭在后背上，在白炽灯下显得更加黑亮。刚坐下，顾熠就习惯性地伸手去扯楚忆的头发，“楚忆同学。”
楚忆闻声回头，“你的作业在课桌里面。”
丁颜看着看着也习惯了他们的相处方式，的确也是楚忆所说的，是顾熠主动招惹的。
顾熠松开了手，看去自己的课桌里面，眼眸里闪过一丝怪异，练习册是随便放在课桌里面的，拿出来后，再看里面，和往常没有什么区别，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顾熠的眉头拧了拧，不再纠结这个了，放眼看去，楚忆正炯炯有神地看着自己，“怎么，担心我会给你不过关？”
不是，楚忆在看到顾熠眼里露出的疑惑后，就很担心顾熠回动手去翻看课桌里面，万一找出了属于自己的文综试卷，会怎么样？当即甩在自己面前？然后告诉班主任？
楚忆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暴露，依然装作很淡定，“没有。”
顾熠轻笑，随便翻看了一下，字体工整，依旧是没有错别字，连写错留下的痕迹都没有，书面干净得可怕。
丁颜在顾熠翻看练习册的时候，好奇地旋转目光，也看到了书面整洁的样子，心里暗吃一惊，不由得赞叹出声，“很厉害嘛，一点错处都没有。”
楚忆张口直愣愣地看着丁颜，脑海里却是浮现出读小学的时候，写错字后被孙柔教训的场景，“你要是认真写作业，专心致志，怎么可能会写错字？你就是一心二用！”
其实孙柔教训的不错，以前楚忆经常一心二用，写着作业的同时，经常在脑海里演算着各种计算题，物理小实验。导致每一份作业里面涂鸦非常多。作为语文老师的孙柔，看到这样的作业很生气，更是恼火了作为一个女孩子，卷面怎么可以邋遢！
自此之后，楚忆慢慢地习惯专心写作业。而后的每一份作业，再也没有出现过错别字了。
“还不赖。”顾熠看过作业之后，爽快地给楚忆转账。
一份作业两百。
一个晚上，楚忆就收到了六百。
区区几百在丁颜看来不过是日常花销的零头，不甚在意。让丁颜在意的是，顾熠为什么要让楚忆帮写作业，还出价钱。
丁颜也从班里的女生里打听过了，去年里顾熠并没有花钱雇同学写作业。
丁颜眯了眯眼，楚忆已经转身回去了，不解的瞳仁里倒映着楚忆黑亮的长发。
周日晚上的晚自习是没有老师来的，是安排学生自习。就算是七中的学生，周日的晚自习都是用来补作业的。
楚忆一早就回来了，作业都写完了。大把的空余时间，可楚忆不想学习，干脆拿了一个新笔记本，摊开，动笔开始写一个属于自己的故事。
而顾熠对自己课桌里面的书本很疑惑，趁着上课时间，顾熠将课本一本本地拿出来，拿了五六本后，发现了一本文综试卷，翻看一看，扉页上面写着英文CY。
“楚忆。”顾熠轻轻地念出声，接着扬起了嘴角。往后翻接着看，第一份试卷的选择题已经写完了，答题部分并没有填，想写也写不了，留空太狭窄了。返回去看选择题部分，楚忆已经对好了答案，三十五小题，错了一道。
再看标题，是五年前的高考卷。
顾熠不由得失笑，将试卷合起来，按照原本的样子放回去。
下课后，顾熠再次扯楚忆的头发，“你为什么选理科？”
楚忆侧过身，第一眼便是顾熠深邃的眼眸，似一潭深不见底的水塘，一不留神就会被吸引进去。但顾熠的话更是让楚忆警铃大作，她警惕地看着他，猜测着是不是自己的文综试卷被发现了，“为什么这么问？”
顾熠耸肩，摊开楚忆写过的语文作业，上面的阅读题答题规范。瞄了一眼迷惑的楚忆，继续摊开楚忆写过的历史、政治作业，“我发现你文科挺厉害的。”
丁颜瞧了一眼，楚忆写过的作业卷面真的很干净，而且字体工整，堪比印刷体，再看去楚忆，呆滞地看着那些作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顾熠像是知道什么，又像是不知道什么，淡然地看着她笑，“所以，我很好奇，你文科这么好，为什么要选理科？”
这一句话像是一个轰雷，劈的楚忆整个人僵硬不知道如何回答。
而丁颜则是想起在办公室里看到楚忆的成绩，当时只是不屑楚忆的理科成绩，觉得她两极分化，现在想来。
楚忆的文科成绩那么好，为什么要选理科呢？
按照她文科的成绩，只要恶补一下数学，名牌大学不在话下。
两道目光齐齐落在楚忆身上。
楚忆挪了挪唇瓣，不知道怎么解释。
正巧，乔清走过来了，一掌拍在桌面上，“熠哥，今晚我们开黑咯。”
顾熠幽幽地看到乔清身上，而丁颜则是埋怨他来的不是时候。
乔清不明所以，挠了挠头，“怎么了？”
“没事。”顾熠也不逼问楚忆了，只是在想那份文综试卷。
楚忆舔了一下唇瓣，被乔清打断了这么一下，没有回答，转身回去，看一下写了一节课的小说，铅笔字在白色的底页上苍白失色，毫无反抗力。
楚忆心烦意乱地把笔记本塞到课桌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