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安)
“下面的一件拍卖品,不是名画也不是精品陶瓷。”拍卖小姐笑容可拘地看着台下的商界老板。
我坐在最后一排低着眉,穿着黑色的西装,背挺地笔直。因为下一件拍卖物品,和我有关。
“这是著名作家苏安先生创办的《十年》杂志社。成立以来也给大家带来不少精美的刊物。它的杂志社坐落于崇明县,占地300平方米。但是由于苏安先生的经营不善,现在它亏损奖近这个数。”小姐笑着举起一只手。
台下传来了一阵唏嘘声,或许他们觉得亏损太大难以接受吧。我低下头,或许我真的不是一个经营的料。当我出版了第一本书的时候,我就曾经梦想着开办一个杂志社,让所有的人都能够让他们美好的回忆有处可寻。可是由于我的失误,导致那些追逐梦想的文艺青年受了两个月的苦。
虽然他们百般地恳求我让我不要卖掉它,他们不要工资,只想守住最后的梦想,但我不想拖累别人。想到这里我的眼眶有些湿润,我曾经幻想着能够改变这个社会,让人心不再冷漠,让他们能够如我一样感受到温暖,可是我败了,一败涂地。
“苏安先生表示,不给出底价,但是有一个要求。那就是拍下这个杂志社的主顾要收容杂志社剩余的17名员工。并且所拍卖的钱将会作为他们被拖欠了两个月的工资。现在拍卖开始。”
“哈哈,太可笑了,都替他还了欠款还要收纳他的员工?真的是做梦。”
“崇明县的房子能值个几个钱,这买卖肯定亏大了。”
下面的人群议论纷纷。
我深吸了一口气,推开前来阻拦我的保安走上前去,然后从拍卖的小姐手里结果话筒。
“我知道我的杂志社所蕴含的商业价值并不多,同时它的房价也并没有什么升值空间。但是我相信在座的各位,一路走来,从白手起家到现在的事业腾飞一定有过不少的挫折,受过不少的苦难,并且我相信你们的心中一定有无法忘却和舍弃的人,或是亲人,爱人,朋友。而我所创办这个杂志的初衷,就是希望大家能够不忘初心,不受这个社会的染缸所染,还能够记得生活中一点一滴的美好与感动。”
我的脑海里渐渐浮现起苏宇航的笑脸,林苏晨,陈安榭,他们似乎坐在台下,猛烈地替我鼓掌。
我放下话筒,回到了座位,我笔直地挺着腰,好让自己能够看起来更加坚强。
“说的好!我出一百块钱!”下面有人起哄,高声叫道。然后全场爆发出惊雷般的笑声。坐在我身边的是我的助理陆凡,她执意要和我一起来,我很庆幸她陪我来了,当她拉住我的手的时候,从掌心里传来的温暖,支撑着无力的我。
“好,一百块钱一次,一百块钱两次。”拍卖的小姐开始砸锤。
真的就只值一百块钱吗?我知道他们在看我的笑话,他们在无情地嘲讽着我的愚蠢,但是我却无计可施。
她每一次的落槌都仿佛敲击在我的心上。
“苏安,要不我们走吧!”陆凡凑过来小声地对我说。
我没有回答她,而是紧紧地抓着她地手。
我已经逃避了太多,可我实在不愿意在这样逃避下去了,每一次逃避看上去都会让自己好受一些,但代价实在是太大了。
我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个人影,他从来都会在我最窘迫最困难的时候出现,像是救世主一样地降临,但是这次他帮不了我了,我要学会自己面对。
就当最后一锤快要落下的时候,我的心已经冰凉。
拍卖场的大门忽然被推开了,外面灿烂的阳光照射进了阴暗的大厅。
“我出一个亿!”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年轻男子推门走了进来,他留着红色的头发,一身阿玛尼的西装。他的长相熟悉到化成灰我都能认出来。
眼前的人影渐渐成形,他是,苏宇航。
毕业之后,他去了美国,陈安榭去了医学院,而林苏晨则考上了电影学院。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我们四个人分道扬镳。已经许久没有了联系。
我吃惊地从座位上跳了起来。
整个拍卖场都被他的气魄震住了。
“这个人是前不久海归回来的苏式集团的公子。”
“花一个亿买这么一个破公司,真的是蠢蛋啊!”
