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草木可思2019-12-02 12:003,805

  回到楚家别墅,余淼淼还是在别墅大门口前站着等候。楚忆透过车窗看见余淼淼心急如焚地在门口的那方地方跺脚搓手,心头涌上一阵歉意。

  楚漓也看到了,淡淡地收回目光,“余姨其实挺好的。”

  “我知道。”楚忆认同地点头,不然她也不会打电话让余淼淼到警局来。只是楚忆有些奇怪,在下车前问楚漓,“余姨的工作室是做什么的?”

  楚宏远的公司已经很大,就算余淼淼不用出去工作,也不要紧。为什么余淼淼不在家里做全职太太呢?

  “设计室,帮人设计首饰品之类的。再多的,我也不了解。”楚漓回想了一下,似乎余淼淼也不会在家说工作上的事。这一点和楚宏远是一样的,两人都喜欢把工作在公司里完成,除非是很赶很急,又不得不回家,才会把工作带回别墅里。

  而且,在别墅里楚宏远和余淼淼的工作室都是分开的,颇有互不打扰的意思。

  楚忆了解, 下车之后,略快地往余淼淼方向走去,在三步之距停下脚步,余淼淼就过来了。

  “没事吧?”余淼淼和楚家父子一样,都是先上下打量着楚忆,有没有外伤。可能是作为一个母亲,心思格外细腻,余淼淼还撸起楚忆的衣袖,看手臂有没有伤。

  见到楚忆莹白的手臂上没有一丝的伤,余淼淼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了,而后抬眼看到楚忆脖颈处的红痕,脑子一阵轰鸣,难以想象当时的楚忆是被欺负成什么样了,鼻子酸酸的,眼睛也红了,“小忆……”说话间还伸手去轻抚着脖颈处的红痕。

  因是顾熠吻过,楚忆已经不怎么讨厌那个痕迹了,倒是一想到那个吻,楚忆的脸颊不自觉地浮起淡淡的红晕。

  “余姨,过去的就过去了。”

  楚漓识趣地没加入她们之间的聊天,下车之后,远远地站在一边,看着她们两个。之前,楚漓还担心着余淼淼会不会对楚忆不满,又或者楚忆会排斥余淼淼。

  幸好,楚家的情况没有那么糟,余淼淼也不是小三。楚宏远和孙柔离婚的时候,余淼淼也还没有认识楚宏远。

  楚漓回想起八年前,楚宏远突然跟问自己介不介意后母。当时,楚漓还以为楚宏远在外面的女人有了身孕,不得不把人娶进门。结果,楚宏远和余淼淼是相亲认识的,两人一拍即合,年前结婚,半年后余淼淼就怀孕了。

  余淼淼尴尬地收回手,想到如果自己不刻意地看那个“伤口”,不心疼地想要触摸一下,或许楚忆就不会在想起那一幕。

  余淼淼暗恨自己不会当母亲,懊悔地垂下眼眸,“小忆说得对。”

  楚忆进了警察局这件事,在楚家别墅里一下子就传开了。饶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楚渊也在客厅里等着。

  等人都到客厅了,楚渊才依依不舍地放下十二阶的魔方,抬头直视楚忆,“还好吗?”稚嫩地童声在偌大又安静的客厅里响起。

  余淼淼和楚漓两人都一惊,且都不敢相信地看去楚忆,什么时候楚忆和楚渊有交流沟通了?

  楚渊是天才儿童,且有轻微的自闭症。觉得身边的人都很蠢,不愿意多说一句来解释。平日里都不愿和人交流,都是待在自己的房间里。

  不能说楚忆没有受到过关心,只能说楚忆没有尝试过有那么多人关心自己,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楚忆揉了揉双眼,嘴角往上挑了一下,“没事,都过去了。”

  严恩星的事件似乎就到了这里就结束了。楚忆想着,应该是结束了。

  楚渊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后,再次拿起十二阶的魔方,快速地扭转着,一分钟不到就把剩余的还原了,接着又打乱了递给楚漓。

  楚漓接过手之后,翻转着六面,看了一下颜色的规则,在心里想着哪些公式可以用,然后手指也开始转动着魔方,虽然没有楚渊那么快,但楚漓还是还原了魔方。

  楚忆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

  余淼淼倒是习以为常,眉眼笑着挽过楚忆的手臂,“任由他们兄弟两个玩闹。小忆,你跟我来。”

  楚忆好奇地跟着余淼淼到她的工作室里。

  余淼淼的工作室和楚宏远的工作室是相对的,都是闭着大门,看不到里面。

  余淼淼用钥匙开门,一阵亮光划过,刺得楚忆睁不开眼。

  等光亮过去后,楚忆缓缓地抬起眼皮,工作室很简洁舒适,一面墙的书架放着资料书,一面墙的书架,上面摆放着余淼淼的作品。

  余淼淼往柜台方向走去,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宝蓝色的锦盒,转过身面对楚忆时眉梢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小忆,听说你要来我们家的时候,我很开心。这个本来是想着你来的第一天就送给你的。”

  楚忆想起第一天,尴尬地接过礼物,“谢谢余姨。”

  余淼淼顺便揉了揉楚忆的头顶,“不客气,本来就是一家人。”

  “现在可以打开看看吗?”小手握着礼盒,楚忆有些期待。

  “当然可以。”

  楚忆满心期待地打开礼盒,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块女式手表,棕褐色的表带,表盘是淡淡的金色,罗马数字沿着表盘围成一个圈,秒针哒哒地行走着,依稀间还能听见声音。楚忆拿起来,在不同光照下,表盘的颜色就不同,罗马数字的颜色也会随着光照的变化而变化。

  “好漂亮!”楚忆拿着手表看了好久,发现在表盘中央的几个英文字母,原来是汉语拼音 ,拼起来就是楚忆的名字。

  楚忆迫不及待地戴在手上。

  余淼淼高兴地看着她,雀跃的模样才是十六岁孩子该有的样子。余淼淼想起楚忆刚来的那一个星期,别墅里面的气压都是低沉的,闷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晚饭前,楚宏远回来了。

  余淼淼是高兴的,毕竟一家人很久没有整齐地吃过饭了。

  饭桌上,楚家人喜欢边吃边聊。楚宏远就问了楚漓学习上的问题,也问了楚渊的近况如何。最后才问楚忆,在新学校适不适应。

  楚忆也都一一回答。

  晚餐结束之前,楚宏远看了一下低头认真吃饭的楚忆,沉默了一下,同时也拿过餐巾擦手,擦完手后放下餐巾,对楚忆说,“楚忆,等会你跟我到书房,我有事情跟你商量。”

  楚忆讶异地抬头,楚宏远还是一如既往的严肃。恍惚间,楚忆以为见到了孙柔。

  人们都说,夫妻在一起生活久了,渐渐地就会像对方。一言一行,一举一动。

  楚忆沉默了一下才回答,“好。”

  楚宏远的书房就是他的工作室,堆满了各种各样的文件,但整齐有序。

  “坐。”书房里不仅有单独的书桌,还有接待人的沙发,茶几上有一套茶具,看起来并不常用。楚宏远为了让自己看起来不像是一个公司的老总,特意选了和楚忆一样的沙发,只不过是对面的。

  楚忆规规矩矩地坐下,双手交叉叠放在膝盖之上。

  楚宏远可以看出这些礼仪都是孙柔教的,想到十年来,孙柔都不愿意带着小女儿来看自己,也不允许自己去看小女儿。刚开始第一年,楚宏远还是会悄悄地水都看看楚忆,到后来,公司上市了,要处理的事情越来越多。楚宏远也没有那么时间去水都了,然后等到反应过来时,孙柔去世了,女儿也要搬过来和自己一起生活。看着十六岁的女儿,楚宏远骤然发现作为一名父亲竟然缺席女儿成长那么多年,空洞感由心底冒出,轻轻地叹气。

  “忆儿,严恩星的事情上是父亲处理不当了。”在商场上并不是说一句话就可以让一家上司公司落魄的,在这之前需要做的准备太多了。尤其是一家大公司,所牵连的利益也很多。在龙城,这些利益线犹如一张大网,将所有的权贵连接起来。楚宏远的眉角上隐隐作痛,想到严恩星对女儿做的事,既愤怒同时又觉得自己无力。

  楚宏远已经很多年没有这种感觉了,在商场上叱咤风云,各种选择也是挥手落笔之间就决定了。多年以来,头一回,让楚宏远感到无措。

  楚忆心头一跳,隐隐猜到楚宏远想要自己原谅对方,但不甘心,声调也不由自己控制高了两个音,“凭什么!”

  楚宏远早就猜到为了楚忆的反应,这个性子和孙柔简直就是一样,期待着所谓的公正、公平。努力着为之奋斗着。可这个世上并不是每件事都能公平对待的,孙柔作为一个老师,同样也是对差生不看好,对优等生宽容。有些事情不落在自己身上,根本就不能去体会。楚宏远轻轻地叹气,“忆儿,商场上的事远没有你想象中的简单,龙城权贵圈的人际关系错综复杂。”

  “如果说我就是要追究呢?”楚忆的双眼泛红,倔强地盯着楚宏远。莫名地,楚忆突然明白严恩星为什么要对自己纠缠不放了。现在的自己也是这样的心情,就想把对方逼到界限,想让他承担应有的责任。

  没有谁可以逃避责任。在茶几下的双手,楚忆紧紧地握紧,不轻易放松。楚忆清楚地知道,只要松口了,后患无穷。

  “忆儿!”楚宏远沉重地唤道,他也想严恩星受到该有的惩罚,可有些事情就是身不由己!

  下午回到公司里,近期谈好的合作方竟然打电话说还要考虑一下。楚宏远知道里面肯定有严家的手笔。也不想妥协,甚至想要和对方死磕到底。可傍晚的时候,严父打电话给楚宏远,说只要楚忆原谅了严恩星,严家立刻就把严恩星送出国,不会再回来了。还会给楚氏带来新的合作方。

  楚宏远动摇了。

  然而,现在看着楚忆悲愤的样子,楚宏远亦是不忍心。

  书房内的时钟滴滴答答地转着,时间也一分一秒地流逝着。

  十分钟过后,楚宏远先开口,“忆儿,如果现在你还想继续追究的话,我不反对。”

  楚忆惊讶地看着楚宏远,原想着楚宏远还会说更多的借口,喉咙哽咽,一下子竟然说不出话来。

  楚宏远的视线落在书架上的相框上,那是十年前的全家福,照片保存得很好。楚宏远抱着楚漓,孙柔抱着楚忆,一家四口其乐融融。

  这也是楚宏远锁着书房不让其他人进来的原因,特别是不想被余淼淼知道。

  “你和你母亲很像。再说了,这也是严恩星自找的。”楚宏远松了一口气,往后靠在沙发椅背上,说出这个决定后,肩膀上的担子卸了下来,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

  忽然间,想起下午在警局自己说的话:

  “总不能为了你的儿子就委屈我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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