他们不敢大声说出口,只能小声地嘀咕。
“别理他们。”苏宇航拽了我一下。“这是我父亲地牌子,1号。等会我会把钱打入你们地账户。”
他拉着我往外走。
“陆凡,你先回去等我吧!我和苏宇航有点事。”我对身旁的助手说。
“苏宇航?”她皱了皱眉,看了看我的身边没有说话。
“你怎么回来了?”我被苏宇航牵着走,多年未见我有好多问题想要问他,也有好多话想要和他说,但是在见到面的时候,却笨拙地说不出口。
“先别管那么多,我爸爸要见你。”他冲我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然后带我进了拍卖场的vip房,从外面带上了门。
真皮的沙发上只坐着一个中年男子。但是他看上去很年轻,如同10年前我的爸爸一样。
“你就是苏安吧!”他仔细打量了我许久。
“对,我就是苏安。”我像是被带回家的媳妇,害怕见到老丈人一样,有些不安。就算是看在苏宇航的面子上,一个亿也不是一个小数目了。
“我看过你在网站上连载的小说了,好像和苏宇航他们有关。”
我不禁开始有些怀疑,眼前的这个人到底是不是真的已经快要60岁了,还跟着年轻人一样喜欢看网络小说的吗。
他似乎看出了我心底的疑问。尴尬地笑了一下。我看到他的脸上出现了层层的起伏。
“人老了嘛,就喜欢恋旧,上网看看东西,对脑袋好。其实投资你的杂志社不是苏宇航一个人的意思。我真的很希望你能够将这个杂志社好好发展下去,带着你的目的,和理想。”他抬头看了看窗外,我似乎觉得苏宇航的父亲并没有他所说的那么冷漠不近人情,反而更加像一个苍老的孩子。
“因为我也曾经有过不想舍弃的回忆啊!这个是苏宇航留给我的钥匙,里面有你们所有的回忆,去吧。”他挥了挥手,示意我出去。
我礼貌地朝他掬了个躬,签下了那份协议书,然后出了门。
“怎么样,怎么样!我爸爸有没有为难你啊!”我刚出来,苏宇航就围着我团团转,上下看着我,好像生怕我被他爸卸胳膊卸腿。
“当然没有,你爸爸人其实挺好的。”
“切,就他还人好!”他给了我一个鄙夷的眼神,“得得得,不提了,我带你去见两个人。”
“是林苏晨和陈安榭吗?”我仿佛已经知道了是谁。
“去了你就知道了。”他冲我挤挤眼。
车没有开多久,便到了一所医院。我对医院的印象一般都是冷冷的,病人们手里拿着病历,匆匆地进出,匆匆地排队然后匆匆地拿药离开。而在这里,医院的里面有着一个小花园,里面是穿着白色护士服的护士她们笑着陪伴着一个又一个天真无邪的孩子,或大或小,尽管他们有的嘴唇皲裂,有的目光呆滞,又或者与常人有着这样或者那样的不同,但是他们的脸上都挂着天真烂漫发自内心的微笑。
“你好,请问陈安榭,陈医生在吗?”苏宇航带着我穿梭在医院的长廊里,阳光将这所儿童医院照耀地无比温暖温馨。
“陈医生正在急症室做手术呢!有个先天性心脏病的小女生,昨天半夜突然发病了,陈医生已经一个晚上都没有睡过觉了。”那个小护士手里捧着一堆病历朝着走廊尽头那扇紧闭的大门努了努嘴。
“你们是陈医生的朋友是吗?要不我带你们先去他办公室坐会儿?”
“不用了,谢谢你,我们在外面等他就好。”苏宇航露出了一个礼貌的微笑。他拉了拉我的手带着我坐在急症室外的等候坐席上。那个小女孩的家长并没有在门外等候,似乎连他们都放弃了。
尽管手术室里的那个人不是我们的亲人,我的手还是紧紧地握着,一丝莫名的紧张漫上心头,我希望陈安榭他能够成功,为了那个素不相识的小女孩,也是为了他的妹妹。
不知道坐了多久,手术室内耀眼的黄色灯光终于灭了下来。我听见一声长叹,一个个穿着白色衣服,戴着口罩的医生面无表情地走了出来,我的心瞬间提了起来。
“苏安?苏宇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陈哥哥,这是你的朋友吗?”又是一声清脆的童音,陈安榭抱着一个5.6岁的女孩走了出来,他的脸上带着倦意,却掩藏不住他内心的喜悦。
“对啊,这可是陈哥哥最好的朋友哦!”陈安榭捏了捏小女孩的鼻子。
“小怡先回病房哦,要听护士姐姐的话!哥哥等会有事陪不了你了哦!”陈安榭将手里的孩子转交给身旁的护士。
“小怡保证听话。”小怡的脸圆圆的,泛着浅浅的红晕,牙齿洁白纯净,天真而又可爱。她眨着那双大大的眼睛。“陈哥哥回来了可要给小怡讲故事听哦!”
“好!”陈安榭笑着冲她挥挥手。